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霍恂还是从前在小茹手里吃过的亏太多了,居然此刻这么一听,立刻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扬起眉,道:“你一日不来生事造谣,一日便不舒坦是吗?”

    小茹走过来,痛心疾首地拍一拍他的肩,道:“小霍,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给你号过的脉也不少,知道你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久病之人,各方面都弱于旁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正常的。你放心,也别害羞,眼下有我和我师父在,这都是小事。我们辛苦一点不妨事,你们新婚夫妻,不能为这点小事闹出不快来,是不是?”

    霍恂问道:“说完了?”

    小茹摇摇头叹道:“哎,你就是打小不爱听人劝。”

    霍恂扭头看向外面,有些不耐道:“看够了?还不进来给我把她捆了锁起来?”

    小茹一听就觉得不好,她是会些功夫,但的确是打不过雁行呀。雁行虽然平时总让着她,可是若真得了吩咐要对付她,她可是一点赢面都没有。

    她立刻就要扑过来拉息偌,反正她知道霍恂宠着护着息偌,她要是拉住了息偌,霍恂总不能拿她怎么办了。

    但霍恂将息偌护得滴水不漏,整个人铜墙铁壁挡在前头,硬是没让小茹拉到息偌半分。

    他还不忘又喊一声道:“息忍,还不进来救你家娘子吗?”

    息偌是待小茹为贵客的,哪怕是此刻怕了小茹,那也不能主动出声喊息忍去捆她。但霍恂和息忍是无所谓的,霍恂开了口,息忍就能动。

    这下一左一右的,小茹彻底被拉了出去,房间里终于安静了。

    霍恂看息偌仿佛逃出生天虎口脱险一般长吁口气,笑道:“我说什么来着?那死孩子是个祸星,给她三分好脸色,她就能上房揭瓦的。”

    息偌这次信了,道:“记住了记住了,你这几天让人帮我看着她罢,我实在害怕了。”

    霍恂好笑道:“这可不像你了,居然这么害怕?她说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息偌哪里敢将那些话说给他听,只能含含糊糊道:“也没什么,女孩儿家互相打趣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道:“算了,你也别真让雁行捆着她,我是请她来帮我阿娘看诊的,这样像什么话?”

    霍恂不为所动,道:“我自己有分寸,能治住她别来闹你就行。再说了,雁行未必能管得住她,你要是真发话要放了她,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敢在这府里上蹿下跳。”

    他错开话题,问道:“你下午做什么?还去理理单子吗?”

    息偌看眼天色,道:“天黑的早,就这么会儿工夫,也弄不得什么了。我自己随便去看看罢,后院不是还有管事的仆妇在吗?我去说几句话,看看明日归宁准备的东西,今日就不折腾了。”

    霍恂点头道:“成。茯苓与豆蔻,你随便带一个去,她们认识人,在旁边好帮衬你。”

    息偌没推辞,应了这句,茯苓跟在她身边,与她一道去简单处理了些事,不多时就到了晚间天黑的时候。

    前头豆蔻来请用饭,息偌见手上的东西差不多了,便往回走。房间里霍恂已经坐在了那处,等着她进来一道用饭。

    息偌去洗了手,坐在桌前,看见他将手里的邸报放在一边,便道:“你也不必非要等我一起,咱们总也有个大事小事的,剩下一个先吃就是了。”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追求夫妻一道用饭不可。早上问霍恂一起,是为了一同去宫里顺路方便,像以后中午晚上各自有事,还能非等到一起去吗?

    就如今日,若是前头不来催饭,也许她还要再晚些才回来。

    但霍恂似乎就赖定她了,随意道:“还连累他们装两份饭干什么?没大事就一起吃了,稍等等也无妨。”

    息偌拿起筷子,又停了停,问道:“小茹大夫呢?不请来一起吃吗?”

    霍恂瞥她一眼,问道:“你教训吃够了,又要做她的好嫂嫂了?”

    息偌有些为难道:“什么呀,这和吃教训有什么关系?她也就是嘴利了些,心又不坏。你还能一直捆着她,不给她饭吃?”

    霍恂道:“你尽管放心,饿不着她,但今天不能放人。”

    息忍不忍心,问道:“好歹是个姑娘家,被捆一天多可怜。”

    霍恂无奈同她道:“她今天与你说什么了还记得吗?她现在正在兴头上呢,我敢将人放出来,她就敢插手你我的房内事。到时候你是算在她头上,还是算在我头上?”

    这下息偌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闭嘴吃饭。

    他们说些闲话,无非是想着明天归宁,说些息府中的事,好让霍恂回去之后,见了长辈能自在一些。

    “到时候我带着小茹大夫去寻阿娘,你少不得要被我父兄拉走的。他们平日里疼我,若是何处为难了你,也都是为了我,你可千万别记仇。”

    她谨慎小心地叮嘱他,说到这里,又觉得亏心,于是又道:“实在不行,你都记到我长兄头上去。”

    霍恂被她逗笑了,应道:“成,回头都找他去算账。”

    话说到这里,息偌才想起来有一件事一直没问,于是开口问道:“总说你要入朝,你何时才封官呢?”

