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华霏离开车库，从电梯上去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归云科技在众多企业里，员工福利算是十分不错的了，加班少、五险一金齐全、有双休，在行内，薪资属于很高那一档了。

    此时公司内仍有许多楼层亮着灯，不少人拿着文件步履匆匆地走过，空气中充斥着凝重和紧张。

    华霏走出电梯，正好碰见拿着文件正要下楼的李佳。

    李佳有些诧异，距离上一次华霏来公司已经是五六年前了，那还是因为顾总有东西漏在家里，华霏好心送过来，在楼下给人打了个电话后，就将东西交给前台了，压根就没上来过。

    那时的两人真就将相敬如冰贯彻到底，互不干涉，尽管华霏得到他的应允，可以在归云内行走，但她从未越上来过。

    而这一次华霏竟然会主动来找顾乘归，这让李佳十分诧异，难道他老板真的追妻成功了？

    “顾总还在开会，我先带你去他的办公室吧。”李佳很快就回过神来，面无表情道。

    这几天公司的一个重要项目处于收尾阶段，但公司出了内鬼，项目的重要内容被泄密了，现在，半个公司都在加班，李佳陪同老板一起加班了一个多星期，都快住在公司里了。

    都成全自动工作机器，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华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难怪顾乘归最近都没怎么来找她了，原来他这么忙。

    想到这，华霏心脏猛地一酸，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愧疚又像是心疼。

    华霏不由得反思自己是否太理所当然地去享受顾乘归的好了，以至于自己忽略了他。

    以后她会多在意顾乘归一些的。

    思绪渐渐回笼，华霏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拎着东西跟在李佳的身后。

    “顾乘归今天吃饭了吗？”走廊内很安静，华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她对顾乘归还是很了解的，他一忙起来，就时常忘记吃饭。

    李佳摇了摇头，开始告状：“顾总就下午吃了个面包，然后赶着去开会了，这些天很忙，他时常随便吃点东西就去工作了。”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一脸忧愁。

    虽然老板很工作狂还喜欢放冷气，但他要是真倒了，他上哪找这样待遇好、工资高的工作。

    顾乘归的办公室很快就到了，李佳将她送到后，便离开去处理别的工作了。

    顾乘归的办公室内十分简洁，除去办公桌和一旁的书架外，就只有一张沙发了，就连他的休息室里也简单摆了张床，随便挂着几套衣服，十分像个样板间。

    华霏轻轻“啧”了一声，下意识看向那些空位，多适合放个展示柜放周边啊，放个大立牌也不错，华霏摆谷的心又蠢蠢欲动了，但思及这不是她的地盘，她还是按捺着那颗想搞点什么的心。

    华霏没有靠近顾乘归的办公桌，她懒懒地瘫在沙发上，开始玩起了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顾乘归轻轻地揉着眉心，满脸的疲惫走了进来，在看见华霏丝毫不见外的霸占了他的沙发时，脚步一顿。

    但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他感觉浑身的疲惫瞬间散去了不少。

    华霏朝顾乘归抬了抬爪子，自然地开口问道：“终于开完会了，事情很严重吗？还没处理好?”华霏坐起身来看向他，眼里浮现出几分担忧。

    顾乘归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身形消瘦了些，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他薄唇抿了抿，淡淡道：“处理的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华霏也不知道信没信，顾乘归都这么说了，那他一定想好怎么处理了。

    她将自己提了一路的袋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我第一次这么成功，你将会是第一个尝到的。”华霏眉飞色舞的说着，脸上带着几分小得意。

    盒子里的是一个个圆球状的东西，上面还有几颗芝麻点缀，看上去就和蛋糕店里的一模一样。

    顾乘归哑然失笑：“我的荣幸。”

    他被华霏话里的两个第一取悦到了，他知道华霏的厨艺向来不怎么样，但此刻他想，无论味道怎么样，他都会夸赞她的。

    顾乘归在华霏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没咬动。

    顾乘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企图从中找到一个可以夸的点：“你这个面包还挺耐吃的。”

    华霏：“这是麻薯。”

    顾乘归：“……”他印象中麻薯好像没那么硬吧。

    华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拿起一个麻薯往桌子敲了敲。

    梆梆两声，听着就很硬。

    华霏：？！

    两人面面相觑，顾乘归见状，忍不住安慰道：“没事，我喜欢吃硬点的。”

    华霏被逗笑了，从顾乘归手里夺回那个硬度堪比石头的麻薯，收起来扔一旁：“喜欢个鬼，不吃了。”

    顾乘归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了，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时，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李佳提着一个保温袋进来了。

    顾乘归微微皱眉，有些不悦：“我不是说了……”

