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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情伤

    高昱微微拧眉,见张宓福眉眼关切不似作伪,旋即又瞥了眼同样悲切的元令微,见她亦是一脸的焦急,只觉得心中一块巨石横亘,堵得他几乎窒息。

    “你为何要关心他?”高昱声音嘶哑,如同砂石磨过一般,粗粝难听。

    “殿下。”元令微一把将张宓福拉至身后,眼睛直直地迎上高昱。

    少女双眸澄澈,如同一池清潭,万般恳求似碧晕千叠,直抵人心。

    “我只是陪太子殿下跑腿一趟而已。”高昱强忍心中郁结,“我未入商会,只见边大人似是匆匆而来。”

    “他的腿?”张宓福似是一只鹌鹑,被元令微珍藏身后,“商会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还好吗?”

    “我见他心胸疏阔,鹤当飞于九天。”高昱声音飘忽,似是陷入回忆之中,“若是断了腿,倒是更有一飞冲天的勇气,定当不至南天终不还。”

    “不至南天终不还?”张宓福魔怔般地重复道,神情骤变,周身的气力似是被人转瞬抽走,徒留一具空壳。

    她颓然地靠在元令微的背上,滚烫的泪灼痛了自己,也狠狠地灼痛了元令微。

    “五殿下不愧是张先生的高徒。”张宓福闷声说着,童年的苦痛如同万针穿心,“世间苦难,亦可转圜为奋进之力……”

    她抬起头,越过元令微的肩,越过高昱,远远地望着。

    廊下的老人清瘦干枯,眼睛深深凹陷在骨骼,浑浊不堪,唯独眼神,却是干净无杂质。

    爱女之心,当是如此。

    “是不是你们生来就不同……”张宓福泣音不绝,“怎么可以把迫害,如此!如此!如此!”

    她瞬时双眼猩红,大喝不停,“理直气壮地化为气力,怎么就能这般心安理得!”

    张宓福的话,似尖锥一般地戳进元令仪的心口,明明三千毛瑟枪无形,却伤得她体无完肤。

    “不这般,要怎么活?”元令仪声音轻如春风,拂过不留痕,却赐予大地枯荣流转,予千里冰封生机,“仇,无人会忘!可张宓福,仇恨窃心,失了自我,颓唐而活,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自我。

    元令仪的两个字,轻巧地落在地上。张宓福知道有多难,张端知道有多难,高昱亦是知晓。

    唯有生来安乐的元令微暗自叹息。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周帝当真是给了她一个好封号。

    她目光扫过满庭,思绪揽过须臾。北境九死一生,苏州险象环生,她只求平安喜乐,不求泼天富贵。

    若举头三尺神明在,又为何要狠心磋磨张宓福。

    元令微轻轻拉住张弗福,“我们去商会,去见他!”

    说着,反身夺过元九健的佩剑,“谁敢拦我,我就劈了他!”

    元令微雄赳赳气昂昂,如同斗鸡一般,拖着张宓福就走。

    “不拦吗?”高昱轻声问道,“真让她硬闯?”

    “任她去吧。”元令仪回过身子,瞥了张端一眼后,叹声说道,“郑四海在,无人敢伤她。”

    “也是。”高昱语调缓缓,犹疑片刻后,“你要如何处置盖世德?”

    “处置?”元令仪眉尾轻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会重用他。”

    大周水运核心在苏州,苏州漕运中枢在漕帮。

    如今盖世德愿意投诚,不论他私心为何,终究人品、能力皆为上乘,与张宓福亦是相辅相成,更可相互制衡。

    “有你强力扶持。”高昱眼中雾霭沉沉,让人看不清心思,“苏州,要变天了。”

    “表哥过誉了。”元令仪抬眸仰望,只见漫天黑云压城,不见天际,“苏州的天,不会变……”

    梅雨初歇,层层叠叠的衣袍交织水汽,彻彻底底地糊在人身上,黏腻得直让人烦闷。

    “你知道我是谁吗?”元令微剑尖直抵一人咽喉,“让我进去!”

    “安澜县主!”常继刚面色黢黑,强忍暴起的青筋,一字一句说道,“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让开!”剑尖染血,元令微立得笔直,眉目森然,肩臂笔直一线,如松如柏。

    常继刚只觉得头颅嗡嗡作响。

    眼前之人,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又是陛下亲封的安澜县主,属实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况且几日前,方得了她长姐的许诺,才侥幸从何晓手里险活下来。

    常继刚眉毛拧作两条粗黑的麻绳,眼皮恨不得掀飞到天上,牛眼瞪得老大,冷不丁地看上去,好似地狱牛头恶鬼一般。

    张宓福透过马车小窗,见到的便是人高马大的常继刚对峙纤细的元令微,直让她心惊肉跳。

    “当真不让?”元令微音量拔高,手指爆出青筋,紧紧握住剑柄,眼中似有火星迸溅。

    “军令在此,恕难从命!”

