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纯妃砸了手中的白玉茶盏,气得浑身发抖。
“你是说皇上把延禧宫都赐给她住了?”
“是的,娘娘。”
一旁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赶紧上前收拾起地上的残局。
延禧宫是先帝宠妃的居所,其地理位置不仅十分靠近皇上的养心殿,而且宫殿非比寻常的华丽,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珠宫贝阙了。
刚进宫时,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搬进延禧宫内,可却不曾想到竟然会被那个一直不受宠的虞宁抢了先。
想到这里,纯妃愤愤地绞紧了手中的丝帕,忽而想到什么:“对了,兰心,我让你送去的翡翠头面,虞妃收了吗?”
兰心嘴唇嗫嚅了下:“回娘娘,虞妃说……那头面太过珍贵,她无福消受,还是请娘娘自己留着吧。”
“好一个虞妃!”
纯妃闻言气得将手中最后一个茶盏也摔得粉碎。
她站起身,细细的柳眉倒竖:“不过才受宠几日便敢这般拿乔,仗着自己有病在身,连平日里给皇后的请安也是能推就推,这次中秋节家宴,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还能如何推诿。”
像是想到什么,她冷哼一声,坐回椅子里。
如她所言,虞宁近来也确实烦心不已,可却不是因为中秋节家宴,而是昼遥。
眼看着昼慎的好感度已经过了30,可和昼遥的感情却还是原地踏步,怎能不让她焦心。
这里和上一个世界不一样,男女大防犹如洪水猛兽,牢牢禁锢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被困在后宫中,平日里想要见昼遥一面都难如登天,可偏偏那小子还不领情,每次见到她,那张棺材脸冷得像冰块似的。
她查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发现原主之前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渊源。
在原主进入昼国之前,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得罪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呢?
虞宁苦恼的趴伏在梳妆台上,任由身后的采月为她挽发。
采月用沾了桂花头油的篦子一下一下梳理着她的长发,絮絮叨叨道:“娘娘,您这次中秋节家宴一定会惊艳四座的。”
虞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副身体的姿容已经足够完美,所以上妆也只是略施脂粉。一双柳叶眉被青黛细细勾勒,樱唇抿了薄薄的一层朱色口脂,便已是浓墨重彩的美。
她应了声,声音闷闷不乐:“再惊艳又如何,他连一眼也不愿意多看。”
采月闻言有些不赞同:“怎么会,娘娘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然也不会独独赐这延禧宫给娘娘居住了。”
像是说到开心的事,她眼中亮亮的:“第一次来延禧宫时,奴婢可是吓了一跳呢,奴婢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宫殿。”
被她的情绪感染,虞宁眉眼也微弯了下。
是啊,她第一次住进来也被吓了一跳。
琼台玉阁,朱楼碧瓦,每一处的砖瓦都书写着昼国的辉煌和繁荣。
她还指着延禧宫的牌匾得意洋洋地对320炫耀:“这才是宠妃应该住的地方。”
可是时间久了,这偌大的宫殿里却越看越冷清,她内心的空虚也逐日水涨船高。
“好啦,我的娘娘,您别再哀声叹气了,马上家宴就要开始了,我们赶紧动身吧,可别迟到惹皇上皇后不高兴。”
是啊,满宫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她绝不能出岔子。
虞宁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宫装:“采月,走吧。”
脚上的花盆底属实是不利于行走,她走一会就要停下来歇一会。
主仆两人在长街上靠墙小憩时,正好碰见缓步走来的昼遥。
虞宁眼前一亮:“七皇子……”
可还没等她说完,昼遥就目不斜视的经过她的身旁,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怔怔地看着他走远的身影,虞宁突然只觉得喉头忽然涌上一阵酸意。
“唉,怎么这么不知礼数,见到我们虞妃娘娘也不行礼……”
采月气愤的话语被虞宁止住,她摇了摇头,脸色灰败:“算了,切莫声张,以免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好吧,采月冲昼遥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哼,早晚要给这个不知礼数的家伙一个下马威。
她的娘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主子,她不允许任何人对娘娘不敬。
虞宁走得慢,待到达时,宾客稀稀疏疏都快来齐了。
她朝众人一附福身:“臣妾来迟了,求皇上皇后恕罪。”
昼慎看到她今日的装束不由得眼前一亮,她和其他嫔妃不同,今日另辟蹊径地着了一身淡紫色蝴蝶穿花羽纱长裙,腰间细细的的束带勾出盈盈一握的腰身,整个人像是开在空谷里的莲花。
