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虚宗(九)

    乔瓒在院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沈晚棠出来。

    他急忙迎上去,不解道:“你和无行神君说了什么?清玄道君已经闭关了,你去求情做什么!”

    闻言,沈晚棠瞥了他一眼,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道:“我为什么要求情?”

    乔瓒一愣:“你为什么不求情?”

    沈晚棠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干脆收回视线大步往外门走。

    乔瓒皱紧眉头,跟上去,又道:“我听说这次清玄道君闭关是无行神君下的令,说不好是禁闭,你难道就没想过为清玄道君求情?”

    “师兄是师父心爱的徒儿,他不需要我来求情。”

    “那你究竟和无行神君说了什么?”

    沈晚棠已经走到了内外门的界线处,闻言止步,微侧眸淡淡看向他。

    “现在师父的手令大概到了几位长老的手中,从今往后,我沈晚棠便不再是内门弟子。”

    乔瓒心头一震,嘴唇微张,错愕不已。

    沈晚棠难道疯了不成?!

    入内门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可她却……

    更何况清玄道君为她受罚不就是想要保下她?可她反而自请去外门?!

    沈晚棠静默好一会儿,走到连接内外的大门处,并扬声道:“乔师兄,若哪日师兄闭关出来,烦请你告诉他,晚棠是自愿去的外门。”

    乔瓒哑口无言,有些想伸手抓住什么,可还是没有伸手。

    他停在内门,注视着沈晚棠毫不犹豫地踏出了眼前的这道门。

    虽然内门弟子可以去外门,他也能再次见到这个讨人厌的师妹,可是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沈晚棠今日一旦踏出这个门,便与他们同门不同道了。

    眼前的青色身影逐渐消失,他不免又想到了清玄道君,若他知道沈晚棠自请去了外门,会不会很失望?

    毕竟,清玄道君代她受过罚了,她本可以不用受罚的。

    乔瓒垂下头,默默往回走。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有些无事可做,心情也逐渐恢复到了以前那样平和。

    ……

    沈晚棠找到罗计长老,罗计长老早就料到她会到,却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他抬眉看她一眼,然后挥袖,桌上出现了一张传送符,道:“你虽然来了外门,可名义上还是无行神君的徒弟,便不给你发弟子服了。”

    沈晚棠拿起桌上的传送符,又听见他解释道:“这张灵符可以把你传送到我给你安排的房间。外门弟子两人一间房,眼下有两间没住满,其中一间住着的小弟子脾气有些怪,所以我给你安排的是另外一间。”

    沈晚棠没说话,在他说完后直接催动灵符。再睁眼,她已经到了寝屋门口。

    她粗略扫了一眼,这个院子有好几间寝屋,几乎是紧挨着,只隔了一面墙。条件确实比她之前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几乎是一落千丈。

    她径直推门而入,屋内没人。

    左右两张床,中间一张桌,除此之外便是妆台,妆台上除了一面镜子外,其余的都是各自的东西,而她的妆台上除了镜子空空如也。

    外门弟子每日的麻烦事要比内门多许多,但今天初来乍到也就没去听长老授课,独自在屋内入定修炼。

    不多时,外门的天色暗沉了下来,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也响了起来。

    “易雪都这么讨厌你了,你干嘛还要上赶着和她说话?”

    “她讨厌我吗?她不就是这个脾气吗?有点不爱说话,脸还臭?”

    “噗嗤,你这话可千万别让易雪听见!”

    覃长乐一边推门一边回头吐舌笑:“她跟我是一起进宗的,我知道她人还是挺好的!”

    “算了算了,我看你就是太傻了!”

    真奇怪,杜易雪就是不爱说话了点,像她这么刻苦又勤勉的人,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喜欢她?

    覃长乐百思不得其解,她只知道,如果连自己都不和她说话了,那她一定很孤单。

    她一边想着一边合上门,拖着疲乏的小身板一下扑上床:“呜啊!累死我了,好软好舒服……”

    九岁的小女孩就这么随意甩了鞋一头栽倒在床上,全然不知自己的屋子里多了个女魔头。

    沈晚棠静心修炼,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两个人就这么毫不相干地度过了一夜。

    直到一早,覃长乐打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闭眼穿鞋,隐约间,似乎听见了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她穿好鞋睁开眼,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出门。

    下一秒——

    眼前突然出现了个大活人,还是个穿着青衣的大姐姐!

    对!没错!

    就是那个抢她海棠花糕的坏人!