    “不让就不让吧。”元令微手腕微转,反手收剑,毫不犹疑地转身就走。

    “你怎么回来了?”张宓福急急问道,“他们可是给你气受了?”

    “那倒没有。”元令微倚在车壁上,眉眼疏阔不似方才杀气腾腾,“我们只是为了见边鹤扬,又不是为了进去抢东西,对吧?”

    “没错。”张宓福略一点头。

    “那不进就不进吧。”元令微勾起唇角,昏暗之下,好似一只狡黠的猫儿,“我们在这等着便是,他总会出来的。”

    “好,我们在这等他。”张宓福视线越过重重守卫,欲破开危楼华庭,直抵心心念念之人。

    “你今日可见到我兄长了吗?”元令微冷不丁地问道,整个人隐在角落之中,神色不明。

    “他身份特殊,哪里是寻常人可常常见到的。”张宓福淡淡说道,“你提他做什么?还惦记把他给我做童养夫?”

    元令微苦涩一笑,“姻缘天定,我才不惦记呢。”她凑到小窗跟前,仔细打量着商事馆,“单看这门脸,比英国公府还要气派一些,苏州坐贾,还真是富可敌国。”

    “是啊,你方才没看到,不少英武卫在后方绕行布防。”张宓福眼中尽是羡慕渴望,“做商人能到这个份上,给我封侯拜相也不换。”

    话音未落,两人不禁对视,苏州以来的苦涩瞬时席卷,一个哭笑不得,一个满脸涩然。

    “都会过去的。”元令微额头抵住张宓福,“往日暗沉不可追……”

    “我比你更懂这种道理。”张宓福泪珠湿润了睫毛,滑落至元令微的脸颊上,融了两人的泪珠缓缓流下,“你忘了,我可是脱了奴籍的人!”

    “嗯!”元令微只觉得心力交瘁,“你是我见过,心智最为坚定的女子!”

    “你不要担心……”张宓福声音淡淡,可语调却轻快昂扬似黄莺婉转,“我来见他,不是要做那乡野疯妇胡搅蛮缠,我只是要一个结果,一个必须当面给我的结果。”

    “你们该有一个结果。”元令微只觉得心中的大石轰然粉碎,她自觉愧疚难堪。

    她本该清楚张宓福是个怎样的人,怎会为了一段情就失了自我,作弃妇百般纠缠不放,凭白丢了洒脱。

    张宓福目光灼灼地盯着会馆大门,眼中漫天繁星流转,尽是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两人在会馆之外苦苦守着,心急如焚,可会馆内琴声铮铮,流水潺潺,熏香盈笔缭绕,不似生死一瞬,倒像是茶室品茗,雅致过了头。

    高照高坐主位之上,杯中茶已然冷得彻底,薄薄的眼皮一掀,冷峻的杀意尤未消退,“躺着呢,就少说两句吧。”

    “殿下,下官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边鹤扬勉强被温了了勉强扶起,他略一颔首致谢,眉目间尽是坦然,“还请殿下斟酌。”

    “邱老意下如何?”高照脊梁挺直,锐利的视线似刀横剐向老者,两人视线交错,竟似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听不见半分声响。

    “能留我一命,夫复何求啊……”邱澎生眉眼笑意横生,只是浑黄的眼珠间或一转,仍是诸多权衡。

    “自此商会诸事,你不再过问……”高照声音冷冽如冰,似要封住勉力克制的杀意,“你的人,尽数撤出商会!”

    “这……”邱澎生捻须沉思,目光瞬时虚空,扫过前庭繁华,“殿下恕我不能答应。纵使他们跟随我半生,可他们也是在江南商场震天响的大家,产业丰硕。退出商会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产业?”

    邱澎生的顾虑,在场之人心知肚明。

    他可以舍下商会会长的位子,可有人终究舍不下荣华富贵。

    商会的中流砥柱,可不止是他邱澎生一人,七七八八的商贾大家,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他们可以退出商会,舍了商会给的便利,可没有了他们,苏州商会俨然就是个空壳子,本是相互成全的买卖,到头来竟变成了釜底抽薪的绝户生意。

    “他们的产业,自会有人接手。”边鹤扬直言说道,“邱老,做人不可太贪心。你们要命,还是要财,还是要人财两空?”

    “边大人此话,未免太过放肆了吧!”邱澎生猛地一拍桌子,百年金丝楠应声裂出一道缝来。

    只是此情此景,虚张声势,吓不住在场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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