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爷爷家出来,又转到了三爷爷家。
罗婶子正在修剪花枝。
见到吴悠来,满脸笑容的打着招呼:“小悠~又有啥事。”
被她的热情感染,吴悠脸上的笑也不自觉扩大了些。
“婶子,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卖我两株花苗?”
罗婶子顿了顿还是说道:“一两根,买啥买。你直接挖呗。”
“多谢婶子。”吴悠心中高兴,指着卧在院子的破陶缸问道:“婶子,这陶缸哪里有卖的啊。”
罗婶子好奇的看了下吴悠指的破缸,因为口子有个大缺口,于是就这么放在院子里接雨水。
当初买这缸都花了几十文,所以破的时候很是心疼,一时舍不得扔掉,就放在院子里积水了。
“这陶缸没在镇子上卖,我们都在隔壁村子里做陶的人家里买。”罗婶子看了陶缸,暗自可惜了下说道。
“哪个村子?我想买几个陶缸。”吴悠还不知道附近的村子有做陶的。
“没几里地,叫小河村。你要买这么多陶缸干啥?腌泡菜吗?”
“我娘还留了两个泡菜的坛子。我想买来插花,好看。”吴悠也不在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罗婶子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我跟卖陶罐的有点交情,要不你要去的时候叫上我,我领你去。”
“那再好不过了。”
吴悠道完谢,又跟罗婶子说了摘点花来晒干做干花瓣,做好了卖给她。
罗婶子高兴的应了。
最后两人约好干脆明天就去隔壁村子里买陶罐。
小河村离沈家村不远,同沈家村有大姓不同,小河村都是当年战乱迁移后聚集到一起的人,村子名字就随着旁边的小河这么叫着。
发展到现在,村子里也逐渐稳定下来,小河村这个名字也就一直延续下来了。
罗婶子有个远方亲戚嫁到了小河村,所以对这些晓得得比较清楚。
“知道这些的都有五六十了吧。所以小河村里那些人,都有些吃饭的本事。”
吴悠点点头。
果然走得不久,约么半个时辰,吴悠就远远看见有房屋的影子。
“大姑婆。”罗婶子也远远的喊人。
那屋前的人影往身影这边看来:“罗二妹,你咋来村里啦?”
一问一答之间,两人拐了个弯就到了房子旁边的路上。
“姑婆,我带人来买几个陶罐子。”罗婶子笑着说道:“顺便来看看您。”
罗姑婆的脸上的褶子更深了:“要得要得。进屋坐坐,喝两口水再走。”
罗婶子就顺势坐在门外面的板凳上,吴悠不好一个人走,也喊了声“婆婆好”便挨着坐了下来。
“都好都好。”罗姑婆从屋子进去,端了两碗水出来。
“姑公呢?坡上去啦?”
“老头子去屋后头砍竹子去了。”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罗姑婆说道:“你们运气好,听说刘老汉家刚开了一窑。”
这话听得吴悠有些坐不住了,罗婶子便起身告辞道:“姑婆,我先带妹子过去了。”
“行,待会儿回来再来坐坐。”
吴悠也跟着告辞。
两人走过一条房子之间得小路,穿过一个坝子,就来到了做陶缸的刘老汉家。
隔壁的窑旁边围了些人,都在看开窑的情况。
吴悠凑过去的时候正听到人说话。
“六娃的手艺还可以,烧坏的没几个。”
又有另一个人说话:“大哥烧得好些,我烧得外面的碎了好多。”
“都行都行,只要手艺学会,我刘老汉就满足了。”
吴悠眼尖的看到角落有几个歪歪扭扭造型奇怪的罐子,问道:“那几个罐子卖吗?”
突然的声音吓了之前说话的人一跳。
老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他视觉的盲点处,有几个完好的奇怪罐子。
“这是什么!”他严肃的问道,并看向了负责这一窑的六娃。
“爷爷,石头几个看我做罐子,觉得好玩儿,我就让他们用泥做了几个好玩儿的。最后做完了,我想着就当他们第一次做的纪念,就一并放进去烧了。”之前说话的年轻声音又响起来。
吴悠看过去,发现他神情有些不安。
“我说过,烧陶不能抱有儿戏的心态!做缸就好好做缸!不许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老人把棍子往地上一杵,历声说道。
吴悠心中有些歉意,便主动说道:“老爷子,我看那罐子做得有灵气,我很是喜欢,您卖给我如何?”
那老人便是刘老汉,抬起眼皮看了吴悠一眼:“年轻人,不要太好心。”
吴悠笑着说道:“老爷子,我是真心想买那几个小罐子。另外我还想买三口缸。如果有小点的罐子,我也想买几个。”
对于卖陶缸的刘家人来说,吴悠这种客人,算是一般客户里面卖得比教多的了。
刘老汉的神情略微好些了,开口要进屋里谈。
吴悠看了那几个造型奇怪的陶罐子一眼,有点舍不得走。
“就在这儿说吧,我马上选,您直接给价,如何?”
