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个几个小姑娘低下头,缩着肩膀抖了几抖。
木萨祭司将手杖狠狠击打着青石板,厉声道:“这是她身为圣女的使命!你却因为一己私欲犯下大错!”
“来人 ,将他吊在祭台,明日一早剥皮抽筋,以惩他犯下的罪过!”
池缨晚的手指几乎快拧成麻花,就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在文明世界长大,真的很难适应这种场景。
“那沧霞呢,我阿妹到底是谁杀的!”沧游孤零零站在原地,“阿姆!”
木萨祭司停下脚步,转过身走过来按住他肩膀,虽然是在跟沧游说话,眼睛却直直看着他们,“红月之日就快到了,龟甲封魂,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不,不是!沧霞从来没选中过圣女,这次红月之日跟她有什么关系!”沧游更加崩溃了。
“沧游。”木萨祭司表情越发威严,“不要任性。”
她放开沧游朝着这边走来,最终停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雨已停,误会也解开,是我们错怪你们。”
接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扔了过来,季之亦抬手接住。
“此药可解你夫人身上的毒,算是赔罪。”
池缨晚眼睛一亮,季之亦没骗她,真的有解药!
“多谢前辈,只是…”他浅笑道:“此事疑点重重,沧霞的死也没有…”
“与你们无关,其他事也不要再提,尽早离开吧。”木萨祭司打断他,又对着简敬行道:“我阿弟已死,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阿曼姐…”简敬行上前一步。
“别过来!”龟甲木杖挥动,简敬行脚尖前一寸地上炸了一道白烟,“我跟你没什么交情,唤我木萨祭司。”
“木萨祭司。”简敬行后退一步,“杀害沧霞的凶手没找到,还有月洗…”他停顿一下,改口道:“村中还有危险。”
“我说了,与你们无关!赶紧离开锁玉村。”她抬手又是一杖,直直朝着简敬行面门而去,“最迟明日辰时,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简敬行闪身躲过,还想上前劝说却被炎承桦和柳随意拉住。
季之亦拱手行礼,“那我们明日一早便走。”
回去的路他们都已经认识,整个村子寂静幽暗,唯有高处祭台火光冲天,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带着节奏的吼叫声。
池缨晚转头看向刚才发出凄厉叫声的阁楼,门窗都被紧紧关着,里面也没开灯。
她戳了下季之亦的手臂,“就这样了吗?”
“夫人果然心善。”季之亦发出喟叹,握住她手指露出一抹笑,“但这是他们村子自己的事,我们若出手,会更麻烦。”
说完松开她的手,加快步伐,两人之间隔出距离。
池缨晚又回头看了几眼,最终强迫自己转回来,点点头,“也是。”不能多管闲事。
回去后季之亦把药递给她,“检查过了,吃吧。”
池缨晚点点头,转身去倒茶水,趁机将药换成沁雪给她的那份,然后当着季之亦的面服下,心安理得的去睡了。
天快亮时,房门被赤霄敲得啪啪响,池缨晚还没彻底清醒,身边那抹清凉已经翻身起来。
“怎么了?”
“小郡王和三小姐不见了。”
中了毒还这么能折腾?池缨晚揉着眼睛起身,披上外袍走过来,“什么时候不见的?”
“刚刚发现,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
“昨晚谁值夜?”季之亦表情严肃。
“…是小郡王手下侍卫。”
池缨晚打了个哈欠,随口道:“说不定他们睡不着出去散心了呢?”郎有情妾有意的。
两人都无声看着她。
“当我什么都没说。”池缨晚缩了下脖子,鹌鹑似得回到房内一头栽进被子里。
管他们两个死活呢。
“去把小郡王的侍卫带到厅堂等我问话。”房门被关上,耳边出来季之亦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半刻钟不到,整个木楼就热闹起来,门外的脚步声杂沓纷乱。
池缨晚被吵得睡不着。昨天回来太晚怕打扰应雪和莺莺就没去看她们俩,这会正好有时间。
她随便洗把脸醒神,提着山岚给她留的一盒芝麻卷,先朝应雪房间走去。
“小雪儿,你怎么样啦?”
“阿晚…”应雪放下手中的剑心决,嘴角上扬,笑意染进眉眼,“只是一点点内伤,没什么大碍,养两日便好。”
“还是要小心,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池缨晚将吃食递给她,“你自己会医术,懂得比我多,可别不当心。”
“嗯。”应雪点点头,“还没感谢昨日阿晚的救命之恩。”
“哎呀,小事情。”池缨晚嘴角的笑都快要压不住。连皮都没破就换来女主角的救命之恩,她赚大发了。
两人寒暄一会她又去莺莺房间转一圈,赢得对方一顿泪眼滂沱,直到山岚来敲门催她们出发。
“人找到了?”
