把这炸了

    花城的早茶雾气氤氲,却盖不住地下钱流的腥气。

    昌卿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杯沿,那里有一道新鲜的裂痕,是今晨得知林笑失踪时捏出来的。

    窗外梦春阁的铜铃叮当作响,和说书人的醒木声一唱一和,像在嘲笑他的失控。

    “砰!——”

    杯底重重磕在桌上,满屋人膝盖一软,跪地的声音比醒木更响,屋内气氛压抑的可怕。

    清早来喝早茶的人不少,茶馆的说书先生刚到,茶馆里就做满了客人,小二得了老板的吩咐,去柜里重新拿了罐好茶小跑着送往二楼,咚咚几声,小五来开了门。

    “大人,已传话给天网了,人马上就到。”小五单膝跪地给昌卿泡茶,赶了一天的路他这会儿担心昌卿的身体,看诊的大夫已经备下,但他不会提也不会劝,他做不了昌卿的主。

    沸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茶香很快飘了出来,闻着比咖啡提神多了,还解乏,昌卿皱眉凝神,目光一刻不离窗外的梦春阁,脑中飞快回忆着什么。

    “你说梦春阁的东家叫什么来着?”

    “叫梦……”小五刚说昌卿便打断道:“梦家的,居然还没死绝,又是谁心软了?”

    小五迟疑道:“是……太后,太后的意思是,梦老爷忠君体国半生,梦老太太更是以长姐之礼侍奉多年。纵使梦家小辈犯下弥天大错,也盼着能留一脉香火,只罚他们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昌卿冷哼一声,不由冷笑道:“就这?不止吧。”

    “这么大个梦春阁在天网眼皮底下说开就开,面上做的什么生意,背地里做的又是什么生意,太后这般大费周章,是真怕我不知轻重杀了她的心肝,呵记吃不记打。”

    昌卿很少用妇人之仁来教训人,特别是女人,可穿过来这些年他发现有的时候女人真的狠不下心,无论大事小事私情总能占上风,就连在后宫这种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的太后也能被私情鼓动。

    算料算料,反正她儿子才是皇帝,天下是他们轩家的天下,退休就要有退休的自觉,瞎操什么闲心。

    这么一想昌卿也不管了,什么梦家李家顾家范家…他现在关心的只有林笑在哪,都失踪一天了,会不会出事了?受伤没有?饿着没有?昌卿一遍遍自虐般想着最坏的结果,可无论哪一种他都接受不了。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茶馆外便陆陆续续进来了一帮人,茶馆老板都傻了,这大清早不过年不过节的,茶馆生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帮人进了茶馆,不点茶也不要座径直来到二楼昌卿所在的雅间,瞧见来开门的是小五,一帮人赶忙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小五并未客套冷着脸把人放了进来。

    冬日青石板冰冷刺骨,隔着锦衣寒气依旧渗进骨子里冻得人牙根发酸,满屋人皆垂头跪着,连喘气声都压得极低。

    门外说书先生还在喋喋不休,抑扬顿挫的嗓音混着醒木拍桌声,一下下撞在满屋人心口,昌卿盯着盏中茶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指甲在釉面上刮出细碎声响,强压下火气。

    “哑巴?说话!”

    “回……回大人,林姑娘此时在城外一座矿山中,属下已经派人前去营救,半日,还请大人给属下半日时间。”回话人颤着嗓子道。

    昌卿问话不敢不回,这就他资历最老,他也是提着脑袋豁出去了。

    昌卿看了眼小五,小五忙弯腰低声道:“这位是花城天网这边的长使,从寅虎处提拔的,昌将军作的保。”

    “跟安儿多久了?”昌卿又问道。

    “回大人,属下做了昌将军三年副将。”

    这一听倒是有点面子,毕竟是自个捡来的小崽子的人,昌卿爱屋及乌摆摆手让人都起来回话。

    “人是怎么进矿山的,又是怎么失踪的,你们难道不想给我一个解释?”昌卿冷下脸,对来人的回答很不满,不敢说缘由还支支吾吾藏有偏袒,糊弄鬼呢。

    那人被昌卿轻描淡写的一问,吓得腿软,嗫嚅半天才道:“回大人,此次天网破格选拔将考题设于矿山古墓,由梦春阁放出消息,想入天网者和江湖倒斗一同入山,林姑娘许是误打误撞才……是属下监管不利,甘愿领罚!”

    明明昌卿没摔杯子也没发火,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但越是平静满屋人反倒越慌,特别是提到那位林姑娘的时候,昌卿散发出的杀气同为杀手的他们怎能感觉不到。

    当即所有人都跟着跪下,头压的极低,提着的心做好了今日要掉脑袋的准备。

    “误打误撞?”昌卿忽然想起调查到的,多年前林笑北下在闽地失踪了三天三夜,回来后什么也没说,苦全自己咽。

    傻姑娘啊。他垂眸看向跪地发抖的长使,声音轻得可怕:“若她出了事受了一点伤……”  指尖的茶杯突然“咔”地裂开,瓷片扎进掌心,血混着茶汤滴在青石板上,“我也给你半日,写好辞呈自己滚。”

    昌卿起身往外走,视线扫过跪在最末尾的女人,瞟了眼又看向小五。

    随后,小五走上前。

    “梦姑娘,梦春阁经营的不错,底下多的姑娘小姐要养,天网的事往后就别掺和了。”

    这便是要她脱离天网,罢免她破格成为天网眼线的权力了。

    呵,早该料到不是么,昌卿肯留她一命就已经是开恩了,女人重重磕下头,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昌卿从不想打打杀杀更不喜以权压人,但在这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拳头永远比道理有用的多。

