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出航

    这群家伙黑压压的一片,刚才还围着女孩,听见林芷芯在叫嚷,循声看来。

    见林芷芯势单力薄,孤零零的一个,鬼怪们全都朝她过来。

    被包围时,面对这群怪物虎视眈眈,林芷芯突忆自己曾被欺凌时,记忆里霸凌者的模样。

    每张嚣张得意的脸,对她施加的各类下作手段,以玩笑为名的搪塞言辞,掩人耳目,花样百出。

    故景重现,往事不堪回首。

    片刻的怔忪,林芷芯下定决心:要是实在无法赢,大不了将他们逼到绝境,也好英勇就义!

    想着,林芷芯手上一烫,一把燃烧的长刀,她正握在手里。

    “杀!”原地旋转,一道闪光划过,前头佯攻的怪物们,在试图接近林芷芯的时候,皆被重创。

    紧接着,往最为薄弱的空隙,林芷芯奋力冲杀,不顾一切或劈或砍,遍体鳞伤,终是冲出血路。

    离开包围圈,林芷芯退到高台前,紧挨着身后的女孩。

    背对奄奄一息的女孩,林芷芯说道:“不止是帮你,我有自己的目的!我们各自努力吧。”

    再怎么样她也是人,也不想被谁欺负,或是拿捏玩弄于股掌!

    对峙间,眼前这些人满目惊恐,浑身都在惧怕,左右推诿,迟迟不敢上前。

    即使,林芷芯没想伤人夺命,持刀御敌时是用的刀背。

    从来没有一刻,是如同眼前这一幕,让她看得这般赏心悦目。

    “还想再打的,尽管往前来!”手持长刀以立,林芷芯蓄势待发,对他们大声喊。

    然后,他们被震慑住的窝囊样,落在林芷芯眼里,她竟然没来由觉得悲凉至极。

    自己是有多窝囊,以前被欺负的时候,面对这群差不多的家伙们,却从来没想过反抗?

    “哈哈哈……”林芷芯不由得笑出声,笑得愈加苍凉,不知道何时,夹杂着怪异的哭腔。

    即使,她不得不拄着长刀,早就笑到直不起腰。

    不止是嘲讽这些怂货,不过纸老虎还兴风作浪,也因自己当年的忍让,就为他们猖狂,实在不值!

    就在怪物们预感不妙,纷纷落荒而逃的时候,林芷芯还不在意。

    远处滚滚巨流,惊涛拍岸,席卷而来的前一刻,她还在大笑着,泪流不止。

    最后,林芷芯没有被大水卷走,在她醒来时,惊魂未定之余,身后是熟悉的床榻。

    手环传来声音,是光:“这回算你幸运,有条海豚驼着你,一直送到鬼屋出口,将你丢出来啦!”

    是她!呼,得救了……

    就在这时候,屋顶有传来动静,来者是老宋师傅的海东青,带着对其画技的评判。

    林芷芯马上想到:又得出血!

    老宋师傅学过丹青,包括西洋画,而且造诣不凡。

    不久前她才知道,这位老人家不仅武功了得,绘画方面也是很有一手。

    虽然,他与淽屿都是嘴欠得很,唯独害怕若冰下厨。

    宋师傅传授我丹青画技,是由林芷芯先画好,再传到他手上来评,传信者就是那只海东青。

    这是唯一妥当的教法。

    最近,连通庵堂的密道暂封,宋师傅又不便次次夜访庵堂,况且林芷芯出行受限。

    再说,宋师傅可不是白教,海东青的口粮钱,也就是五花肉,林芷芯必须用银钱来抵。

    约莫半个月,海东青即过来一回,林芷芯画好的三张画,将它们与口粮钱放一起,就系它身上。

    于是,海东青飞回去,宋师傅看到画作,即可对此评价。

    这三幅画,分别是三种情境。

    一株梅树从石缝中长出,开着大朵大朵红梅花。

    在大雪纷飞的严冬,迎着寒风暴雪,树上的每一朵花儿,都是傲然绽放,妍丽璀璨的红颜。

    这画名为寒梅傲雪,对应不成文一,挽联为:

    佛经神造本无法,

    信徒心中常有诗。

    其上留白题词:

    石缝梅树,生于忧患,凌寒傲雪,朵朵红颜,寒冬绽春。

    另一幅画场景,是精卫填海。

    在暴风雨的天气,狂风大作,海浪肆虐,精卫鸟口衔碎石,迎风冒雨飞翔,驰骋于汹涌的海面。

    眼睛醒目有神,清明坚定。

    于此相应,题词为:

    精卫填海,力挽狂澜,惊涛骇浪,暴雨疾风,心志犹清。

    这副画,对应的挽联:

    海图出世贵无名,

    终用空门书禅心。

    与不成文三相合的挽联,则是藏于神农尝百草的画中。

    写作:

    悲莫悲兮生别离,

    乐莫乐兮新相知。

    此画所绘情境为:

    垂垂老矣的神农,身后陈旧的背囊,还装着些许药草,远眺庆贺丰年的村庄。

    那里草长莺飞,众人围着篝火起舞,脸上皆洋溢着欢笑。

    神农费力地嘴角上扬,眼睛已失去神采,疲态尽显,此刻眼里水光闪现。

    在留白处,她题词是如下:

    尝草神农,杏林之始,五谷丰登,无灾无病,其愿远乎?

    一年半的时间,时光如梭,到上交课业的那天,确实是中秋。

    叶老太爷收下后,并没有见她,而是托宋虎师傅传话。

    说是:“愿芷洲临终之年,挽联上无一叛国之辞。”

    托宋虎师傅所言,林芷芯知道概况,即三位老人收下后,对此各是作何反应。

    当时的情景如下:

    唐大夫很是不解:“这招真是险棋,为何一定是东瀛?岂不知芷洲母亲为抗倭后人,深恶倭人!”

    “老夫自然知晓,但是出乎意料,这事陆氏是同意的。”对此,叶老太爷亦有疑问。

    唐大夫与魏源闻言,两人皆是惊讶,不约而同看向叶老太爷。

    魏源捋着胡须,想过一阵后,面色凝重:“恐怕没那么简单,芷洲这一去,必死无疑。”

    这时,看到唐大夫面露惊骇,叶老太爷接话:“芷洲必须换个身份,在东瀛生活。”

    说着,叶老太爷暗思:如果不意外,改名换姓后,芷洲的姓氏一定是服部。

    毕竟服部氏的祖先是三国秦氏,按孙家祖上与秦氏的渊源,没有任何姓氏比之更为合适。

    在此,魏源继续说:“以东瀛的姓氏存于此地,芷洲也好更容易行事,就怕太过容易……”

    唐大夫听到这番话,也不由担心起来,忙跟着点头附和。

    这会,叶老太爷不以为然:“孩子们正直善良,即使各有执念,也不必担心有坏气节!”

    对此,唐大夫不假思索:“这是当然,可我还是担心!毕竟他们身负国难,难免疏忽。”

    叶老太爷摇头:“百病皆有对症的方子治,有国亡尚存国兴!最好他们临终时,能见国泰民安。”

    见到唐大夫忧心,魏源有些懊恼,实在不该提起此事。

    于是宽慰道:“唐兄尽管宽心,雪见自有神灵护佑;芷洲亦守进退,知变通,逢凶化吉不难。”

    在这时,唐大夫突然想到一事很重要,是关于雪见。

    他言道:“雪见襁褓里的锦帕有药香,据甘道夫先生说,此药为东瀛雪寒之地独有。”

    叶老太爷与魏源听到这里,两人同时神色一惊。

    凝重的两张脸隔空对望,皆读懂彼此目光:真有天意?

    听宋师傅讲完,林芷芯迟疑,半晌才说:“若是关于雪见,还有些相关重要事情,我瞒着你们……”

    不等她讲完,宋师傅满不在乎挥手:“我猜出来是何事,是雪见与东瀛的渊源吧。”

    然后,宋师傅递来东西,是林芷芯写好的心得,上面的关键内容,都有重要批注。

    其中有一条,是这样写道:芷洲迷惘时,不妨想想关公,在面对曹阿瞒招降,他是如何做为。

    至于救命药,终究是给魏源爷爷服用,这也是甘道夫医生允许,为此魏源爷爷可得以续命。

    而唐大夫也提供另一个医治之法,能为此让幕府求药那位的病情延缓些许。

    交代完这些,宋师傅身形突闪,即刻消失在她眼前。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是心得里,林芷芯写在扉页上的头一句。

    后面有段批注:芷洲信誓旦旦,可会不思其反?

    字迹娟秀,不像是男子所写,难道……原来,陆氏也看过它。

    今年秋,三位老人至灵隐山,林芷芯和雪见随行。

    叶林携妻结伴同行,他与杨氏已成亲,彼时九皇会即将至尾声,叶夫人有一月身孕。

    于九月九日,重阳节的清晨出发,经过灵隐寺时,三位老人在山门口驻足片刻,继续朝山上攀登。

    在黄昏时分,众人齐聚,在搭建的茅亭里落座,眺望落日余晖。

    重阳糕与重阳粽,在者有份,这是叶林的手艺,大家都在品尝。

    雪见坐在林芷芯身旁,发现她目光所及,赶忙强颜欢笑。

    随即低下头,任眼睑下垂阴影,覆盖上半张脸。

    握成拳头的双手,泛着苍白的指节,隐约出现红色的血丝。

    此去东瀛,已是板上钉钉!

