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珩能坐上太子之位全靠他母亲——那个异族巫女。她虽命不长,但也在短短时间内让巫珩坐上太子之位,还让陛下发下毒誓,是个有手段的女子。”
“毒誓?”姜愿吐.出瓜子壳,好奇看向故意卖关子的人催促道,“什么毒誓?你可别再卖关子了。”
“那个毒誓就是……”岚烟靠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就是陛下永远不能废太子,否则他将不得好死。”
“国将不过百年则亡。”
“就这?”姜愿生生翻了个白眼,丢下手中瓜子直直躺下,“这有什么好怕,咱们姜国代代送来人质,都不怕亡国。”
“公主,这你就不懂了。坐在高位上忌讳自然是比一般人多得多。若不是碍于这个毒誓,三皇子早就当上太子了。”岚烟麻溜收拾着桌上东西,笑着看向她,“哪还要咱们大老远跑这来。”
“说得也是,那你给我说说巫珩是个怎样的人。”
“反正不是个好人,他不擅长骑射、不擅长诗书礼易、也不擅长官场奉承。平日里不去烟花柳巷、也不拉帮结派。”
“总之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那他平日里都做什么?在寺庙中修禅?”
“不知,没有打探到半点消息。除了他名声挺不好。”岚烟无奈摇头。
“什么都不做但是臭名昭著,他是蛇么?”姜愿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过了好一会儿,姜愿无精打采看着车顶上精美装饰,“岚烟,还有多久到啊?在这马车上待一天了,我真是浑身没有一处不酸痛”
“已经在长安街上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连续赶了几日路,众人都已疲倦异常,只盼着到了住处能好好歇息几日,恢复恢复精力。
“公主你有何打算?”想到这趟行程的目的,岚烟心中有甚是不安,毕竟他们要对付那人现在可还是这个国家的储君。
“嘿嘿,来之前我就翻了翻史书。书上说历史上曾有三个太子被废,缘由分别是巫蛊、娈童和残疾,咱们从这三个里挑一个应该就够用了。”说到这姜愿又来劲了,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干劲十足。
“这……”岚烟眼中看着她迟疑地开口,“只是这些招数是不是过于狠毒?”
“怎么会?你刚才不也说了这太子名声不好,所以他多半是个坏人,若是让他当上皇帝咱们国家可算完了。咱们是在未国除害,这些招数算不得狠毒。”姜愿眯着眼睛笑起来,活像个陶人,可爱极了。
“名声终究是别人说的,算不得数。”岚烟还是担忧地摇摇头。
“有些道理。”姜愿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车顶的花纹,“可是若他是个好人,皇帝又为何多年冷落他呢?”
“或许另有隐情。”
“那三皇子为何要来找咱们?难道他才是坏人。”姜愿如浆糊般粘稠的脑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算了,到时再说吧”
“若他当真是个被冤枉的好人,未来的明君,这坏事不做也罢。”
“公主殿下,已经抵达公主府。”
“好。”岚烟应下一声才小心将她扶起来,“殿下,快到府中歇息吧。这些事情日后再慢慢思索。”
姜愿慢慢踏下马车,转身就看到不远处那高耸的宫墙,“那就是东宫?”