    “外卖是我点的。”华霏打断了他的话，从李佳手里接过保温袋后，慢悠悠地补充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顾乘归顿时哑火了，他看着华霏将保温袋里的饭菜拿出来，一样样摆在桌上，心脏仿佛被泡在温水里，温暖舒适。

    华霏将筷子往他手里塞，示意他赶紧好好吃饭，“赶紧吃饭，这么乱来，身体还要不要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没你儿子让人省心。”

    她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手臂，有点生气。

    安静的办公室内只余一阵饭香味，窗外夜幕沉沉，看不见一点星子，硕大的圆月挂在空中。

    华霏看着城市的霓虹灯光，忽然开口问道：“那个泄密的人找到了吗？”

    顾乘归微微一愣，没有隐瞒：“我知道是谁了，但暂时还动不了他。”

    华霏皱了皱眉：“动不了，你爹那的还是你妈那的？”

    能让顾乘归暂时动不了的，多半是背后关系复杂，没有把握彻底锤死就还能在他面前乱跳，华霏思来想去，那人最有可能是顾家或者他母亲张家那边的亲戚之类的。

    靠着辈分压人，如果不能一击必中，一句“家和万事兴”“都是一家人”就能翻过去了。

    顾乘归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陷入了安静中，一个在安静地吃饭，另一个无聊到开始当着顾乘归的面翻箱倒柜。

    华霏从抽屉里翻出几颗薄荷糖，问道：“什么时候的？过期了吗？”

    顾乘归思索片刻“没，上个月奕奕来公司玩带来的。”

    华霏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顾乘归将吃完的外卖盒收拾好放到一旁，他倒了杯茶润润嗓子，目光忍不住落在窝在沙发上的人身上。

    华霏看着魏凌发来的照片，乐得直笑。

    魏凌闲得发慌，带着邻居家的橘猫去单挑小区内的流浪猫，最后一人一猫被几只流浪猫追得满街跑。

    华霏随手撕开从办公室没收到的薄荷糖塞嘴里，一瞬间，薄荷的凉意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她察觉到顾乘归的视线，给他回了个疑惑的眼神，含糊不清地问道：“怎么了吗？”

    白色的糖块在嘴里滚动，说活间，殷红的舌尖划过，裹挟着糖块隐匿起来，唇上顿时留下一道微弱的水光。

    顾乘归的手指紧了紧，呼吸一滞，耳根悄无声息地爬上一抹红晕，他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天色很晚了，我等会送你回家。”

    华霏没有说话，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一直盯着顾乘归耳朵看，歪了下头不怀好意地问道：“送我回家，以什么身份？”

    华霏飞快地靠进，绕过办公桌，弯腰将人堵在靠椅上：“快点说，我们现在这算什么关系？”

    顾乘归喉结滚动，声音低哑：“你说了算。”

    华霏后退一步，倚靠在桌子上，闻言，挑了挑眉正色道：“先说好，我没有复婚的打算。”

    顾乘归看着她烟灰色的眼睛，在那句话的衬托下，那双漂亮到令他沉迷的眼睛都显得有几分无情了。

    顾乘归一脸凝重地看着华霏，眼里写满了认真，他毫不犹豫地回道：“那我们就谈一辈子的恋爱。”

    华霏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她不知道顾乘归这句话的保质期有多久，但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的他真的太令人心动了。

    她再一次弯腰靠近顾乘归，眉眼弯弯地对上漆黑深邃的眼眸，缓缓靠近，温柔的吻上那处柔软。

    顾乘归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伸出手扣住她的后颈，吻得更深了些。

    还没吃完的薄荷糖融化在唇齿间，甜腻又暧昧，让人无法自拔地沉迷下去。

    两人不知何时变换的姿势，华霏叉开腿坐在顾乘归的腿上，姿势无比亲密和贴近。

    一吻毕，华霏微微仰头，退开了些，她捂住顾乘归意犹未尽，还想追上来的唇，笑着道：“行了，还回不回家了？”

    顾乘归将头埋入华霏的颈间，闷声道：“回。”

    华霏轻笑两声，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伸出手将他那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揉乱，随即托着他的下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一件事吗？”

    顾乘归哪里还记得，他的心思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哑着声问道：“什么？”

    华霏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周末，我和你一起去复诊，我顺便见一见你的心理医生。”

    顾乘归身子猛地一僵，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他所有的不堪都将被扒得一干二净，摆在华霏面前。

    华霏知道后，还会要他吗？她真的会喜欢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吗？

    顾乘归一概不知，他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看眼前的人，撇过头去，一言不发。

    下一秒，那微凉的手贴了上来，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颊。

    华霏叹息一声，她仿佛已经看穿了他所有的害怕与不安，缓缓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他额头上，笑意盈盈地安抚他。

    “顾乘归，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