    那位求药的兰方医,即是甘道夫医生即将启程。

    前一天晚,雪见找到林芷芯,说起唐大夫向甘道夫医生提出,要让她俩结伴同行。

    这对雪见实在突然。

    于是,唐大夫就劝她,去东瀛目的是习医,方便增进医术,学成回来继续伴他左右。

    只是唐大夫年事已高,加上重病缠身,余生能撑得到雪见归来?

    至晚间到灵隐寺,行程时传来一阵乐曲吹奏,这是有人在吹埙。

    这曲子名为《赤血长殷》!

    吹到半途,乐声就消声匿踪,而他们一行人还在赶路。

    是吹曲者故意为之?

    到达灵隐寺门口,林氏夫妇相偕而立,倚门等候多时。

    晚饭用完,林新过来寻林芷芯,带着林汝舟的嘱咐,说是借心得一阅。

    按林新的说法,之前林氏夫妇翻阅过心得,认为无甚疏漏,如今才察觉,有件事须要用到它。

    正巧林芷芯急着出去,没多想就把心得交给林新,到回房时,正好林新赶来,将心得返还。

    离开房间的原因,是因为那首曲子,林芷芯清楚吹埙人是淽屿。

    重阳节过去五天,若冰于深夜时分夜访,告知叶老太爷的死讯。

    据若冰相告,那幅红梅傲雪图,以及那副挽联,皆一同入棺。

    若冰来此,还有另一事:“我们来辞行,有两件重要之物,我是受师兄所托,必须转交予你。”

    有一样是画卷,由淽屿所画:

    林汝舟一家四口,脸上皆是幸福的笑容,淽屿与芷洲在父母膝下,聆听他们琴笛相和。

    吹笛的父亲清俊沉稳,弹筝的母亲娴静婉约,目光从不离彼此。

    题写岁月静好,儿女双全,是父亲林汝舟的笔迹。

    另一样是小瓷瓶,装着叫做玉碎的丹丸,世上仅此一枚。

    由陆氏祖上传下来,这是死士在执行任务,万不得已方可服用。

    每一个服用过玉碎的死士,任务皆无失败,也无一生还。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此番林芷洲去往东瀛,也是身负重任,其一是寻得凝雪,其二则接任寒洲。

    一八五六年咸丰六年元月十六清晨上海港口

    这天,随同甘道夫父子,林芷芯与雪见出发去往东瀛。

    送别的三人,是魏源与唐大夫,林新在远处照看马车。

    前一天夜晚,父母亲刚至余杭,带林芷芯去东园僧舍,魏源提到的书,现已放入她的行囊。

    这是《海国图志》的初版。

    为安全起现,林芷芯将它与心得都放入幻灵域。也因此,物品栏已满,其余只能在行李放着。

    去往东瀛的轮船,开始启航时刻,听到鸣笛声响,林芷芯冲到甲板上,朝港口大声叫道:

    身在异地,立志不做灰太狼;

    心怀家国,归来成为喜羊羊。

    没错,接到写挽联的任务,如果自己的那份不写,这可不行!

