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神树

    他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有羞赧的神情,耳根也有些微微发红。

    这副模样和平日少年老成的他相去甚远,更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日吉同学,有很多为你加油的女生呢,不差我这一个吧。”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委婉拒绝道。

    日吉若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我,方才还有些羞涩的神情已然淡去。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真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不用这么着急拒绝,可以再考虑考虑。”

    自从狐狗狸桑事件以后,得益于日吉若对我的特殊性三缄其口,我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我多少也知道点他的心思。

    十七岁的少年再怎么遮挡自己的喜怒哀乐,那点特殊心思一眼就能看得懂。

    在这一点上向日岳人和日吉若并没有太大差别。

    无论是哪个,我都没必要回应,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思及至此,不如一次性将话讲明白。

    “日吉同学,我觉得你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些误解。”我看向他,语气平缓。

    日吉若拧眉看向我,等待我的下文。

    “是什么时候让日吉同学有了这种错觉。”我扯出一个自嘲的微笑,“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毕竟家世背景特殊特殊。”

    “每天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半生活在太阳光下,而另一半则像蛰伏的野兽隐藏在黑暗中。”

    “将自己的感情投射在同样格格不入的人身上,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只可惜,我和你不是同类。”

    这些话很有效果,日吉若的脸色已经沉郁了下来。

    他周身气息变得冰冷,锋利的五官布满压抑之色。现在的他更接近黑暗世界里的那个若少爷。

    “不就是个女人,你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逼*良*为*娼的事情也没少见吧,你可以动用你的权力逼我就范。”

    说到这里,我靠近他,两人本就很近的距离变得更近,咫尺之间两人的呼吸也彼此可闻。

    日吉若低垂着眼睑,喉结滚了滚,呼吸有些急促,“你以为我不敢这样做?”

    “当然可以,不就是上*床,完事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抬手拽起他衬衫上的领带,带有挑*逗意味的用领带尖蹭了蹭他的下巴,用粗俗的话语满带恶意地说道。

    他呼吸一滞,猛然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深吸几口气,脸色难看地说,“藤原真子,你就这么看待我的。”

    “我的看法重要吗?”我承认我是故意激怒他来着。

    日吉若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刚有放松,便看到距离五步之遥的电线杆后面藏着的橘粉色的卷毛。

    “芥川学长,”我阴森森地磨牙,“你在这里多久了?”

    芥川慈郎从电线杆后面探出头来,圆圆的眼睛里带着不似作伪的歉意解释道,“听说你和岳人要去吃蛋糕,我也想去才跟着你的。”

    也就是说我和日吉若的谈话,这家伙从头到尾就一直听到了。

    “芥川学长,听到的话要烂在肚子里哦。”我恶狠狠地威胁,“否则我会诅咒你哦。”

    “哇,真子你好可怕。”芥川慈郎瞪着圆圆的眼睛,像是被吓到,连忙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嗯。”我满意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圆圆的糖果,“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少年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口吻,不过还是接过了掌心的糖果。

    “真子……”

    他犹豫地看着我,嘴里的话吞吞吐吐。

    “?”我报之以一个疑惑的表情。

    “日吉他不是那样的人,真子拒绝就算了,干嘛要说那样的话?”他红棕色的眼眸满是不解。

    “我知道。”我轻轻说了一句。

    我知道日吉若的喜欢是真挚的,也知道他没有我口中说得那样恶劣。

    日吉若绝非初次见面时那样冷心冷情的人。

    虽然由于出身关系,他常拒人以千里之外,对生活中的一切保持着警惕。但是冰帝校园里的一切不安定因素,他都有好好排除。

    他辗转在两个世界之中,恪守着那条不可逾越的底线。

    不管是狐狗狸桑事件中他不计回报的援助还是永和会事件中他滴水不漏的保护,我都感恩在心。

    可是没有结果。

    且不论藤原真子这副身体还能支撑几年,单论少年人的喜欢,我觉得不过是肾上腺素加荷尔蒙作用的结果。

    我话虽说得难听,也不过是说中了事实。作为伪装者,日吉若的确对我有同病相怜的感情投射,所以他才恼羞成怒地离开。

    少年人嘛,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有那么句话,年少时炽热的喜欢不过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罢了。

    相信不消几个礼拜,去掉异能者的滤镜,他就会幡然醒悟也说不准。

    和芥川慈郎告别后,我沿着马路向家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过个周末,回去先给家里来个大扫除。嗯,还要再给冰箱补一波货,可以买点爱吃的零食,边看电视边吃。

    心里这样那样盘算着,然而视线在接触到从校门口便利店出来的少女身上时,我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子固定住了。

    对面而来的少女我并不陌生,真是在餐厅有过一面之缘的筱原香理。只是那时,我怎么没有发现,她的手腕内侧有倒过来的希腊字母欧米伽的标志。

    那正是奥米真理教的标识。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此刻,她正用用手压着耳际。素白手腕上那个黑色的标识仿若活物,缠绕在她手腕处。

    明明是春光正好的五月,我却觉得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掏出手机,我在电话薄里寻找到目前唯一可以求助的人——芥川慈郎的电话,摁下拨号键。

