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赛当然是比不下去了，别说比赛积分系统是否还能运转，就连营地内的安保系统是否还完好运行，都要被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姜玉弩是在他们那支小队撤出医疗中心约半小时后，忽然察觉到问题的。

    “等会。”她说。

    旁边的罗姆菲队长和自家队长步伐都下意识地慢下来。

    “不是让大家脚下等会。”发觉自己的话在这种时刻会有不良歧义，姜玉弩马上更正，“大家都动作别停，我们先继续赶回公寓大楼——我说‘等会’，是因为想起了件要紧事。这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口头癖。”

    松杨有点佩服姜玉弩在医疗中心跟变异医护人员大干了一场，又跑出医疗中心至少800米，依然气息如此稳定，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个字。

    “你……你……”松杨断断续续地说，“你想……想起了什么？”

    松杨在同级生里已能算做体能怪物，以体术出名，可刚刚在医疗中心的那一场作战，看样子实在是对他消耗太大了。

    他因为个子最高，块头最大，成为“目标”时最为明显，于是他为队伍内的其他人当了一阵的“移动T”——拉住大半医护人员的注意力，给其他人争取行动及进攻空间。

    金晴因为感知力一直保持在最大范围感知状态，不敢放松丝毫精神，都不敢分出余力来说话。

    “刚刚在医疗中心，我们是不是能用异能了？”姜玉弩快速又清晰地说，“但是按照营地管理条例来说，这里应该全区异能禁用了对吧？”

    说得没错。

    在来到这个联赛营地的第一天，集会中心里开选手大会时，赛委会代表便特别提到过：为了确保生活区内的绝对安全，为了加强对选手的管理，在中心台建筑区内的几乎全部区域，都设有异能限制屏障，能量检测器，异能控制闸等装置。

    这些装置最大化的避免了生活区内有人进行异能对战。选手们想要在建筑区里做一做异能训练，都必须预约训练馆，去局部开放限制的场馆练习室。

    一旦走出练习室的范围，限制便会重新恢复，学生们绝无在其他区域擅用异能的可能。

    但是……刚刚，在医疗中心里，他们是不是轻而易举就调用异能了？

    罗姆菲队长佐伊反应最快，他一边继续往公寓方向赶一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是第一个在医疗中心不假思索用异能的人。当发现面对的医护人员模样很不对劲，自卫的本能让他的手上异能光芒缭绕，尔后便投身战斗。

    直到姜玉弩这时候提起这事，佐伊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在“异能禁用区”用了异能。

    “是因为营地发生了突发情况，所以限制解除了？”索罗克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又抬手。

    看样子就是准备从能量核心来调取异能。

    然而很快，索队对着空空荡荡的手掌一脸疑惑。

    佐伊说：“我们的异能似乎重新被压制了。”

    松杨也做了类似的动作，然后他看向了金晴学姐。

    金晴仔细感受自己的感观，说：“我的感知异能还能探出去，但是战斗异能无法激活。”

    姜玉弩很快便得出结论。

    “医疗中心因为有异化的医护人员，可能区域异能限制装置已经被破坏了。”姜玉弩说，“但是我们目前身处的这块区域装置还在运转，必要的时候，我们可能需要找到这些装置在哪，然后把它们破坏掉。”

    “为什么我们要破坏掉装置？”松杨有点直眉楞眼地问。

    回答他的却是佐伊。

    “因为已经异化的人可以在区域内自由活动。”罗姆菲队长神色严峻地说，“可是，只要限制装置还在运行，我们就不能在各个区域自由应付异化者。”

    索罗克还有些天真，他惦记着沈仪景之前专门发通讯给姜玉弩的叮嘱，还在心存一丝侥幸，想：只要公寓大楼那边是安全的，没有被异化者侵扰，那么只要大家呆在各自的公寓楼层，守好电梯入口，便可以安全地呆上一段时间。

    只要能安全地呆着，守住公寓，外面早晚会发现营地内的异况，然后三大协会就会派专门的异能战队过来救援。

    索队长想得很美好，现实很不妙。

    他们回到公寓大楼后，公寓B栋只坚持了约1小时的脆弱和平。

    尖叫声和楼板震动是从B栋大楼的一，二层传上来的。

    由于中间还间隔了几层，黄金乌列的人初期都还没听到这动静。

    还是佐伊发来了警告。

    罗姆菲的楼层在黄金乌列的下方，他们距离底部更接近，所以能清楚察觉下方楼层的骚乱。

    索罗克问：“楼下怎么了？”

    罗姆菲全体校队成员都已经跟随着队长，升到了黄金乌列的楼层，像一窝不请自来的小鸡一样盘踞了公共客厅的一块地，在惊魂未定地交头接耳。

    佐伊在嘈杂声里说：“下面学校的选手没守住门，有异化者进入了公寓。”