    写完这副挽联,林芷芯将它夹在心得里,可如今已被陆氏拿走。

    而心得的扉页上,就有写着这副挽联原文,是林汝舟所写。

    当时返还心得后,林新还带话,是父亲所言:如果穷得身无分文,可以卖掉此物,以换余钱。

    没钱这问题,自林芷芯到东瀛,已经为时四年,始终都不曾因此困扰过。

    而唐大夫与魏源,如今已逝去三年之久。

    记得那天,雪见收到讣告,开始很平静,一滴眼泪都不流。

    直到几天后,一名被试刀的女子送到医馆,由雪见接诊。

    即便雪见奋力救治,但女子因为失血过多,最终撒手人寰。

    收拾完一切,雪见依旧面色沉静,很快回到房间里,林芷芯与千鹤对视一眼,也偷偷跟过去……

    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雪见呜咽的哭声,即使在自己房里,仍然拼命扼制着。

    实在不放心,她与千鹤从窗户爬进房间,发现雪见趴在床沿,肩膀一抽一抽,人哭得不能自已。

    正是不知所措,林芷芯呆愣着站在原地,眼前仿佛浮现雪见撕掉讣告,拼命抢救唐大夫的场面。

    而千鹤,她已经跑过去,将雪见抱怀里,耐心地安抚着,任由雪见的眼泪打湿衣服。

    千鹤全名雪村千鹤,她的父亲是兰方医雪村纲道,也是甘道夫医生的好友。

    由于同为医者,两家原本就来往频繁,而自从林芷芯与雪见来东瀛,她们与千鹤很快熟识。

    再是彼此都是女孩,也年龄相仿,三个人就此成为好友。

    那天,千鹤没有回去,与林芷芯都待在雪见房间,整夜说着话,直到天亮才睡着。

    最后,千鹤问道:“我很好奇,你们两个在清国都有亲人,为什么跟着甘道夫医生来这里?”

    雪见抽噎着,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太笨,爷爷给的理由太勉强,而他时日无多,我没想到……”

    拍拍雪见,林芷芯接着她的话说:“当局者迷,而我来到这里,何尝不是有同样的原因?”

    “雪见,希酱……”千鹤看向林芷芯,又看向雪见,明白自己的问题不合时宜,却不知如何劝慰。

    “没事的,千鹤。我与雪见都没……”说着的时候,林芷芯开始打盹,至于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完。

    要是林芷芯早些察觉,就该知道林氏夫妇的安排,无论家族任务或者找寻神兵,并没多大关系。

    这些事情如此重要,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如何承此托付?

    他们与唐大夫一样,都是在为子计深远,至少当时东瀛岛国,不过弹丸之地,尚算是能安全避难。

    而如今,自黑船来航起,将近十年,东瀛也开始动荡不安,危机四伏,隐隐有赴清国后尘的势头。

    其实那天晚上,林芷芯很想问雪见:“要是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回到清国,你会不会回去?”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问出口。

    林芷芯已想好,不管雪见愿不愿意回去。

    至于雪见的身世,到启程时刻,林芷芯回如实告诉她。

    不久前,林芷芯收到林氏夫妇去世的讣告,上面的内容是说:

    林汝舟去世后,料理完后事,就于其头七时,陆梓涵在灵堂自缢身亡,夫妻俩最后是合葬。

    这讣告下方署名:知名不具。

    这字迹,自然是林芷洲长兄所写,其他还写道:

    若守孝期满,必在外游学。等兄妹再见时,即是寒洲归主之期。

    看完全文,林芷芯不由一阵眩晕,脑海里浮现的画面,犹如电影过场,每一帧都是隐忍的温馨。

    种种过往,皆为幼年时的芷洲,在林府度过的宝贵时光。

    此时此刻,林芷芯深刻知道:

    亲人身逝后,生者承受悲痛具体为何,都是她替林芷洲在承受。

    只能说不一定现于外表,但融于血脉,直透于骨,足够代替眼泪,承受这一切打击。

    这些力量带来的影响,可以令血气凝滞,也会左右情绪汹涌。

    甚至是,让她立即不省人事。

    等知觉回复,林芷芯已置身幻灵域,就在木楼前站着。

    这回,光难得好心,没送她进鬼屋,自从上回初进体验,林芷芯冒险却再得头彩,悟得寒洲三式。

    它们的名字,分别为飞瀑、逐浪与冰墙。

    据太极仪所言,这是寒洲的主人独有,在拥有长刀寒洲之前,须领悟十式剑招,而且都必是独创。

    于是以后的时间,每回在幻灵域时,林芷芯都被光请进鬼屋,美其名曰提高剑招熟练度。

    而这回,光这般反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更何况,这时候琳也在场,竟不远远躲开!

    长时间沉默,光静静看着她一会,再与琳对视过,有些诧异:“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琳闻言,先是跟着点头,然后就说:“所以,芷芯有否想过,万一运气用光,你还会率性而为?”

    此时,林芷芯内心想法:这两个精灵女子,未免太过杞人忧天。

    毕竟,她对此有所倚仗:“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运气好坏。”

    因此,有关运气是否好坏,林芷芯都没办法在乎,自是不会让其影响到。

    听完林芷芯说的话,光不由得扶额叹息,至于琳就在它身旁,也没好到哪去,同样脸色不好看。

    光难得严肃,不见以往戏谑与轻慢,板着脸道:“这不是儿戏!你不止是自己,身后还有我们。”

    林芷芯点头:“没错,不是我每次任务与试炼,结果都会得到大满贯,且是由于运气好的缘故。”

    听到这话,琳面色稍霁,原先由于紧张,而致脸部轮廓紧绷着的线条,因此有所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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