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地如其名,尤其是在战场上,放眼望去黄沙漫天,几乎是寸草不生。
长风肆虐,在这样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一抹红衣身影格外显眼,张扬而鲜活,长右高声呼唤她:“黎落!”
黎落回头,朗声道:“就来!”
长右看到她张扬而鲜活的眉眼,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见过很多女子,唯她不一样,勇敢,恣意,随心随性,更像大漠里开出的一朵艳丽的花,不靠任何人,贫瘠的荒漠就是她的养料。
黎落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直到清除完最后一缕魔气,才缓缓收回灵力,朝着长右的方向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护腕,长右赞道:“这一仗打的很漂亮,父亲说你率军绕后,立了大功,要行封赏。”
黎落反而摇摇头,神色认真:“我这不算什么,荣誉应当属于每一位将士。”
到了地方,虞槐知她们几个已经等了一会儿,虞槐知笑道:“回来了?吃几个灵果先垫一垫。”
这是为了应战搭建起来的临时营地,简陋是简陋了些,胜在有地方供将士们稍作休息。
虞槐知的左臂前几日也受了点伤,陆允珩不着痕迹的往里挪了下,避免别人不小心碰到。
她无知无觉,还在看面前的沙盘,认真思考着战场形势。
长右的手指向几个地方:“这次各个战场都大获全胜,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短时间内魔族不会再卷土重来了。”
鹿蜀现在看到黎落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是真的佩服:“黎落姐,你也太牛了。”她简直就是为战场而生的,那日一袭红衣,孤身入敌营的画面还深深印在所有人脑海里。
几个月下来,黎落和他们几个已经十分相熟,没有开始时那么拘束,也笑着回:“鹿蜀少主一人御百兽,可抵千军,黎落同样佩服。”
大家都笑起来,几个月的艰苦作战,终于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和休战,众人心情都放松了些。
长右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阿知,父亲说南聿的将士们这几次的伤亡都是最小,可是找到了什么应对魔气之法?”
其实令天界最头疼的,不是杀魔,而是魔气,魔气与天界用灵力修行的功法天生相克,修士一旦被魔气缠上,清除不及时,将会终生受到魔气侵扰,反反复复,修为也将停滞不前。
虞槐知也正想说这件事情,她从自己衣袖里摸出一块灵玉,看上去晶莹剔透,品质上佳。
溯溪震惊:“这是……介玉?!”
虞槐知点点头。
介玉生长在天界与魔族的交界地带,而且往往位于高山之上,数量不少,就是开采极为不易,不受魔气侵扰,有一定抵御魔气的效果,但效果不大,因此西荒并未大规模开采。
虞槐知示意他们仔细看,几人惊奇的发现,里面竟然被刻上了一个细小的阵法。
她开口:“这个是我前一阵子研制的阵法,能将介玉的效果发挥到最大,一块介玉,至少能抵抗三次魔气侵害。”
“三次?!”黎落忍不住出声,她真的很震惊,别说三次,就算是只有一次,对战士们来讲都足够了,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长右则稍显冷静:“这介玉,因为开采不易,所以每一块价格都不低,西荒能不能供得起先不说,光是这阵法,太过繁复,怕是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高阶灵阵师。”
虞槐知赞道:“说的不错,长右哥哥果然考虑周全。”
俗话说战事烧钱,西荒的灵石基本都被换成了众多的疗伤丹药和武器资源,而且这样繁复的阵法,要刻在如此小的介玉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虞槐知从桌子下面搬出一个大箱子,打开,里面哗啦啦装满了介玉,差点闪瞎了他们几个的眼睛,因为装的太满,甚至有一两块掉了出来。
他们几个都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虞槐知看得好笑,只能自己去捡。
鹿蜀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我出现幻觉了吗?”
虞槐知拿起一块介玉敲了敲他的头,“咚”的一声,鹿蜀痛的呲牙咧嘴,不是幻觉!
长右震惊:“阿知……这?!”
虞槐知笑道:“早就替你想到了,这些介玉是我托家中搜罗过来的,介玉虽然难得,但只要钱到位,还是很快就集齐了,阵法也都已经刻好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他们都知道这背后究竟要花多少心思,还有人力和物力。
溯溪:“那这购买介玉的钱……”
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心里清楚,这钱如果走公账,那些长老定是不允,没有几个月的扯皮是下不来的,能这么快就送来,除非是虞槐知自掏腰包,可是她哪来这么多钱?