    覃长乐一时间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回去,指着她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她说:“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沈晚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闻言垂眸轻飘飘扫她一眼,忽而牵唇:“应该是我们的房间,你要是不想呆,就给我滚出去,我不勉强你。”

    说完话,她大步出门去吃早饭。

    外门弟子早饭吃的是肉包和青菜,味道不错。

    此时饭堂内十几张桌子,坐着吃饭的外门弟子上百,有的年纪在她之上,有的与她同龄,除此之外还有一群没长大的孩子。

    这些人无一人不认识她,纷纷退开不愿与她一桌。

    覃长乐和杜易雪姗姗来迟,整个饭堂都没了空位,唯独沈晚棠身边空无一人。

    杜易雪衣见到她就攥紧了小拳头,脚下没了动作。

    “易雪,就是她,她去我房间了,我不想和她住一起,你就让我跟你住吧!我不要和这个坏蛋住一起!她会欺负我的!”覃长乐眼圈红红的,苦苦哀求着脸色难看的杜易雪。

    杜易雪的心中已经激起了千层浪,她什么也听不进去,转身就走,连饭都不吃了。

    “哎,易雪?不吃饭会撑不住的!”覃长乐一愣,下意识喊道,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可杜易雪直接丢下她走了,她刚才的要求,显然是被拒绝了。

    心中顿时有了无限的绝望,她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沈晚棠。

    沈晚棠半撑着脸幽幽瞧她,扬唇轻笑:“长乐,过来。”她的语气略显熟稔,像是认识了覃长乐很久。

    覃长乐原地不动,警惕地盯着她,摇头:“我不!”

    沈晚棠索性懒得废话,直接一道灵力把人拽了过去,迫使她坐下。

    周围的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敢明目张胆欺负同门,真不愧是她沈晚棠。

    有人嫌恶低语着。

    “听说沈晚棠不久前残害同门,差点要了流衣真君爱徒的命,估计是被赶出内门了。”

    “丧家之犬罢了,也不知道在嚣张什么。”

    “谁说不是,不过方师兄骨头都碎了,可见她手段狠辣,我们也招惹不得。”

    这些话被覃长乐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她汗如雨下,瞪着一双灵动的眸子望着她,眼睛里隐约还能看见水光。

    沈晚棠觉得有些意思,把碗里剩下的肉包给她推过去,挑眉:“吃不吃?”

    覃长乐来迟了,这里的饭菜早就没了,眼下闻着肉包的香味顿时忍不住嘴馋,可她还是坚持摇头。

    谁知道她是不是不安好心……

    “咕咕……”

    然而,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憋红了脸一把捂住肚子。

    沈晚棠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想吃就吃,没毒。”

    “啊对了,听说外门弟子经常练一整天的剑,你这个小身板也撑不住吧?”

    那是肯定!

    每天回去她都累得不行。

    覃长乐幽怨地盯着肉包,咽了咽口水。

    “我不吃。”她固执地说。

    “我也不是白给你的,你吃我的东西,我问你个问题,总该放心了?”

    随后,沈晚棠忽然把肉包递到她嘴边。

    她问:“杜易雪住哪儿,清玄道君曾托我给她送东西。”

    覃长乐一听到“清玄道君”四个字便放心了不少,忍耐不住地咬了一口肉包,嚼着东西含糊道:“就在我们对门。”

    说完后,又忍不住问:“清玄道君让你给她送什么呀?”

    沈晚棠弯唇不语,覃长乐吃包子的动作也迟疑了起来,她小心翼翼打量着她。

    她是不是……不应该多嘴?

    殊不知,即便她不肯说,沈晚棠也有的是办法知道。

    沈晚棠跟着外门弟子一起来广场练剑,长老一见她也来了,便招手让她回去,道:“都是些基础剑法,你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她早就料到会是如此,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于是,她在旁边找了个空地坐下,视线在人群中逡巡,直到锁定在杜易雪的身上。

    她危险地眯起眸子,宛如一条毒蛇盯上了鲜美的猎物。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杜易雪的脊背,她紧绷着身子不敢回头看向沈晚棠,一颗心仿若跌入万丈深渊。

    她又一次想起了回阴村的那天晚上。

    她会不会……也要死了?

    沈晚棠正在思考着要不要杀了她,可师兄还会再来找她,若是在宗门内死了,师兄势必会追究到底,到时,师兄很容易会怀疑她。

    因为大概只有她知道师兄要给她吃真言丹,而且她如今正好也身处外门,一旦动手,必定惹祸上身。

    不能杀?

    沈晚棠心中一哂。

    那就让她把那晚的事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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