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念错啊……”
穆念慈看着面前的小狗，不禁一愣。
小狗是一只纯白色的长毛狗，棕眼珠，身体只有她小臂那么长的一点，一看就很轻，能轻易地单手托住。
小狗面色沉重，显然他有很多话想说。
“汪汪汪汪汪汪汪！”
穆念慈笑出来，笑声回荡在寂静的长廊里：“我听不懂。”
不，现在不是好笑的时候了。这里不安全。
她收敛思绪，往前倾身，忽觉两只小手扯住她的袍子，在她背后尖声叫起来。
"看看！看看！不乖的学生！我马上叫老师来！哼哼哼——她可要遭殃啦！”
是皮皮鬼，它最爱恶作剧。
但凡遇到皮皮鬼，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会被狠狠捉弄。
穆念慈尽力蹲下，用口型对小狗无声道：“快过来。”
白色小狗毫不犹豫，四肢并用，扑进她臂弯里。
穆念慈捞起小狗，揣在怀里，一掩斗篷，身影消失在长廊中。
“不见啦！”
“死掉了？尸体呢？”
“没意思！真没意思！”
皮皮鬼没失落三秒钟，又活跃地跳着溜走，找新的恶作剧去了。
穆念慈一路抱着怀中的小狗，到了格兰芬多的门口，低声报出暗号进门。
一会儿见了黄蓉，还是要具实以告。学校里出了凶案，这是件大事，自己还带回一个人来，不好瞒她。她思维敏捷，可以为自己想想办法。
她推门而入，轻轻叫了声“妹妹”，无人应声。
她走到黄蓉床前，被子半掀着，里面空空如也。
黄蓉竟也不在。
她已将宝物借予自己，现在出门，无物傍身，会不会被波及进今夜的事端之中？
穆念慈急上心头，要去找黄蓉的下落，小白狗咬住她的裤脚，响亮地“汪”了一声，含着几分警戒之意。
也是，自己魔力低微，去了也帮不上忙。今夜多半睡不着了，如果她清早再不回来，就去找校长王重阳。
她叹口气，坐到书桌前，低下头，见小狗跟着自己走过来。
很难想象，他是杨康变的。
不过，他都变成狗了，一时是报不了仇了。她只得暂且想心中把“报仇”划掉，改成“如何与狗交流”。
她把仇人变成的小狗搁在书桌上，问他：“你是被什么人追杀的？你知道吗？”
小狗叼起一根羽毛笔，只在桌上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墨水痕，全然看不懂。穆念慈失落之时，它又换了个方向，留下了另一道交叉着的墨水痕。
一个叉。
他不知道。
“好！”见它还真能交流，穆念慈换了个问题，“你让我念的咒语书是哪里来的？它有什么用？”
它很机灵地去撞她的书包，叫她把包打开。她把书包里的东西摊开在桌面上，小狗从书本中准确地叼出一本咒语大全教科书，主编巫师是丘处机。
穆念慈恍然大悟：“哦！这就是你从你老师那里偷来的那本书。”
正因为偷了这本书，他老师才对他不满。
这书上的咒语，但凡学上一条，就能搅起一桩大事。
就比如，普通的变形咒没有疗愈功效，他现在没死，还能活蹦乱跳，说明这法术在变形的同时，保住了他的命。
小狗呆了一下，许是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这事。
穆念慈心术正，不去偷看，只是把书贴身放在了怀中。上面的咒语没有标注，轻易念出，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现在不会怪你的。”她叹气道，“但你不会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它倒是不慌乱，只是趴在原地，像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很好，看来你也不着急。”
她见它一副安逸的样子，心中倒有些不满，想说几句叫他明天别留宿，去外面自生自灭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一声微弱的长长的响动，门轻轻开了。
黄蓉蹑手蹑脚走进来，见卧室内点着油灯，穆念慈一脸神色沉重，乱书堆了满桌，忙问道：“穆姐姐！你还没睡呢？你的事情做完了么，这狗又是哪儿来的？”
黄蓉是关心她，问题却叫她犯难。一犯难，就忘了问黄蓉她又是去做了什么。黄蓉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狗……这狗是我路上捡来的。”
“在学校里捡的？”
“是……我本来要去做事，半路捡来了这狗。我看它挺可怜的。”
“你也真好心。”
黄蓉凑过来看，小狗瑟缩了一下，竟然扑到了穆念慈膝上，去躲黄蓉的目光。
“怕我？”黄蓉重重诶了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
穆念慈知道，他怕露馅，把手按在它毛茸茸的脖子上，只道：“它胆子小。”
“不让看就算了。不过，你不打算找它的主人？”
这狗若真是忽然出现在学校里，很可能是哪个巫师不小心丢的。
“找……没必要吧。”穆念慈迟疑道，“我看它不像是家养的。”
“我看倒是像家养的，这么干净。”黄蓉琢磨道，“那总不会是禁林里跑出来的？”
禁林里面有一些不能饲养的神奇动物，表面无害，实际极为危险。黄蓉觉得这狗实在蹊跷，样子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她的直觉总是不出错。
“这狗好像有些问题，倒可以给我爸看看。”她摸着下巴，盯着这只狗打量，把它盯得瑟瑟发抖。
“这不行。”
“为什么？”
“令尊……令尊看起来会凶它。”
“我爹才不会的！我爹只会凶坏人！”
那更不行了。
