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演艺厅不算大，一楼大概能坐两百多人，分为ABC三个区，前面进来的人都坐在评委席后的B区，大抵是从众心理，后面进来的人也跟着在B去落座，等人进的差不多，负责登记的女人就把门关上了，随后走到舞台边按号码牌叫号。
抽签的箱子在舞台边上，头一批叫到的五人抽完签没直接去后台，而是依次在登记本上签字，签完才到后台准备。
“他们写什么呢？”管澄有些好奇。
温颂小声回道：“应该是题目，你看，她把本子交给那个李老师了。”
评委一共五人，有男有女，但是只有李绪留长发，非常好认，而且很明显是五人的主导，温颂刚刚就发现了，其余评委有事都是先找他，想来在乐团的地位应该不低。
厅内顶灯没开，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温颂四下扫了一眼，她们这批人不算多，也就三十来个，正常乐团选拔肯定不会只有这些人，据管澄所说之前还有一批人，而刚刚她进门时大门外仍有人在排队，假设每一批次人数差不多，光今天就至少有一百人参加选拔……
又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果然各种各样的考试充斥国人的一生。
难怪管澄如此紧张，温颂叹了口气，从叫号开始，管澄就一直在深呼吸，握着她的手心也是濡湿的，真是难为她了，大冬天还能出这么多汗。
“温颂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管澄连说话都有点抖。
温颂想了想，反问她：“你们学校不分配工作吗？”
海市繁华，周边下辖县发展得也不错，不论分配到哪里待遇都不会太差，不像宁市还有可能进到山窝窝里，就业压力应该不大，管澄的回答也认证这一点。
“当然有啊，分配早就出来了。”管澄一时忘了紧张，有些奇怪温颂为什么问这个。
温颂笑道：“那你干嘛这么紧张，反正都在海市，今年考不过明年再来嘛，乐团应该没规定只招应届吧？”
高考都能重来，何况乐团考试，而且紧张情绪还会影响正常发挥。
管澄愣了愣，略一思索就知道温颂说的没错，道理并不难，只是她钻了牛角尖。
一直被她抓着的手得到解放，温颂放松下手掌，手背潮湿的寒意很快蒸发带来一丝凉意，温颂把手缩进袖子里，靠在椅背上拨弄鲜翠的观赏松，没地方存放，她只能一路带着。
舞台灯光亮起，第一位选手站在聚光灯下把曲谱放在谱架上，简单鞠个躬，长笛的乐声便落入每个人耳中。
没人报幕，除了评委没人知道他抽的是演奏还是创作，温颂听了一会儿，觉得转折处稍显生硬，便猜是即兴创作的题目，若她没猜错，短短三分钟能写出这个程度的谱子算不错了，海市果真卧虎藏龙。
温颂忽然感觉口袋震动起来，幸好冬天衣服厚隔音，轻微动静没引起其他人注意，她掏出手机低下头，身体挡住光线，屏幕上一个小小的电话标志在不停闪烁，温颂挂了电话，转到短信页面发了条信息。
【在忙，勿扰】
十秒后，对面有了回信。
【晚上吃什么】
秦殊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勿扰”，温颂慢了两秒没回，好几条短信就进来了。
【海鲜？】
【火锅？】
【牛排？】
温颂翻了个白眼，回了条信息就干脆利落关机，从源头杜绝秦殊继续骚/扰，不然这信息能发到他回到家。
选手一个接一个上台，很快就到温颂候场，她在纸箱中抽出一张纸条，《即兴创作》，题目下方还有提干，温颂粗粗扫了一眼就在登记本上写下自己的题目，随后和其他人一起进入后台。
后台挺大的，但是没有单独的隔间，候场的人各自练习，一进来，各种乐器的声音充斥在耳边，门边的方桌上有笔和纸，抽到即兴创作的选手躲在角落奋笔疾书，尽量少让自己收到其他乐器影响。
“你抽到的题目是什么？”管澄迫不及待问道，她运气好，抽到的曲子是自己练过的，整个人显得轻松许多。
闻言，温颂把自己的题目递给她。
管澄看了一眼，随后面露不忍，她想了想，直接把琴递给温颂：“你先用吧！”
见状，温颂便知道她运气不错，应该是抽到自己联系过的曲目，所以才敢练都不练就把琴递过来，但温颂没接，她笑了笑说道：“不用，你先练习，我还要先把曲谱出来。”
说完，温颂拿了纸笔走到一旁蹲下，在五线谱上写下一个个音符，从某种角度来说，温颂十分幸运，虽然抽的题目不好，但是题干却不难，要求就四个字“因爱生恨”，好巧不巧，她不久前就写过这样的曲子，第一次拉给秦殊听的时候，还被误会自己怀疑他不忠，以至于后面好几天秦殊身体力行证明忠贞，时常快到天亮才能囫囵睡一觉。
某些回忆忽然出现在脑海里，温颂耳朵一红，笔下音符就错行了，她摇摇头，试图把回忆甩出脑海，这一举动让管澄误会了，以为她是在头疼，便暂停练习在她旁边蹲下，打算帮她先把雏形谱出来，却没想到，短短两三分钟，温颂已经把曲子做好了。
难道她是天才？！管澄震惊得说不出话。
见状，温颂低声道：“我之前谱过类似的，正好拿来用！”
管澄瞪大的眼睛稍稍收回一点。
耳朵热的不行，温颂揉了揉耳朵问道：“你练得怎么样了？”
管澄没说话，只做了个“小意思”的手势，温颂笑了笑，看来她俩运气都不错。
门一开一合，前面的号码又少了一位，等待的时间最难熬，眼看着屠刀逼近，心态再好的人在临上场前也难免紧张，边来回踱步边练习，好好的曲子拉得断断续续，
管澄忍不住焦虑，心一慌，烂熟于心的曲子竟然拉错两个音节，随后越错越多，手也微微发抖。
怕她心态崩了，温颂只得找借口叫停：“你先休息一会儿，让我练练。”
话音刚落，连琴带弓就扔到她手里，管澄哭丧着脸：“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
像是连基础抗压都没做过，温颂不忍心说她，手势一转拉了一小节欢快的《弗戈舞曲》，入门级的曲子，每个学小提琴的人都曾反复练习过，管澄也不例外，她一脸茫然，手却不由自主打起节拍，等一小节拉完，焦虑的情绪也消失不见。
“你刚刚写的是《弗戈舞曲》吗？即兴创作用改编的曲子算不算作弊啊？”
温颂叹口气：“你但凡看下我的谱子呢？！”
很快，管澄就上台了，温颂站在副台给她鼓气，等琴声响起才快步到下场口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