做生意,只要不是太为难,一般都由着客人。吴悠这么说,刘老汉也就没多说什么。
但是他年纪大了,有些站不住。眼尖的小辈见了,立马端了个凳子过来,刘老汉也就顺势坐下了。
“请问贵姓?要这些陶罐子拿去做什么?”刘老汉先问问情况。
“我姓吴,就住在隔壁沈家村,我还是罗婶子才知道老爷子这里做陶缸卖呢。”吴悠说着指了罗婶子一下。
罗婶子也站在旁边,这会儿笑着喊了一声:“刘大爷。”
刘老汉看了罗婶子一眼。
“我想买几口陶缸拿去种花。小陶罐子就拿去摆着好看。”吴悠接着说道。
谁知,她这话一出。刚刚还有些高兴的挑缸的人脸上的表情顿时都不好了。
刘老汉还没说什么,旁边有年轻的小伙子沉不住气:“我们的缸是给人做泡菜还有装水的。你拿去种花简直浪费!”
吴悠也不生气,而是看了没什么表情的刘老汉一眼才温和的说道:“我先问问,这缸是不是容器。”
那年轻人说道:“当然是容器,不是容器怎么装东西。”
“那不就得了,这陶缸是装东西的,装泡菜和装花有什么区别呢?”
“那怎么能一样!一个是吃的,一个不能用来吃。”年轻人还有些不服气。
吴悠听着笑了一下:“这陶烧得好了就变成了瓷器,你瞧瞧那瓷器,不也有烧成瓶子来装花的吗?都是一种材料出来的,怎么陶还比瓷高贵了?”
这话属实胡搅蛮缠,但没想到她这话刚出,叫六娃的年轻人窜前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神情有些激动:“你晓得瓷是怎么烧的!”
这把吴悠吓了一跳:“啊?我不知道啊。”
“你肯定知道,那不然你怎么知道烧瓷的和烧陶的是同一种原料?”
周围的人都渴求的看着吴悠。
吴悠一时哭笑不得,这,怎么说这个知识对于她来说是常识?但是具体怎么烧瓷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知道的就是陶器和瓷器的原材料都包含了黏土。
那刘老汉也面带祈求的望向吴悠:“吴家妹子,你要是晓得瓷器的配方,老汉我出一百两买。”
“爹!”“爷爷!”
周围几声不同的声音响起来。
“老爷子,我是真不知道,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才随口提了一句。”吴悠无奈的说道。
闻言,周围有些期盼的眼神都暗了下去。
“唉,是我着相了。也不知道我还在的时候能不能亲眼简单自家的窑里烧出瓷来。”刘老汉声音有些低沉。
吴悠感到很抱歉,她真不是故意的。
对于匠人对技术的追求,吴悠是很佩服的,但是她真的不觉得陶器比瓷器差很多,有时候有的花插在陶罐里也有别样的美。
但她没法用这个理由去说服别人。
经过了这件事,刘老汉的精神有些不济,说了句:“吴家妹子要什么罐子,就卖给她吧。”然后就被人搀扶着走了。
吴悠不好意思的选了几个罐子,一共花了一两五百钱,那几个奇怪的小陶罐凑了个整一并卖给她了。
给吴悠选陶缸的是这次烧陶的六娃。
他选完陶缸问吴悠:“吴家妹子,你真的不晓得怎么烧瓷吗?”
“真的不晓得,不过你们为什么这么执着烧瓷器呢?陶罐也很好啊。”
六娃叹了口气:“我家以前是逃荒来的,听我爷爷说,他的爷爷以前是在一家烧瓷的工厂做添材的小工,后来发生战乱,逃荒逃到这边,安顿下来以后就开始烧瓷。但只是一个烧火工怎么晓得怎么烧?只好根据道听途说的一些东西慢慢试。最开始烧陶出来的时候非常高兴,认为离烧瓷器不远了。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还是只能烧陶。现在烧瓷几乎成了每一辈人的执念。每年花在上面的银钱也不少。”他说着又叹口气,状似无意的看了吴悠一眼:“刚刚我爷爷说一百两银子,已经是全部家当了,还要包含别人的货款。”
吴悠感叹了句手艺人不易。
陶器容易碎掉,吴悠一个人不好弄走,六娃说他们可以送过去。
寒暄了一番就准备离开。
转头走的时候,吴悠看到了堆在旁边的泥土。
她指着问:“这是烧陶的土吗?”
六娃不在意被人看到,答道:“是的。都是专门去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