“是的,公主殿下那就是东宫。”侍卫讪笑着看向她答道。
“离得可真是太近了。”挺方便行事,三皇子考虑得真周到。
“人都找上门来了,你有何打算?”苏默看着还专注喝茶的人,没好气问道。
“能怎么办?随机应变。”巫珩面上并无半点波澜,或是说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这些朝他而来的明枪暗箭。
“不是,这不就相当于默许夏丞宴搞这些小动作么?”苏默不满地看着愤懑说道,“若真是这样,你倒不如从东宫搬出来,将这位置给他。”
“免得日日不得安宁。”
“这可不是我想给就能给的,真想坐这位置就得先到九泉下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这才对嘛!拿出你太子的气势来。”苏默仰头就将杯中酒饮下,又看向他问道,“我看这云微公主长相年纪都挺合适,不如你去劝劝她凑活凑活,同你过算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晚些时候我问问她。”巫珩把玩着手中瓷杯,冷冷笑着答道。
“就是嘛,懒得每日同三皇子弄那些腌臜事。”苏默欣慰看向对面人,高兴得又举起酒杯,“你这样貌定没有半点问题。只可惜我不是小姑娘,不然那轮到别人同你在一起。”
“莫要胡言。”不知哪吹来真阴风,巫珩汗毛瞬间竖起,还觉有些恶心。
“干什么?我就举个例子夸你。”
姜愿再睁开眼已是夜半,一轮明月高悬夜空,都说月圆时是与家人团聚时刻,她却已身在异乡,想来竟觉有些凄凉。
“公主殿下您醒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备晚膳。”
“不必,我不饿。”她三两步走出屋子,感受迎面吹拂来的凉爽夜风,心顿时平静下来,“我出去转转,不必跟着。”
她慢悠悠走出公主府,看着不远处的红墙,心中顿生一计,“只是这地方好歹也是东宫,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姜愿耐住性子,绕着那墙走了大半圈却不曾偶遇一个巡逻侍卫,胆子也大了起来,“看来当真是不受宠啊,东宫周围连巡逻的士兵都没有。”
确认了这事后,她也不再干等着,手脚麻利翻过面前那道红墙。轻巧落在树丛中,许是此处树木繁茂所以比外面幽暗许多,但小路旁怎么连灯笼都不挂。
真的是太子府邸么?也太寒酸了吧。
起初她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躲在树后缓慢挪动,走了好长一段路都不曾偶遇一人,加上实在忍受不了蚊虫叮咬,她直接大摇大摆走到路上。在弯弯绕绕的林间小路走了许久,都不曾碰到一人,姜愿都有些同情这太子了。
“住在这偌大无人的宫殿和孤寡老人有何区别。”
终于见到昏黄灯光撒入林间,终于走出园子,这弯弯绕绕的长廊有了灯笼。但就是十分清冷,没有半个宫人,姜愿心中也开始发虚,心中暗道:“这东宫怕不是座空城。”
“姑娘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清朗男声忽然响起。
姜愿麻溜窜到廊柱后大喊:“鬼啊!”比四处无人更可怕的就是这无人处忽然冒出个人,她双手抱肩躲在廊柱后瑟瑟发抖,怕那“鬼”将她抓了去。
只是除了近旁传来的男人轻笑声,再没有其他异样,姜愿也回过劲来,面颊不由泛起红晕。思来想去,她又不服气走到男子身后,“你这人怎么这样?专门等在此处吓人。”
“我何时吓人?”男人无辜地抬眼看向她。
姜愿被这双桃花眼看得不好意思起来,闷着脑袋翻过游廊护栏,在男人身旁坐了下来,“你怎么半夜在此处喝酒,不怕我禀报给太子殿下?”
“你怎么半夜在东宫游走,不怕我并报给太子殿下?”男人也学着她的样子问道。
“当然不怕!”姜愿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看着男子,“我今日刚来此处,迷路也很正常。”
“哦?你是刚来的侍女。”男子若有所思看着她问道。
“是……是啊。”姜愿还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说话都有些磕巴。心中却暗暗决定日后要将这男子要了做男宠,就当是在在这异国找的消遣,“对了,你是东宫的侍卫么?”
“你猜。”男子举起酒壶灌下一口,模棱两可回道。
“那你叫什么?可曾想过到别处当侍卫?”姜愿不自觉抠起手指,小声问道。
“巫珩。”
“巫珩。”姜愿皱眉看着他,世上真会有这么差凑巧的事么?“你是太子……身旁的侍卫?遇到危机就假冒他,让他脱身。”说着她还主动靠到巫珩身旁故意压低声音,
“这些事我都清楚,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巫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当真这样认为也不再多开口。
“那你可愿意到别处当侍卫?”姜愿又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在太子这实在太危险了,不如不如离了东宫到别处去吧。”
“不知姑娘有何处所能让我去?”巫珩深深看了她一眼。
姜愿也沉浸在美好幻想中,根本不曾注意到身旁人的眼神。
“有的有的。”她欣喜地笑着朝他眨巴眼睛,“只要你想去,其他都不是问题。”
“那你为何要帮我?”巫珩欺身上前。
姜愿看着那张靠得无比近的俊脸,脸色变得通红,像涂抹了一层有一层胭脂,“我叫……小芸,年方二九,尚未婚配。”
“你配我正正好。”
巫珩被她的话噎得愣在原处,一下也没了动作。
“你考虑得如何?我家中、家中……有田产,若是与我成婚可保你不必再做侍卫。”姜愿又眨巴眼睛看向他,说的话虽然掺了假,对他的心可是真真的。
“你可真是……胆大。”巫珩坐回原处叹道。
“我们那人就是这样,喜欢就要争取,得不到就要抢。”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行事的。
“若我不答应,你还要将我抢走?”巫珩半眯眼睛看向她,身旁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我可不知道东宫的侍女有这样的本事。”
“哎呀。”姜愿似是不曾感受到危险气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怎么敢抢太子的侍卫,若是你不答应,我自然是每日给太子请三次安,求他让你跟我走。”
“你很了解太子?”
