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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温热的唇堪堪擦过她的唇角,温稚京便推开他,红着脸缩到角落里,对上楚殷饶有兴致的黑眸,不甘示弱道:“你这么会亲,想必日夜都在勤加练习咯?”

    楚殷闻言,剑眉一挑:“你怎么知道?”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温稚京怒瞪,指着楚殷的鼻子:“你当真——!”

    好啊。

    原来什么非她不可的鬼话,都是骗鬼的!

    青年却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拽到身下,侧身躺倒,捞她入怀。

    他唇角微勾:“想知道我如何练习的么?”

    温稚京气呼呼地别过脸,伸手推他:“不想!”

    楚殷却抓住她的手,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温稚京杏眸逐渐睁大,瞳孔地震。

    “不要脸!”她猛地一巴掌拍了过去。

    他怎么能,对着她送的玉佩……!

    还日日夜夜。

    反反复复。

    天呐。

    饶是温稚京再怎么厚脸皮,此刻脸也熟透了,她一溜烟滚到角落,背对着他,再不敢看一眼。

    此后便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到了树平村,几乎马车才停下来,温稚京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温翁玉得到消息,知道她今日回来,早早便去村子外面等候。

    温稚京大老远见着温翁玉,便奋力招手:“阿兄!”

    温翁玉跑了过来,接住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受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

    “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让阿兄怎么办?”

    温稚京乖乖挨训。

    温翁玉见状,这才没再唠叨,转眸看向走来的楚殷,脸上笑容淡去。

    四目相对,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自楚殷下车后,温稚京便时刻注意着温翁玉,见他态度冷淡,不由得暗自紧张起来。

    过往种种,她与楚殷之间虽已放下。

    可阿兄却不一定,尤其此前楚殷还曾派人在沉溧关暗中埋伏,让他险些丧命。

    温稚京不由得捏紧裙摆,目光在楚殷与温翁玉之间来回打量。

    楚殷看得出温翁玉对他的敌意,他背脊挺拔,目光坦然直视。

    温翁玉眯了眯眼。

    正僵持着,远处传来一道稚嫩的女童声,宛如碎石落湖,打破一汪死水。

    “温姐姐!”

    阿昭?

    温稚京一回头,便瞧见一个还不及她腰的小女娃撒欢跑来。

    “温姐姐你去哪里了,阿昭好想你!”

    温稚京笑着捏了捏阿昭粉嘟嘟的脸颊,回头看向一旁的温翁玉,自阿昭来了之后,温翁玉的脸色褪去了几分阴霾,只是看起来依旧严肃。

    “外面风大,不如我们回去再聊?”

    楚殷也看向温翁玉,笑容和煦:“正好,我也有些话,想与兄长谈谈。”

    温翁玉冷哼:“谁是你阿兄。”

    “……”

    -

    靡阿芜得知温稚京回来了,又得知她与娄清泽两人在回家途中遭遇山匪,一时间心疼不已,连忙陶文觉出去买些好菜,晚上好好补补。

    温稚京的注意力却全在门外的两人身上。

    她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谈些什么,只见楚殷和温翁玉两人皆神色凝重,也不知在聊什么……

    温稚京原本偷偷躲到一边打算偷听,只是她还没听一句话,便被温翁玉揪了出来。

    “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打听!”

    温稚京捂着被捏红的脸颊,不服气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最后,两人又换了一个地方交谈了。

    明摆着,就是在避着她!

    一个是她的阿兄,一个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用过晚饭后,温稚京与楚殷便连夜启程赶路了。

    马车向北行驶,碾着一地枯叶,在静谧的夜里发出一阵不停歇的咔嚓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温稚京挑起帘子的一角,看向外面正在赶车的马夫,面露疑惑。

    她折身回来,问:“怎么不见曹陆?”

    楚殷如实道:“先前在怀景酒楼抓到一名探子,一直关在酒窖里,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我便让曹陆先暗中将人押送回京。”

    温稚京若有所思。

    楚殷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手完全包裹着。

    “怕吗?”他轻声问。

    温稚京被问得一愣,疑惑抬眸。

    “这一次回京,凶多吉少,怕吗?”青年又重复了一遍。

    温稚京对上他的目光,倾身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几乎半个身子埋进了他怀里。

    “怕。”

    她闷闷道。

    怕他再一次遭人暗算性命垂危,怕他失意伤神,怕他孤立无援时她不在他身边……

    她害怕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她答应过他,要与他同进退共生死。

    所以他们商量着要留她在树平村时,她便没同意。

    楚殷听出那声软糯的‘怕’里藏着明显的惶恐,连环在他腰上的手也无措地细细发抖。

    她本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却因为他而饱受苦楚、颠沛流离,如今还要随他入那虎狼之地。

    昔日故土已物是人非,再次回去,难免彷徨。

    他神色不由得更柔和了些,带着几分心疼,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在,别怕。”

    ……

    他们这一路上竟没再遇到什么刺客,马车极为顺利地入了城门。

    温稚京与楚殷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按照楚雅先前的手段,她既然屡次三番派人暗杀楚殷,应不会放弃如此良机才是,可眼下却一派祥和,甚至还亲自前往宫门迎接楚殷回朝。

    此事怕是不简单。

    温稚京乘着车辇,径直回了长丽宫。

    听说婕妤与陛下回来了,长丽宫上下皆惊愕不已,尤其是云竹,她正擦拭着妆台,闻言,连帕子都惊掉了。

    “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云竹回过神,将帕子捡起来,继续擦着案台。

    婕妤此前恨极了陛下,不惜假死出宫,又岂会回到这水深火热之中?

