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闷哼一声，痛得整张脸憋红。
谢散蕤摇了摇力气用大了，有些发麻的手指，看着白光轻“啧”一声，“痛吗？”
白光不言语，只是眼睛锁在谢散蕤脸上，想要看清这个女人。
“别装了，我们是一路人，没必要自相残杀。”
一路人？什么一路人？
“谁跟你一路人，研究院的蠢货。”
谢散蕤脸上除了嫌弃，什么都没有，眼神明亮没有一丝躲闪。白光意识到她的反应不对劲。
他的瞳孔微缩，然后勾起来一抹笑意，“难道不是吗？你是治疗师，我是研究员，我们说到底，我们都是治疗人员，我们是一路人。”
谢散蕤不知道他这个理论是哪里来的，如果是她那个时空，一线医务工作者和药研工作人员，确实算得上同一个群体，反正都是为医疗服务的人，可是末世，从上层建筑的划分上，几乎就已经默认了研究员和治疗师是两个不同的行业。
白光倒是脑回路宽广。
“那倒也是。”谢散蕤突然笑了，帮白光把关节脱位的手肘推回去。
白光也笑，“自然是，我和谢小姐第一次见面，其实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这就纯属胡诌了，她头一次见到白光就是薤白地主的垃圾场里，别说什么一见如故，她当时都想两刀子把这个人捅了，这时候还说什么一见如故。谢散蕤都怀疑白光忘记哪里见过她。
果然啊，成年人的世界，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体面。
“但是，”谢散蕤面上的笑容又一转，“你到处跟别人说我回不来了，兄弟，是不是多少给点精神损失费用？”
她向白光比了个二的手势。眼睛眯起来，别提多和善了，简直就是电视剧里一身福气的生意人形态，就是做的事情，是真的不怎么地道。
白光看见讨债，眼角的肌肉没忍住抽动，看着谢散蕤了视线里透露着些鄙视，想也想不清楚她这么年轻个人，怎么张嘴闭嘴提钱，跟打劫的有一拼。
“没有。”
“这可不兴没有啊。”谢散蕤意味深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拍得高低肩都出来了。
她站在哪里，苦恼地为白光算这一笔债，“你看啊，首先是你的治疗费用，那样的异化战场千钧一发之际，是不是把你的小命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堂堂研究员的命，二十万不多吧？”
“再是这样的，你看看，你到处说我死了，可怜我年纪轻轻一个姑娘家，名誉扫地，以后还怎么见人？这个精神损失费，算你两万不多吧？”
白光的脸色已经黑得差点能滴出水，他抬手，想要打断谢散蕤的话，毫不怀疑，他就是被这个人的土匪行径气出了内伤，刚要说话，又被谢散蕤的手势打断，
“对了，还少算了一笔，谢一是你的好朋友是吧，他这段时间住在我那，吃我的住我的，还白耗我那么多药物和银针，这你总得给我补上……”
“不是，姐，这个为什么要我补上？”白光连最后一丝体面都维持不住，他都听糊涂了，不是，谢一他治病，怎么还算到他脑袋上，有这样算的？
谢散蕤看着镇定全无的白光，像是看着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闹脾气，“你这话说得不好，自古以来，兄弟如手足，是实打实的一家人呐，你的家人有难，连钱都不愿意出，哥们你这不行啊——”
白光：“你可以切断他的治疗。”
“这怎么行？救人是我的本能，哎，没办法，我总是这么善良。”
白光：所以他就要来当这个冤大头吗？
“我，没，有。”研究院最近资金链紧张，他连自己的老本的用上了，这时候哪里来的钱一下子转给谢散蕤。
没有？谢散蕤仔细咀嚼这两个字，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凑近说，“那你让我走个后门，给研究院最近那个项目投点钱怎么样？基因能够完美融合其他生物的异化物，我也好奇得很呢。”
白光已经烦的不行，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功夫，皮笑肉不笑地摇头，“不行，研究院内部……”
谢散蕤眼睛里依旧是认真，对于给研究院投资这件事情稀奇得紧，想要给研究院投资，她可没撒谎。
可是白光却突然住嘴，他发现，谢散蕤真是长了一张好脸。看着那么诚实，眼睛那么明亮，正是大家说的有灵气那一类人。做了坏事旁人都要考虑再三才相信她真的不是个好东西。
“谢小姐，研究院内部的事情我怎么清楚，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连你寄给我的通讯手环，因为里面有特殊资料，我都要上交，瞧瞧，都换新的了。”
白光把手腕抬起来示意她看。
谢散蕤其实看不出来什么，白光的上一个手环和这个没什么区别，连新旧程度都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人家把话挑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作罢，“好吧，损失一个发财机会，真可惜。”
白光好像被她逗笑了，说，“谢小姐，其实你放弃谢一的治疗计划，钱不是一下子就省出来了么？他本意也不会愿意接受治疗的，小姐，你已经违背了病人的意愿了。”
谢散蕤轻声，语气柔柔，“你这个王八最懂了。”
基地哪有王八！白光隐隐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谢散蕤在骂他，可那两个字一个“王”，一个“八”，怎么想也不会是骂人的话。于是他也只猜测是谢散蕤说话的口吻有些阴阳怪气，想必她只是不信。
“谢小姐，你连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都救，难道不怕给你带来祸端？”
谢散蕤正色，“什么身份不明，我知道他的身份啊。”
白光大笑，笑得眼泪差点出来，谢散蕤这个套话的方式可真是低级，可是他实在可怜这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年轻治疗师，“你要是知道他是谁，就肯定会放弃你那无用的治疗计划。”
笑得真难看。
幸好谢散蕤是个不记仇的性子，一巴掌直接甩到他脑袋上。当场发泄了，自然不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