    今日的矿山不再寂静,变得格外喧闹。花城天网各部早已在此集结待命,当一队人马出现的瞬间,现场气氛陡然凝重,众人即刻进入状态。

    只听小五一声令下“搜!”众人如四散的鸟儿乱中有序进入矿山各处。

    ……

    林笑仔细看了眼这个惨不忍睹的男人,看上去有个三十岁上下,脸看着挺正常,就是这身上,林笑都不想看第二眼。

    簪尖用作银针扎入头顶百会处,伴随着伤口传来的刺痛,男人扭曲翻滚发出几声闷哼,在他体内爬动的闽虫像是预感这具身体快不行了,纷纷爬出掉落在地上,被突然的火全烧了干净。

    随后,林笑见一只烧一只,不让爬出的闽虫有任何的逃脱机会。

    等所有闽虫都离开身体,地上的男人顿时面部有些扭曲,十分痛苦的样子。

    但过了一会,男人猛地呕出一口黑血,痛感也随之消失殆尽,男人满头虚汗重新倒回地上。

    他粗喘的呼吸几下,这才感激的看向林笑道:“谢谢……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回不去了。”

    “你做了什么,为何会沾上这些闽虫?”林笑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清楚,感觉刚下墓穴就浑身不得劲,特别是靠近宝物的时候,身上痛得生不如死,差点折磨死我。”男人说着,面上还有回味后的后怕。

    “宝物到底是个啥?就这么大魅力,勾的你们命都不要了。”沈静突然问道。

    地上躺着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疑惑的看向二人,道:“你们不知?那你们来干什么?”

    “好问题,我说我们是被人算计卷进来的你信吗。”

    男人听后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很难想象,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被卷进这要命的危险之中,死都不知怎么死的,简直一个冤字了的。

    “对了,你可知墓地的出口在哪,我们无心抢宝贝,只想平安出去。”林笑在意的还是如何出去。

    男人沉默思考片刻,狠了狠心没脸道:“我知道出口在哪,我也可以带你们出去,但前提是你们得助我拿到宝物,我必须拿到他。”

    “有毛病吧!真要钱不要命啊你!”沈静一脸愤怒,对男人的恩将仇报很是不爽。

    然而男人叹了口气,同两人讲起了他的事情。

    眼前男人江湖人称东哥,二十多年前,东哥爹娘因没伺候好主人家新娶进门的娘子,全家被打了一顿赶了出来,那个年月,日子本就穷苦,为奴为婢起码还能有口饭吃,可流落街头又是被主家赶了出来,没人会来可怜他们,饿死冻死是迟早的事。

    最先死的是东哥的姐姐,被群自视傲骨的读书人用三两银子骗了去,亵玩后掐死了,爹娘寻了三天也哭了三天,最后在河里同姐姐一起走了,自此世间独留东哥一人。

    为了活着,东哥不得不干起挖坟倒斗的行当,无他,来钱快还不用低声下气求人。

    开始那几年混的也不容易,可干得久了本事也到家了,东哥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他成了黑市开价最高的,也遇到了他此生的爱人,夫人为他生了个漂亮的女儿,东哥又有家了。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有嫉妒有攀比。

    有人早看不惯东哥如今的地位,想取而代之便要至东哥于死地,设计让东哥倒斗的事被官府发现,从此东哥被朝廷通缉,一家子东躲西藏过得如老鼠一般见不得光。

    东哥已经不是儿时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了,他现在是丈夫是父亲,他不能抛妻弃女去坐牢,为了这份责任东哥花光了身上所有积蓄,打听到了天网这最后的活路。

    一等又是大半年,只要今日拿到宝物,他就是此次选拔的魁首,眼下是他离天网最近的一次,想到女儿愈发消瘦的小脸,躲躲藏藏的日子母女俩都瘦得脸色发黄,东哥自责愧疚他必须在拼一把。

    听后沈静叹息一声,“天网哪是拼命就能进的,你拼命,谁又不拼命呢。”

    东哥也是可涩一笑,“我知道,但宝物还在墓里,现在放弃我不甘心。”

    “那就爬起来干他。机会名利,争了就争到底,上了擂台没有认输的。”林笑一字一顿道,她可没闲情雅致在这伤春悲秋,苦难是上天给的,命该如此。

    不认命就争到底,闹翻了天,命就是自己的了。

    “逃了两天了,想不想大干一场?”林笑挑眉看向沈静。

    “瞎搞!我可不干!……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宝贝,好奇而已。”沈静傲娇嘴硬道。

    两人对视一眼,有对方在莫名没在怕的。

    “也不能真胡来还得从长计议。”林笑绷着脸开始思考,“宝物你们找了两天肯定摸清了具体位置,这么久没人得手,危险定然不可小觑,闽虫可是会吃人的,强攻行不通,狗着更没份,那不如……我们当个搅屎棍,把局面搅的更乱些。”

    “你要干什么?”东哥和沈静异口同声道。

    林笑将簪子插回发间,笑的兴奋道:“这墓要是炸了,死局不就能重新洗牌了,闽虫遇火会暴走,乱局里,疯子才是庄家。”

新书推荐: 成了阴鸷皇叔的黑月光 【猎人】针与线 [恋与深空]来自深海的先生 穿成老祖后,我在修仙界种田养老 镜梦寒川 V我50看看血条 死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真的只是报恩,真的(重生) 穿书后倒欠老公三亿元 在恋爱系统打黑工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