    公寓大楼内的异能限制还没解除，习惯了异能作战的学生们必须完全依靠自身的肉身作战能力，去和异化者搏斗，角逐，逃生。这种前所未有的战斗形式让人非常不适应，也非常容易带给人恐慌不安情绪。

    习惯了异能作战的异能者一旦禁用异能，就像一直健康行走的人忽然失去了某部分的关键肢体。

    “你们想着往上面来，会更安全一些，大家集中在一块，也更方便凝聚力量，互相照应？”姜玉弩从公共厨房的方向走过来，手里拿着两只一次性杯子，里面是刚从饮料机里新鲜打出来的热饮。

    后面还跟着佩雅，奥良，乌莱娜和小叶利，也都端着杯子。

    他们把热饮分发给罗姆菲的学生们，饮料是热可可，能帮助人快速稳定情绪，并提供一定身体热量补充。

    佐伊看向姜玉弩：“你觉得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这是一句不带“质问”性质的疑问，佐伊一听到姜玉弩那样跟他说话，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里肯定有对方不赞同的地方。

    姜玉弩等距离她最近的一个罗姆菲的学生把饮料喝完，她才叹一口气。

    “这栋公寓的大楼最底部是架空层，一楼是公共区域。”她说，“这也就意味着，选手住宿实际上是从二楼开始，想要进入住宿区域，无论如何都需要坐一下电梯，另一种进入方式则是走窗户，飞进去。”

    “……”

    之前还有点嘈杂喧闹的环境忽然安静。

    距离姜玉弩最近的罗姆菲选手睁大了眼睛，和边上同样愣住的同伴一块呆呆看着姜玉弩。

    不远处，佐伊的神色先是一怔，接着，他和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一样，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同时带着紧张，戒备，以及微妙恶心感的表情。

    “见鬼。”奥良第一个说，“异化者也会坐电梯。”

    “而且你也不能保证，他们里面没有人是异化成了风系元素兽。”乌莱娜像突发胃痛，青着脸说。

    佩雅一般不参与这种战斗讨论，很有自己只是后勤人员的自觉，但此时，存在感向来很低的她也开了口。她站在姜玉弩的旁边：“如果一直往上走，最终抵达顶楼，异化者又追了上来，我们可能会退无可退。”

    异化成风系元素兽的异化者能飞，普通学生们可不会飞，更别说公寓区的异能限制还没解除。

    一旦被逼到了最顶楼层，所有人都会变得十分被动，并且很难再回到地面。

    “我们得换一个安全据点。”姜玉弩说，“长期躲在这不安全。”

    很奇异的是，在这种充斥着高度戒备紧张情绪的环境里，众人都会不自觉听从姜玉弩。

    索罗克和佐伊之前就隐隐有以姜玉弩的意见为准的意思，这时，当着两支校队全员的面，他们才是队长，却依然首先推崇姜玉弩的意见。

    “小姜说的有道理。”索罗克皱起的眉头松开，他快速扫视自己的队员，又环顾黄金乌列的公寓楼层，显然已经开始盘算撤离。

    “可是，我们还能去哪？”佐伊问。他的眉头还没松，并注意到才刚平复了情绪的队员又变得慌张。

    罗姆菲的队长及时安抚自家队员，并向他们保证黄金乌列是可靠的盟友，他们一定会一块平安撤退。

    “我有一个想法。”姜玉弩说，“我们现在收拾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前面精神体力消耗较大的人不参与收拾，留在沙发休闲区休息，另外再一校各派两个人，分成两个小组，分别守在电梯旁和窗户旁，方便第一时间观察电梯和外部环境，对大家做出及时预警。”

    “然后？”金晴问。

    “然后我们趁着情况还没有变得更糟，异化者还没有大批进入公寓楼，我们撤去训练馆。”

    当考虑一个更加安全且防守严密的“安全据点”时，姜玉弩优先想到了建筑区内的训练馆。

    训练馆作为一个能局部开放或限制异能使用的地方，它的异能屏障装置非常严密，这意味着它不仅能扛住区域内部的异能释放，也能扛住来自外界的异能攻击。

    训练馆内，即使是所有练习室都满员了，所有可供异能技能练习的空间内都有人在同步释放异能，也依然能维持结构稳定，穹顶和地面不坍塌，这让它作为一个安全据点，也具备了空间的可持续使用性。

    “能扛住攻击，能扛住内部作战，能保持形态不随便坍塌成危楼，还空间容量大，进出口在同一个位置，方便防守。”姜玉弩说，“我暂时想不出营地内比这更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