清新又淡雅,让人挪不开眼。
“你来得正好,坐朕这边来。”
“皇上……”
虞宁看了眼他身侧的位置,有几分踌躇。
“无妨,”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昼慎朝她招招手。
“是啊,虞妃,今日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
皇后也含笑看着她,神色中看不出一丝不满。
虞宁在昼慎身侧坐下,落座时,她视线不小心正好对上坐在下首的昼遥。
昼遥率先移开了目光。
虞宁垂下眼帘,贝齿轻咬下唇。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那我们开始吧。”昼慎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
众人纷纷也举起酒杯,口中满是溢美之词,一时间殿里觥筹交错之声此起彼伏。
几杯酒下肚,虞宁脸上被染上一丝薄红。
昼慎将面前的荔枝往虞宁那里推:“不要只顾着喝酒,你身子弱,待会凉风一吹就病倒了。”
虞宁垂下眼帘:“谢皇上。”
昼慎唇角微弯,抬手覆在她白皙如玉的柔夷上。
下首的纯妃见状酸溜溜的开口:“皇上偏心,西域进贡的荔枝只单单赏给虞妃一人吃,臣妾们却只能吃这葡萄。”
“这葡萄也是现摘的,要论甜可一点不比荔枝差。”
这种拈酸吃醋的小把戏,昼慎向来不看在眼里,一句话就此事轻描淡写的盖了过去。
纯妃眼里闪过一丝不甘,正要开口,就听虞宁轻柔的声音响起。
“看来是纯妃姐姐面前的葡萄不够甜,才会这般较真,采月,你将我面前的葡萄端给姐姐吧。”
“你…”纯妃没想到虞宁看着文文弱弱,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她求助地看向昼慎,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却不料昼慎只是呷了口杯中的酒,淡淡道:“看戏吧,正好到精彩的时候了。”
庇护之心溢于言表。
纯妃就算再生气,也不敢公然当着昼慎的面再多说什么,只好悻悻的坐下了。
虞宁掩去了眸中的笑意,投桃报李地将刚择好的荔枝递到昼慎面前:“皇上。”
昼慎并未伸手去接,而是低头含住了那颗晶莹洁白的荔枝。
抬头对上虞宁吃惊的目光时,他漆黑的眸中有隐隐的欲望在翻涌。
而坐在下首的昼遥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低头啜了一口白玉茶盏里的茶,蒸腾的雾气掩去了蓝眸中的戾气。
趁着戏班子准备下一首的间隙,昼遥借口醒酒离开了位置。
呼吸着夜间习习的凉风,他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殿内奉承谄媚的氛围实在是让他觉得窒息不已。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就忽闻身后一声:“昼遥。”
他转头一看,竟是虞宁。
她喝得两颊绯红,弯弯杏眼里波光潋滟。
昼遥一言不发,抬脚就想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站住!昼遥。”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止住脚步。
“为什么每次见到本宫都不行礼?”
她像是真的喝醉了,走向他的步子摇摇晃晃。
昼遥怕她摔倒,只好顺从地弯下腰,朝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参见虞妃娘娘。”
本以为这就能脱身了,可岂料刚站起身,胸前就贴上一具温香软玉。
他浑身一僵,下意识看向远处守着替他们望风的采月。
见她始终背着身,不曾察觉这边情况似的,这才神色稍缓。
“你不许走。”
虞宁揪着他的衣襟:“不许走,昼遥,我可是虞妃娘娘,你要是敢忤逆我,我就让皇上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昼遥微怔,下意识低头看向她。
只见她像是只猫一样蹭着他胸口的布料,原本整齐的发髻松散下来,有几缕碎发垂到鬓前,婉约又动人。
他的手不由自主抚上她的面颊。
虞宁被酒气熏得发烫的脸一接触到微凉的手掌,顿时喟叹的轻哼一声。
昼遥眼神一黯,一时间气血不知是向上涌还是向下涌。
他开口,嗓音沙哑:“虞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勾引儿臣吗?”
“若我说,是又如何?”
虞宁在他心口处留下轻柔一吻,抬起头时,那双杏眼向上挑出一道柔媚的弧度,眼尾像是含了钩子。
昼遥不由得呼吸一窒息,他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被父皇知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虞宁含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软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脖颈,额头抵着他的面颊,说话间吐气如兰。
昼遥额上青筋跳了下,像是再也按捺不住。
最后看了眼前方守着的采月。
他死死攥紧了虞宁的手,将她连人拉入一旁的偏殿里。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