    “喂,是芥川学长吗,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西代有纪和筱原香理之间的恩怨情仇可以不管,但是奥米真理教的事情我却不能装作不知道。

    如愿以偿地跟着芥川慈郎混上了网球部一行人去箱根的车,面对众人投射过来各种复杂且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只当做没看见。

    脸皮厚吃个够,针都扎不透。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其他都是浮云啊浮云。

    好在其他人明面上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除了某位。

    “你怎么也来了?”向日岳人上车后遥遥一眼就看见了我,丝毫没有爽约的心虚,反而皱着眉头坐在了我身边。

    “听说温泉对我身体恢复有疗效,想去试试看。”我把日吉若的说辞拿过来用。

    幸亏日吉若没在车上,据芥川慈郎说他临时有点事,不和大部队一趟车。这样我更没有心理负担。

    “是哪里还有不舒服吗?”向日岳人立马紧张起来。

    我为欺骗单纯的少年感情而感到心虚,半真半假道,“也没什么,就是总觉得犯困。”

    最近我的确常常感觉没精神,藤原真子的身体本身与我就不太契合,出现小问题是很经常的事情,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等合宿结束后就去医院吧,侑士的父亲在东大附属医院任职,可以找相熟的医生来看。”向日岳人建议。

    “谢谢向日学长关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在日吉组时就已经接受过全面检查,医学方面是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的,我心知肚明。

    向日岳人秀丽的五官拧在一起,“那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说啊。”

    一旁听着我们对话的芥川慈郎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岳人,你话好多,像个老婆婆。”

    “闭嘴,慈郎。”向日岳人涨红了脸,恼羞成怒。

    两人的互动就像小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我上下眼皮直打架,最后索性睡了过去。

    东京到箱根的距离不远,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车辆驶入市区近郊的道路,两侧没有霓虹灯招牌一类的东西,只有郁郁葱葱的行道树。

    “你醒了。”变声期独特的沙哑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我抬头,不期然和向日岳人晶蓝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的左侧肩膀被昏睡不醒的芥川慈郎牢牢占据,右侧肩膀则刚被我放开。

    连忙坐正身体,灰白相间的队服外套从我身上滑落,掉落在双膝上。

    囧,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芥川慈郎也学会了把人当抱枕的坏习惯,在上面应该没留下口水什么的痕迹吧。

    本以为他会挖苦我几句,没想到向日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臂活动了下被我枕得有些发麻的胳膊,转头去喊呼呼大睡的芥川慈郎。

    合宿的地点是位于箱根的某日式温泉庭院中。这座庭院地处人烟稀少的城市近郊,交通不便,只能驱车前往。

    这次来访的也只有我们。

    负责接待的是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女性,自我介绍名叫本宫珠代,身着浅紫色浴衣,态度极为恭敬。

    她脚踩木屐,踏着小碎步一边带我们穿过下沉式庭院,一边细致妥帖的介绍庭院各处布局。

    我跟在大部队后方,刻意和落在后面的筱原香理并排一起走。

    经过几个小时,我的脑袋冷静了下来。再怎么着急,也不能开门见山地去问。

    她是和冰帝其他正选一起坐商务车来的,倒是没有看见西代有纪,可能和迹部景吾在一起。

    妹子性格有些腼腆,看见我也是略带害羞的笑笑就低下头去。

    让我原本准备好套近乎的措辞卡在了喉咙里。

    也罢,还有两天时间,慢慢来吧,也不急于一时。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先跟随本宫珠代去用了晚饭。

    餐厅的风格是传统的日式原木榻榻米风,晚饭是传统的日式会席料理。用餐的长桌要采用跪坐式,是我最讨厌的姿势。

    只是没想到西里老师会出现在会席上。

    “西里老师是网球部的特别顾问。连这都不知道,你来干嘛?”西代有纪坐在我左手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顺带一提,筱原香理被安排在我的左手边,西代有纪坐在我的右手边。

    据我推测,应该是避免恋爱的酸臭味对其他队员的影响。

    这就导致了我冰火两重天的局面。

    筱原香理是个温吞的性格,问三句只能回一句。西代有纪则是趾高气扬,每句话都夹杂着上位者的傲慢与不屑。

    加之腿垫在屁股底下跪坐,时间久了血液流通不畅,有些麻木,这顿饭我食不甘味。因为我的人和我的腿一样,已经麻了。

    放在左手边的茶杯在上菜时不小心被服务人员的胳膊带倒,杯子里的水倾倒在桌子上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向下滴,溅湿了筱原香理的衣服。

    “对不起。”身穿浴衣的小姐姐连忙鞠躬道歉并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我拿了张餐巾纸去帮筱原香理擦拭她身上的水渍,顺手将她的袖口向上拉,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没有,两只手腕空空如也,并没有我几个小时之前看到过的标识。

    难道是我看错了。不,绝对不可能,我曾在那些无辜少女的身上看到过的标识,有的印刻在脚踝,有的印刻在耳后,还有的印刻在胸*乳位置。

    朝雾茜的那个标识印刻在大腿内侧。

    不管印刻在哪儿,那都是把人看做牲畜一般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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