他一去，正好落入黄老师的法网。
黄蓉又问：“他的名字叫什么？”
“叫……康儿。”
“康儿？怎么和杨康那家伙的名字一样？”
“我是希望它可以健健康康的。不过，他要是真变成狗就好了。”
黄蓉连连摇头，啧了声道：“他？他才变不成这么可爱的狗呢。”
“也是。”
穆念慈是怕哪天叫错了名字，或是话语中把二人混了，被黄蓉听到了，难以解释。起一样的名字，反而能蒙混过去。
她忘了杨康本人还趴在她膝上。他听她们在这里骂他，也不理睬，只是摇摇短短的尾巴。
“我先睡了，好困啊！”
黄蓉翻身上床，穆念慈吹灭烛火，见黑暗之中，两点亮晶晶的目光对着它。
“你……你睡桌子上吧，我给你拿几件衣服盖着。”
箱子从床底下拉出来一半，她才想起来，现在是春天，她家里人都是麻瓜，住在千里之外，几件厚实冬装都在家里。
她只得妥协道：“你睡我床尾吧，晚上别闹。”
“汪。”他轻轻叫了一声，蜷缩在墙边床尾靠里的位置。
穆念慈上了床，两腿总是不敢动，怕踢到它。甚至怕自己夜里做一个梦，同床的人，不，同床的狗能知道，因此梦也不敢做。
半夜熟睡了，终于翻了个身，舒服地侧躺着。
转日清早。
穆念慈睡醒时，小狗已经下了床，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醒来，就跑到她的床边。
黄蓉没课，却早早出了门。穆念慈才想起来，忘了问她昨夜是去做什么了，但她不愿意说，也就不用再提了。
毕竟，自己还领回来了一只“康儿”。
“饿吗，你现在是吃哪种饭？我给你带些，中午回来。”穆念慈收拾好课本，关门道，“我要去上课了，你自己小心。”
小狗“呜”了一声。
穆念慈道：“别装可怜。”
她赶到教室，霍格沃兹很是平静，和往常无异。
只是黑魔法防御课的老师欧阳锋请假了，这节课临时改为自习。
一个畏畏缩缩的斯莱特林在门口徘徊，时不时往教室里瞥上一眼，穆念慈看到他半边脸，认出是那天魔药课上，和杨康一起做魔药，把教室炸了的学生。
一个斯莱特林告诉他：“别躲了！杨康回家了，他已经到校长那里请过假了。”
“太好了！”那学生赶快进了教室，心有余悸似的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自己？”穆念慈装作无意问道。
“是啊，怎么了？”
“我还以为他病了。”
“怎么会，我看到他今早去请假的，说他家里有事。”
不可能。
他早上根本出不去，还是说他已经可以变回人形了？
她带着香气四溢的两只烤鸡腿回到卧室，放在椅子上，拦住了扑过来的小狗，严肃道：“还不能吃。”
小狗把小小的爪子按在她手背上，软乎乎的，疑惑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未告诉我？”
小狗早有预料，咬出来一张霍格沃兹楼层地图，把爪子按在四层的某一个地方。
“去这里？”
小狗响亮地叫了一声，表示肯定。
“但这里是禁区……罢了，吃吧。”
小狗大快朵颐。
入夜，穆念慈偏披着软猬甲，溜出了格兰芬多的寝室。
短短两天，夜游两次，对于以前的她来讲简直上天方夜谭。
她走了三圈，还是没找到，泄气之时，手扶着墙面，轻轻一倚，墙面一陷，就被密室吸了进去。
还未站稳，门无声地在她身后关上了。
密室内点着明亮的烛火，只有一张石桌，两把石椅，石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银质空盘子。
小狗挣脱了她的怀抱，半空中浮过一道白雾，飞快地散去。
“呼——”
一声洒脱的吐气，杨康转过身，巫师袍跟着飘起来。
穆念慈惊道：“你变回来了？”
“这里是个解咒的密室，我只能在这里变回来。这还得多谢你！”
他身上的伤全好了，看起来比之前精神百倍，坐在椅子上一晃空盘子，上面就出现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葡萄酒，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很是惬意。
“你喝什么？”他问她一句。
看来这个密室他很熟悉，空盘子能变出酒和美食，解咒后他就能恢复受伤前的样子，自己知道的却太少。
“我不饿。你该先和我说，是谁伤了你，不然学校里的学生都不安全。”
“这我真不知道。”杨康苦笑道，“昨夜我原本是得到我老师的消息，叫我去三楼找他，路上却生了变故。被暗算时，我看见的只单单一个黑影，那人的力量不在我老师之下……”
“你老师不是丘处机丘老师吗？他现在不在德姆斯特朗？”
杨康只一慌，顺了下气，立马解释道：“不是他。我和他的缘分已尽，这也是因为他之前对我——”
杨康还想借着上次体罚的事往下编，见穆念慈横眉冷眼瞪着他，记起来她已经知道他和老师间的过往，不敢再说下去。
“总之，这个是我新认的老师。”他讪讪道。
“欧阳锋？”
杨康一愣，乖乖点头。
想来也是。
欧阳锋请假了。攻击他的人和攻击杨康的人，说不定是同一个。
他求情道：“我现在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谁，只能靠你收留我了。”
“是么，”穆念慈一思忖，问，“你可还知道别的？”
“我不知道了，知道的都同你讲了。”杨康说得很殷勤，“你若还想听什么，尽管问我便是。”
“当真？”
杨康叹气，亲昵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瞒你的？”
“那便好。”
穆念慈一点头，挥动魔杖。
再一次把他变成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