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的鲛人好奇又戒备的张望着，直到实在没了耐心，便不再理会天上的疯子。

    而樊渊几乎看遍了树上的每一片树叶，依旧没找到完全相同的两片。他活到现在，在修士中也未曾看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即便银光依照众生的念力创造出与原本的真身一模一样的人，可内里的灵魂却仍旧有所区别。

    “可见，完成虚实转换的关键在于灵魂，或者灵智。”一直以为人的灵魂与其他圣灵的灵智都是天道赐予。现在，他却因为一门仙法而去追寻灵魂诞生的秘密。

    樊渊捡起一片树叶，以五行灵力为刃将其一分为二，不断地切割，不断重复下去。没想到，这一分，就分了整整十七个时辰。

    他已经看不见面前的东西分割的有多渺小，他只是凭借着感应一遍一遍的重复枯燥的动作。直到手中的那一丝丝灵气被击散，他再也无法将面前的东西分开。

    眼前那不可再分离的东西，在樊渊的感应中变成一粒粒细小的光点。他以五行灵力催动这些光点慢慢聚在一起，刹那间，眼前闪过几十上百种生灵的样子。

    原来，这些光点多一点少一点，都会凝成不同的东西。不论是土石杂物或是生灵之体，皆可凝聚而成。

    随着光点一点一点的凝聚，樊渊眼前出现一具婴孩的形体，只是，这形体很是粗糙，如石雕一般。随着五行力量将那些光端缓缓压成一体，他眼前出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这婴孩浮在空中沉睡，随着五行之力凝聚在他的脏腑，他渐渐有了轻微的呼吸。

    可是，樊渊并没有感应到他身体里灵魂的存在。

    “这是妖修化形的过程！”樊渊惊喜起来。

    “那五个古神正是凭借此法不断重生。生灵神死灵神也是凭借此法早就地下世界的众生。可惜了，他们没有进一步走下去，而是原地徘徊。”

    但是，樊渊仍旧没有参透灵魂诞生的奥秘。他日复一日冥思苦想，心中越来越焦躁，在树下来来回回踱步不休，在海上盯着云彩与游鱼发呆。

    他知道，死灵神想尽办法夺取幽冥鸿蒙二气，并非是因为贪心。可他却从这两种力量里参透不出任何的东西。

    这一日，樊渊躺在礁石上发呆，看到天空愈发湛蓝。他忽然想起，当年大劫过后，一片混沌之中，似乎是酆都大帝出手将清气浊气分离。这才有了大地与天空。

    “他为何要这么做？空中的尘埃本就会落下。何必多此一举？以酆都大帝的能耐，他不会多此一举，除非，这一划，分出天地，是必须要做的事！”

    “随后，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慢慢的，随着古神的争斗，天地间有了除去人族以外的其他生灵。浊气化为山川大地河流，又生长出草木万兽以及五族。那被分开的清气，是否化成了草木万兽的灵智与六族的灵魂？”

    樊渊望着天上的日月，当即攫取树叶上的两种真气，以五行之力将其一分为二。随后不断地分割。

    许久之后，两种真气再也无法分化，竟然化为一片虚无，看不见，感应不到。

    而五行灵气却在樊渊任意乱劈的时候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阻挡。

    樊渊福至心灵，当即又攫取一丝幽冥真气与鸿蒙紫气，将力量更弱的一丝五行灵气不断地分割。五行灵气最终却被分化成为五个颜色各异的光点。

    这些光点看似随意的漂浮着，可樊渊却看得出，它们之中的那一点点空隙，正是被两种真气的力量填满。

    樊渊心念一动，操纵两道真气笼罩五种光点。只是轻轻一碰，那光点竟然飞旋起来，渐渐形成星空的模样，也像葵花盘一般整齐。光点渐渐凝成光弦，光弦渐渐聚成光线，光弦最后凝出一束银光。看到这束银光的时候，樊渊傻了眼。

    这银光分明与诞生死灵神的那银光一样。

    “原来，那束银光竟然是死灵神的灵魂。死灵神的灵魂之中凝结了生灵的执念，她这才无法超脱！唯有经历轮回，洗去那些执念，她才会转生成为一个完整的灵魂。”

    樊渊忍不住微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银光已经成为将樊天作为刀刃的两道紫气吸收殆尽，没入一旁的婴孩眉心。

    “原来如此。浊气化为肉身，清气化为灵魂。就只这样简单。玄木化生法决，重点不在玄木，而在于化生！从前是我炼错了，难怪无法寸进。”樊渊感叹。

    樊渊对着大树轻轻一笑，道：“你可明白了？混沌之态为静，清浊分离为动。而动，正是万物生发最原始的力量。你缺的是一把劈开混沌的斧头，令五行灵气分而化之。如此，你便能突破仙法第四重。”