虞槐知摇摇头:“这次还真不是我,昭月知道了这事,主动传讯于我,这些介玉,和高阶灵阵师,都是她下令搜罗来的,走的也是南聿的公账。”
她笑道:“我这位嫂嫂,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很能拎得清。”
她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本来以为,还要再费些时日的,没想到昭月如此雷厉风行。
虽是这样说,可能能轻轻松松拿出这么多钱来,足以见得南聿的家底不一般。
黎落倒是不会想这么多,她只是切切实实的为将士们高兴,虞槐知便让她去负责分发一事。
黎落朗声应好,便很小心的抱着箱子跑了出去。
溯溪本就是强撑着坐在这里,不知为何脑袋发昏,竟然猛的向后仰倒。
“阿溪!”几道声音同时焦急的响起,虞槐知离得近,稳稳当当扶住了她。
陆允珩连忙抽出一个椅子,虞槐知扶着她坐在了上面。
溯溪恢复了点力气,安慰大家:“没事,最近经常这样,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鹿蜀暗骂天宫不当人:“阿溪最近用归元技的次数太多了,天宫的第二批人究竟什么时候到?”
原本当初商议的好好的,天宫突然整了个幺蛾子,称支援的人要分两批才来。
按西荒的部署,溯溪所在的妙音楼和天宫共同在北线御敌,如今天宫只来了一小批人,想要减少妙音楼的伤亡,同时守住北线战场,溯溪这几日只能拼了命的榨干自己。
长右沉声:“今日的传讯,说已经在路上了。”
陆允珩忍不住讥讽:“仗打完了,他们倒来了。”
虞槐知用灵力很小心的一寸寸梳理她的经脉,见她面色好了很多,才收了手。
虞槐知站在椅子边上,溯溪就靠在她的腰间,安静的听她们讲话。
“说起这个,”鹿蜀像是想到了什么来了兴致:“你们猜,这第二批人,带队的是谁?”
虞槐知皱眉:“总不可能是叶怀川吧。”扶霖已经过来了,她暂时想不到别人。
陆允珩听她说起叶怀川,神色冷了冷。
鹿蜀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他还在天宫养伤呢,你家的人下了死手,没个几年暂时出不来。”
同时瞥了瞥陆允珩的神色,要真是叶怀川来,怕是人还没到西荒就被暗杀了。
他也不再卖关子:“这次来的人,居然是天宫那位公主,扶余!”
虞槐知惊讶了一瞬,她属实是没有想到:“怎么会是她?”
鹿蜀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清楚。
在场的人里,唯一一个和扶余打过交道的就是虞槐知,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只知道,这位公主不是个简单人物,那日我调查幕玄的事,派无忧去跟踪她,没想到她十分警觉,立马就发现了,还给我演了一出戏。”
鹿蜀已经听她讲过那天的事,但还是没明白:“你当时怎么就确定,幕玄夺舍之人不是扶余,而是桑沐呢?”
虞槐知看了眼陆允珩,他懂了,这是要帮她解释的意思,他耐心的给鹿蜀解释:“无忧跟上去的时候,扶余其实已经有所怀疑,但不确定,因此借用天后殿中的天显镜查看了无忧的本体,她很谨慎,但谨慎的过了头。要是幕玄,完全不必如此。”
虞槐知补充:“还有,我和扶霖走时,看到了扶余的眼神,紧紧盯在扶霖的身上,眼中全是不甘和恨意,这样的眼神,是演不出来的。”
溯溪担忧:“那幕玄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办?这次之后,她肯定会十分谨慎。”
虞槐知倒是不急:“我发现,那股奇怪的力量只是能帮她夺舍,但是并不能助她脱离此方世界天道规则的限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助益,从她单凭自己,不能逃脱我的阵法就可见一斑,也就是说,一旦找到了她,她就跑不掉了。”
“况且,我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已经很弱,这次,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陆允珩冷静分析:“只要她一有动作,就肯定会露出马脚,我们都多留意一些。”
其他几个人见虞槐知心中有数,便放下了心。
黎落刚好分发完了介玉,过来叫他们几个:“家主叫我通知少主们过去,应该是要商议后续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