    霍恂道:“总得把婚假过完再说。不过你长兄大约会将文书在手上压一阵子,那就是我要如何与他博弈的事儿了。”

    息偌啧啧两声,道:“出师不利啊。”

    霍恂挑眉问她道:“那怎么办?你替我去与他说两句好话?或者你去找我岳丈说他几句坏话,最好给他上家法教训一顿,逼得他到不了朝中给我作乱。”

    息偌知道他在开玩笑,也没生气,道:“我长兄真挨了家法,也拦不了他要出去的心,你省省罢。”

    再者说了,息檀若真能事事都拿住了息停,也不至于成日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霍恂应声道:“成,那我就顺着他的意,正好在家多闲几日,也是养伤了。”

    当然,他也只是嘴上这么说。

    息停乐意他破局,但不会毫无准备便让他入局。既然他入朝已成既定事实,那就少不得要尽快做好自己的布置。

    霍恂入朝越晚,息停能做的准备就越完善,他自然是要想办法拖延此事的。

    所以霍恂嘴上说着闲,其实一直没少做准备,实际上,在年前备婚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为自己入朝扫清障碍了。

    息停给他寻麻烦吗?呵,却也未必。

    他们两个,未必谁比谁更豁得出去。

    更何况,先时今上与他密探时,曾在言语之中有意无意地说过一句十分模棱两可的话。

    他息为止的日子也未必能一直安宁。

    这是什么意思?

    今上对世家不会毫不设防,自然也有自己的布置,可是他与息停彼此既然已经如此了解,还能有什么布置,是息停也不能及时做出防备的呢?

    有些深棋,不知道还是最好。霍恂当时权当没听到,很自然地就将话引到了下句,但心里却是记得的。

    晚饭用过,霍恂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步消消食。息偌让小盼替她拿了披风,又等着霍恂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了,这才一并向外走去。

    她颇感慨道:“还是冬天过去了好。”

    霍恂问道:“怎么说?”

    息偌瞥着他,道:“别人家出门散步消食,我单是站在那里等人穿衣裳的工夫,都够将肚子里这点食儿消完了。还是冬天过去了好,衣裳少穿两件,出门多走两步。”

    霍恂想,她倒是敢和自己开玩笑了。

    就这么半天,他早上退了半步,说了要诚心赔罪,她下午就敢骑到他头上来试探底线,作威作福。

    但他是自己退的,就得认。

    “那就盼着春天快些到罢。”

    他很是从容地接上了她的话,道:“山青水丰了,咱们走得也再远些,反正太阳落得晚,回来也能看清路。”

    息偌听着这话,心里空了一拍。

    她匆忙又慌乱地收回眼睛,想,今天不该出来的。

    这府上的灯笼亮得漂亮,随着回廊转出的光影绰绰,三步一回,而明月隐于梢头,只有两分鸟鸣。偏他一张面孔生得清隽,拢在寒月冷光里,转折出十分的温柔和软来。

    任谁来看到这一幕,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没出息地心动一下的。

    息偌不会说,但是她心里很无奈地承认,此刻她确实是为这个可恶的霍恂心动了一下的。

    她慌乱而仓皇地打破自己旖旎的心思,道:“算了罢,到了那个时候,你可没有这样的闲工夫,等着吃过饭后,还能出来散步遛弯。”

    她仰着下巴看向别处,偏就不看他,口中絮絮道:“我长兄必然要给你找一堆麻烦,让文书摞在你案头,将整个人都淹到里头去,让你连抬头的工夫也没有,什么太阳啊月亮啊,草啊花啊的,一样也没时间看,到时候你就不会说这些了。”

    霍恂看着她,但笑不语。

    她到底是刚来,府上有许多地方,她都还没去过。霍恂引着她往景致不错的地方去,看着距离差不多了,又带着她往回走。等到了住处,正好把握在一个让息偌兴致用极又不至于劳累的程度。

    他站在门边,也没进去,隔着一道门槛同她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书房了。”

    息偌一路与他闲话,此刻离睡下还早,还以为他要顺路再进来,与自己说一会儿话再走。是以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把她说愣了。

    但她自然也不可能主动说让他留下的。

    她站在门口,问他道:“你晚上还有事要忙?”

    霍恂揶揄道:“没什么大事,但不敢进。进去脱了衣裳,换好药,再穿上去书房,怕得花上三四个时辰的工夫,到时候打扰你休息可怎么好?”

    息偌无语,瞪了他一眼。

    但她还是没让他进,只问他道:“我没去过你书房,那边地龙烧得可好吗?你受着伤,那边能好好休息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好的一个人,占了他的卧房,让他一个伤患去住书房,也是挺残忍的。

    她道:“要不然,我去我那间小书房睡,你回来睡?”

    引狼入室,没半点防人之心。

    霍恂笑了笑,直接拒绝了她,道:“我的书房比你那间强多了,你若闲了,何时过来瞧一眼就知道了。”

    他书房里放在明面上的,哪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东西?

    他将门掩起来,同她道:“今晚好好休息罢,夫人。”

    莫再说他害得她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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