“不了解。”姜愿老实地看着他,“不过来日方长,慢慢来。不如你先给我说说关于太子的事,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此刻,巫珩真想叫苏默来看看,这就是让他如临大敌的云微公主。
“喂,你喝醉了么?怎么看着我不说话。”姜愿又推推他肩膀问道,“不想说就算了。”
他又抬起酒壶灌下口酒才开口:“他……可不是个好人。”
“略有耳闻。”姜愿双手放在膝上,双目只是不远处的湖面,郑重点点头。
“你都听说什么了?”看到身旁坐得笔直的人,巫珩嘴角不自觉略微扬起。
“听说他明面上不学无术,私底下玩得也很……花样百出。”
“例如……”
“例如……我还不知道,待日后打听出来了在告诉你。”姜愿看向他手上的酒壶,“这是什么酒?”
巫珩举起手上酒壶看了眼,“酒家说是桃花酒,你想喝?”
“让我尝尝。”姜愿红着脸看向他问道。
巫珩又是一愣,他是没想到这人如此没有戒备心,但还是把酒壶递到她面前。
“多谢。”姜愿也不推脱,接下就喝了一.大口,桃花的清香淌过五脏六腑,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真好喝,还你。”
少女双眸明亮看着他,将酒壶还到他手中,“我得回去了,希望明日还可以见到你。”
“等等。”
“怎么?”姜愿停下脚步,正转身却脚下一滑,朝着巫珩扑去,“啊!”
她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嘴巴传来的疼痛感,看到面前人根根分明的睫毛,想到他们现在的亲密状态,姜愿惊得止不住地疯狂眨眼。
她的睫毛扫在巫珩脸上传来阵阵酥痒感觉,他的心也像有羽毛划过。他佯装冷静伸出双手扶住姜愿肩膀,将她推开。
“你……嘴唇出血了。”站定后姜愿指指他提醒道。
“你……嘴唇受伤了。”巫珩看向她提醒道。
“都怪你害得我摔倒还不扶,甚至还用牙磕我嘴。”姜愿感觉自己真是太苦了,大半夜遇到血光之灾,用手捂住眼睛假哭起来,“去年就有大师算过我今日有血光之灾,没想到今日当真应验了。”
“还被男子轻薄,你必须得对我负责。”
“你……”巫珩本还蹙眉看着她,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出声来,抬手抹去留在他唇上的血渍,“你们那的人都如此……”轻浮?他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但也没想到个更委婉的词语。
“当然……不是。”只是她比较直来直去,“我和你说你必须得对我负责,你让大师预测的血光之灾应验了,定是个不利于我之人。”
“只有每日跟在身旁我才能放心。”许是怕气势不够,她还换成双手叉腰的姿势看着他。
“如何……负责。”
“我想想。”看对方松了口,她又抬手撑住下巴看向前方,“先离开东宫,不在此处做侍卫。”
“如何离开?”
“当然是我……”她还抬起手指向隔壁的云微公主府,但又生生住了口,收回手,“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若是现在就暴露了她是云微公主,太子多半不会放这个侍卫离开,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得好。
看着她自顾自露出得意地笑,并且点头的样子,巫珩只无奈笑着摇摇头。
“我真得回去了,巫珩。等你好消息!”
“到时还在此处碰面。”姜愿跑到游廊尽头,还转身看了他几眼才依依不舍离开。
四周终于又恢复了寂静,月色似乎也不如刚才明亮,巫珩神情冷淡坐在原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他的眼前不停闪过姜愿的笑脸,耳边也回荡着她的声音。
“司寇。”
“属下在。”黑暗处走出一人,躬着身子,双手抱在身前等待巫珩开口。
“她是装的,还是真有人这么心无城府?”
“属下……”回想起刚才看到和听到的内容,司寇也跟着疑惑,“属下不敢妄下定论。”
“算了,或许她真擅长用假象迷惑别人。”不然显得费力布局的他像个傻子。
“殿下,明日在接风宴上,你们再见面怕不是会……被认出来。”司寇担心地看着他说道。
“正好可以看看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巫珩开始期待他们的再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