“没有。”山岚边收拾东西边说,“但是少庄主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走,留下几人暗中追查便可。”
“小郡王的侍卫能同意?”池缨晚疑惑。
“当然没有。”山岚缺心眼地咧嘴笑,“所以已经被少庄主下令打晕啦。”
“嘶!”池缨晚被季之亦的大胆举动吓得猛吸一口凉气,立刻起身背起包袱,“快走快走。”
下楼时院内已经整装待发,队伍里除了小郡王和季之惠,还少了简敬行,季之泽和赤霄,应当是散出去找人了。
没耽误多大会儿功夫,趁着天还没亮,队伍整装出发。
池缨晚被白璇抱着腰在林间跳跃,将来时用的时间缩短一半不止。
马车还停在原处,被薄薄的晨雾笼罩,泛着潮湿的气息和颜色。
池缨晚脚一沾地,立刻扭头钻进应雪她们的小马车。
只是天不从人愿,眼看便要出了一线天,又出了幺蛾子。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声音在山谷中带着回响。
两边陡峭的崖壁上冒出几十个人,手拉弓箭对着他们。
阿列站在其中,中气十足的对着他们喊道:“把偷的东西还回来,否则你们全都得死在这。”
池缨晚扒着车窗,只露出上半张脸,小声骂骂咧咧,“这些人有完没完,死人了怪我们,东西丢了还怪我们。”
季之亦从马车内出来,长身玉立,仰头看向他们,“我们并没有带走属于锁玉村的任何东西。”
“呵。”阿列招了下手,“把人带出来。”
季之亦眉头微蹙,下一瞬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季之惠被推搡出来。
“这就是昨夜偷东西的贼人,她难道不是你们的人吗?”阿列眼神愈发凶狠,“一群毛贼,快把东西还给我们。”
柳随意脸色也不好看,“三小姐,你拿了什么东西,快交还回去。”
“我没拿!”季之惠面色发暗,哭吼道:“大哥,二哥,快救我啊!啊——”
阿列死死捏着季之惠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这女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昨夜我亲手抓的你。还有一个同伙跑了,东西就在他那。赶紧让他还回来,否则别怪我。”
季之亦和柳随意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东西在小郡王那里。
可眼下他们也找不到人,就是想交也交不出去。
‘嗖!’
一支箭破空而来,白琦抬脚将箭踢歪方向,直直插入碎石缝隙,溅起一片灰尘。
“把人和东西都交出来。”阿列催促道:“否则,下次就不是一支了。”
话音落,所有人都将弓拉满,蓄势待发。
“之惠,人在哪?”季之亦还是那副沉着冷静的姿态。
“我们没有偷东西。”季之惠边挣扎边喊,“是有人,有人故意引我们过去。昨夜小郡…承桦给我送药,但看到外面有黑衣人的踪影。”
“我们…我们想抓住在村里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让这群野蛮人开开眼。没想到刚一进房间就浑身无力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他带人进来,承桦还有点力气,就先跳窗跑了。”
“少狡辩,快点把东西交出来。”阿列反绞着她的手臂将人往上提,季之惠发出痛苦的叫声。
“我没拿,大哥救我,二哥,二哥…”
池缨晚清楚看到季之惠已经扭曲到极致的手臂,吸了口凉气一把将车窗关上。
“阿晚,小郡王偷了什么?”应雪挣扎起身。
池缨晚将她按下去躺好,“别管,冤有头债有主,反正不是我们拿的。”
真话假话,谁又知道呢。
没一会,外面响起季之惠凄厉的惨叫,然后马车动了,原地掉头重新往回走。
再次回到院子,池缨晚跟山岚两人嘀嘀咕咕进了房间,“他们伤人了?”
季之惠那一声实在让人过耳不忘。
“嗯…”山岚点头,庆幸的拍拍胸口,“三小姐的右臂被砍了一刀…”
嘶!!池缨晚震惊,还好自己关窗关的及时。
山岚把行李放到桌子上,“少庄主说他们去办事,让咱们在这里等着,不要随意走动。”
不走,绝对不走。
池缨晚老老实实睡了一觉。院子里已经集满了人,正在怒气冲冲的商议着什么。
就连柳随意那么好脾气的人,声音都染上愤怒,“欺人太甚!”‘砰’地一声将脚边的石椅踢碎。
“怎么了?”池缨晚小声问山岚。
“今早抓的那个人死了。”山岚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有他的情人,也殉情了。”
池缨晚脑海中闪过那扇紧闭的高楼木窗,眨眨眼,“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锁玉村每年都要选一次圣女,在红月之日祭祀献给山神…那个殉情的姑娘就是圣女。”山岚顿了一下,朝着楼下看几眼,凑近她耳朵小声道:“红月在即,惠小姐被选为新圣女了。”
池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