    那宫娥跺脚:“真的!我听人说,陛下已经回宫了,此刻正在御书房议事。”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

    “云竹?”

    哪怕时隔数月,当那声呼唤传来之时,往日种种仿佛又像是昨日。

    云竹怔然看着徐徐走近院中的女子,眼眶渐红。

    温稚京走上前来,看着云竹依旧难以置信的表情,笑道:“怎么了,才小半年不见,就把我忘了?”

    “怎会!”云竹一把抱住眼前的女子,十分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温稚京连忙替她擦眼泪:“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云竹从她怀里出来,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有,自婕妤去后,陛下便命人将长丽宫重建,还派了许多侍卫守着长丽宫,宫里的人进出倒没什么,只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那些人拿着陛下的令牌,就连大长公主来了,也一样不得入内,所以我们在这里的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楚雅?她来做什么?”

    云竹:“不知。”

    温稚京若有所思,须臾,吩咐道:“更衣,我要去一趟景仪宫。”

    话音刚落,云竹却脸色大变,手指绞紧,声音也有些发颤,似不确定般,又问:“婕妤要去景仪宫?”

    温稚京见她这副谨慎的模样,有些好奇:“怎么了,是有何不妥?”

    这可太不妥了!

    云竹脸色顿时煞白,似想起什么可怕之事,拉着温稚京进屋,才低声道:“那地方……不吉利!”

    温稚京疑惑:“发生了何事?”

    云竹凑了眼门外,外面零散几个宫娥都在各自忙着手里的活,没人注意到她们。

    她这副警惕的样子,引得温稚京更好奇了。

    云竹解释道:“婕妤许久未回宫,对宫中之事许是不了解,景仪宫那位……早在数月前,便在寝宫内暴毙了!”

    “什么?!”

    温稚京愕然。

    “宫中对此事讳莫如深,为了后宫安宁,大长公主甚至下令,不得在宫中议论此事。”

    说起这个,云竹还心有余悸。

    温稚京神色凝重,数月未见,明明她走之前,孟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暴毙了?

    “可找仵作验尸?”

    云竹闻言骇然:“谁敢啊,您是不知道,那位孟昭仪,死状极其可怖……”

    似乎想起那副惨烈的模样,云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宫里人都说,她是被恶鬼缠上的。”

    恶鬼?

    她小时候确实常听宫里的老人提起说,皇宫是个冰冷的地方,朝代更替,每一座宫殿下面都是尸骨成山,没有一处是没有死过人的。

    所以她小时候才总觉得皇宫蔓延着阴森的冷意。

    不过如今她倒觉得,有些人的心,比鬼还恶。

    孟晴之死,怕是没那么简单。

    只是已过数月,要查起来,怕是很难了。

    -

    御书房。

    几位老臣围在一处,正对楚殷擅自离京之事愤愤不平。

    “陛下乃一国之君,岂可为了一介女子弃大周数月于不顾?幸而朝中还有大长公主代为监国,邻国得知我朝无主,屡屡来犯,幸亏有大长公主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陛下此举太过荒唐了!”

    他一说完,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楚殷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众人,静静听着他们的抨击,既不反驳,也不表态。

    那些老臣们,大多还是忌惮楚殷的残暴之名,不敢肆意妄言,直到抨击声愈发壮大,见楚殷不说话,便也大着胆子加入声讨。

    其中声音最为洪亮的,便是裳国公了。

    裳国公背靠大长公主,一言一行更加肆无忌惮,放肆得很。

    见楚殷沉默,他心中轻嗤,对于这位年轻的君王,裳国公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不仅鲁莽,还重女色,若非大长公主,他这小儿岂能这般轻易便坐上龙椅?

    只可惜,他们派出了那么多杀手,甚至重金请出江湖六魔,竟也没能在盛京之外杀了他,倒让他活着回来了,还带着那个女人。

    真是命大。

    裳国公眯了眯眼,眼底凶光乍现。

    楚殷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坐于案前。

    直到他们骂累了,楚殷才拍了拍手,几个高大的侍从闻声,从书房外端着一盆腥臊的羊汤进来。

    似乎早已准备。

    随着侍从走近,那股腥臊的气味更浓郁了些,在场好几个大臣已经忍不住转身干呕了起来。

    其余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裳国公蹙眉:“陛下这是何意?”

    楚殷随意挥了挥手,那些侍从便将羊汤盛入碗中,一一分给大臣们。

    “诸位说了这么久,想必也渴了。”

    大臣们犹豫地看着手里的羊汤。

    “这……”

    楚殷从案前走下来,行至裳国公面前,侧目看了眼他身旁侍从手里的羊汤,轻笑:“国公怎么不喝?”

    裳国公扬起下巴,声音沉了几分:“陛下又在耍什么花招?”

    楚殷轻笑,伸手接过侍从端着的羊汤,垂眸看着乳白色的汤汁,漫不经心道:“诸位既然对朕的行踪了如指掌,如此说明,朕的身边出现了叛徒。”

    话音一落,书房内议论声骤起。

    楚殷随之轻笑,嗓音如玉落般清冽悦耳。

    他姿态懒倦,心情似乎颇好,耐心安抚:“不过诸位不必恐慌,叛徒……朕已经抓住了。”

    说着,青年微微抬起手。

    众臣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他手里的羊汤吸引。

    短暂地寂静后,似乎意识到什么,众臣脸色大变,一连串的‘哐当——’声伴随着作呕声响彻书房!

    裳国公脸色骇然。

    “你、你……”

    他苍白着脸,手颤抖地指着高座之上的青年,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也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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