    神树的枝叶开始簌簌颤动，五行灵力爆发开来。樊渊毫不客气的开始吸收散逸出的力量化为己用，他丹田中的元丹转出残影，隐隐有青紫二气围绕。

    五日之后，樊渊头顶的树叶间渐渐诞生出花苞，七日之后，花苞盛开，开出黑白赤黄青五色花朵。九日之后，花朵凋谢，长出五色果实，状如手指。

    十三日过后，果实凋落，飘在海中。海中的游鱼争相啄食。

    樊渊捡起一枚青色的果实咬了一口，只觉得甘甜无比，心中无比舒爽。他明白，这些果实随着海浪四处飘散，种子被游鱼啃食，游鱼被海鸟捕食，海鸟又带着种子飞向各地。

    不久之后，那些种子就会长成灵树，灵树又开花结果，将种子洒向各地。千年万年以后，沧海桑田。灵树被埋在土地下化成灵脉，灵脉滋养着生灵产生五行根基。到时候，便是灵气复苏，仙道将会再一次兴盛。

    樊渊感应到这棵神树已经死去，而神树的树灵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去往何方。他将树上残余的五行灵力吸收炼化完毕，重拾当年自己第一次选择的修行之道，开始修炼玄木化生法决。

    第一重，练就至木灵身。樊渊只花了半个时辰。

    第二种，铸造五行根基，樊渊花了三日。

    第三重，铸造五行灵体，樊渊花了三十三日。

    第四重，化虚为实。

    樊渊将自己的灵魂分散开来，感应着樊天的所在之处，凝聚成一道虚影。助樊天将古神收服，随后将半神送入轮回路，便引领着四处游窜作乱的龙来到大海深处，自己本体所在的地方。

    第五重，灵力升华。

    樊渊将肉身与灵魂皆化为虚无，他无处不在，无所不是。此刻，牵引他意识的不是肉身也不是灵魂，而是时光。

    他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形成了一条路，这条路就像树干一样粗壮结实。他的未来就是树冠，有无数分叉，有无数种可能。而他的意识就停留在树分出枝杈的地方。

    想要成仙，就要活在当下！

    樊渊重新凝聚身体，望着眼前那个婴孩，总觉得这个孩子放在此时此处不合适。他抱起孩子消失在原地。踏入一片暗紫色的天空下。樊渊在幽冥真气与鸿蒙紫气交汇的地方选中了这一片群山，名为忘川。他将这孩子放在忘川河畔便转身离去。

    下一刻，樊渊已经回到了九重天上，但是，他原先的肉身早就已经消亡，如今的他拥有了新的仙体。

    樊渊站在那棵熟悉的大树下伸手抚摸树干上的青苔，只听见天上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你终于舍得上来了？快来见见你的师弟师妹。”

    摇光身着一件淡青色广袖裙飘飞而下，长发随意挽在脑后插着两枚白玉簪子。她身后跟着青笠，樊尘与一位扎着小辫的姑娘。

    小姑娘扑闪着背后闪着五彩光泽的翅膀飞下，脆爽得叫道：“师兄！你回来啦？我每天都来这里看你。樊天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樊渊眼光流转，对着樊尘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女孩的头发，笑道：“他可懒得回来，在人间做帝王呢！”

    “喂，师弟。你怎么先来这九重天了？”青笠落在樊渊脚边，面上尽是一派和悦之色。

    樊渊听得这话心中不解，疑惑问道：“不回这里，我要去哪儿？”

    摇光纳闷，盯着樊渊左瞧右瞧，笑道：“原来你是心有执念啊。也好，不要再故作深沉了，且随我去见一见师傅他老人家。总该给个交代不是？”

    “师傅在岛上？我该第一时间前去拜见才对！你为何不早提醒我？”

    樊渊迅速起了身，衣袍上沾染的枯叶簌簌落下。三人驾驭云彩飘入几十里以外的仙府。仙府中依旧是旧日的模样，没有半分变化，就连腾云池中的金鱼都与从前别无二致。

    几人匆匆走近仙殿，远远便看见店门口花花绿绿的一道人影倚着石柱扬首眺望。樊渊认得出那人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鸾鸟。而身着白衣的柃木仙人正站在门槛前。

    樊渊忙快步上前行跪拜大礼，却被一道轻柔的灵气托住了身子。柃木仙人笑呵呵道：“你如今正道归真成为上仙，居于十三重虚明天，已非我的弟子。不必拜见。你我里头说话。”

    鸾鸟也笑着插言道：“快说说你在下界做了什么，为何能能死里逃生？明明你的仙体已死，仙灵散尽，竟然这样快就重回上界，实在是令我不解。”

    樊渊朝着柃木仙人与鸾鸟垂目拱手，权当是尽了自己的一片心，一面随着二人向殿内走去，以免说道：“乃是未被封印的记忆所致。多亏了有仙法傍身，我才能顺利修炼。只是，师傅你看不到我在下界发生的事？”

    摇光忙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去往的那下界并非是由九重天的仙家掌控。师傅自然无法窥见你我。”

    柃木仙人坐于上首石榻，樊渊摇光也随意坐于左边一溜石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