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

    “罢了。”扶桑苦涩笑道:“和你说再多,你也不会明白的。”

    她不想说,顾时安也不强求。

    只是一时把她当成了柔弱不能自理的病人,百般照料,不离半步。

    就连下厨房烧火做饭,一并承包。

    他实在太擅长模仿学习了,头一次下厨,就做得有模有样。

    扶桑尝着菜喝着粥,都有点恍惚了,色泽,口味,实在像出于自己之手。

    食不言寝不语,顾时安总偷偷看她,眼睛亮亮的,好几次欲言又止。

    扶桑看透他的心思,咽下口中的食物,笑着夸赞道:“时安,你做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怪物抑制不住地弯唇,明明开心得恨不得蹦起来,表面上却故作矜持,很轻地“恩”了一声。

    用过早膳,不等扶桑开口,便主动收拾餐桌,去厨房刷锅洗碗,听话得不成样子。

    再回来,扶桑已经坐在窗下的矮榻上,那里能够晒到阳光,她被温暖和煦的日光包裹着,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温婉恬静,被素白的衣裙包裹着,好似天边无瑕的云。

    这副无欲无求偏偏又令人觉得悲悯众生的模样,无端让怪物想起昨夜。

    那时她眼神冷漠,戾气翻滚,风雨欲来时,她如阴湿水草般牢牢压制住他的身体。

    不再温柔,蛮横到将近凶狠。

    脖颈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那是她留下的痕迹,像是某种烙印般。

    顾时安不觉得难堪,心口弥漫开一股诡异的愉悦感。

    他缓缓移开视线,落在她面前备好的书囊上。

    怪物走过去,亲昵地靠在扶桑身上,将她冰凉顺滑的墨发缠绕在手指上把玩,喃喃道:“我不想离开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扶桑抿唇笑道:“你这是在懈怠功课,偷懒是不好的。”

    顾时安低眸不语,放开那缕墨发,绕到她对面落座,将书囊里的书悉数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摞在桌上。

    扶桑看出他的意图,打趣道:“时安,你这是在耍无赖。”

    顾时安掀开书卷的动作慢下来,像只鹌鹑一样低下头,声音发闷:“我在这里,也会看书写字,我很认真,没有懈怠功课,我不是在耍无赖。”

    对于他的歪理,扶桑笑笑,没再说什么,毕竟放任怪物离开视线,风险太大。

    在他未懂得真正的善恶对错前,她都得时时刻刻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怪物看书,她便铺纸作画打发时光。

    秘境里的虞城四面环山,她便画屋后连绵起伏的群山,清澈冷冽的川流。

    没过多久,两人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猫叫。

    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猫,沿着墙檐身形敏捷地跑动。

    转眼便不见踪迹。

    怪物想起扶桑说过的话,他好奇地问:“那只黑猫,后来怎么样了?”

    扶桑说:“有一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它对我蹭来蹭去,喵喵叫个不停,等我醒过来,它已经离开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它,我想,那天夜里,它应该是在和我告别。”

    野猫生性爱自由,很难长时间停留驻足。

    如今的扶桑明白这样的道理,但在许多年前,她曾深深地感到难过。

    若知离别,她那天夜里,应该抱抱它,摸摸它的。

    顾时安见她兴致不佳,撑着桌案微微起身,他小狗般眼巴巴凑到她面前。

    “我和它不一样,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这样的姿势,扶桑瞧见他衣领处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的血痂。

    他肌肤似雪,近乎病态的苍白。

    衬得那咬痕如同某种烙印般夺目。

    顾时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他反应过来,慢斯条理地坐回去,不知羞耻般挑开衣襟,让她看得更加清楚。

    “我喜欢你这样待我。”

    他的语气带着不知餍足的意味。

    扶桑心想,不愧是怪物,想法总是奇奇怪怪,令人难以招架。

    她问:“不疼吗?”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我不怕疼的。”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扶桑的表情,问:“你能……再咬咬我吗?”

    他眼眸明亮纯粹,同讨糖的稚童没有什么两样。

    可说出的话却万分荒唐。

    “粗暴点也没关系。”

    扶桑欲言又止。

    她可以拒绝,可以告诉他这样不对,这样不好。

    可蛊毒发作期间,除了对鲜血的渴望外,还有难以启齿的恶意和摧毁欲。

    她时时刻刻警惕,想要借作画摒弃杂念,静心凝神。

    千般万般的小心,可还是抵不过怪物无辜又纯粹地对她表示。

    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笔墨滴在墨纸上晕染开,书案上栩栩如生的山水画有了瑕疵和污点,沦为不值一提的废品。

    可是,也没什么关系。

    她可以重新画一幅。

    虞城天气多变,刚刚还是晴天,转眼便乌云遮日,狂风大作。

    院子里的枣树枝叶被吹得哗哗作响,饱满成熟的甜枣掉落下来不少,引来不少蚂虫。

    若是往常,顾时安瞧见定会及时捡起,他被扶桑影响,学会了珍惜粮食。

    可现在他无瑕顾及太多。

    他紧紧地靠着窗,两手撑着床坐在矮榻上,衣领敞开,暴露出布满狰狞伤疤的胸膛和小腹。

    扶桑就在他的腰腹上作画。

    以可怖的疤痕为枝条,为绿叶,再在上面,开出糜艳的花。

    被刺挑破皮肤,伴随着轻微的刺痛,颜料被一点点填充进去。

    那是雕青,魔界最低贱的象征。

    魔族出卖色相的女子,便极其喜爱借此装饰身体,带着诡谲的色彩,恍如色彩斑斓的毒蛇。

    而除此之外,大多数雕青会出现在奴隶身上,来代表主人至高无上的掌控权利。

    可现如今,她在他身上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魔界小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却被打上了奴隶的烙印。

    扶桑抬手,撩开遮住他眉眼的发,露出他薄红的眼尾,以及那双盛有朦胧水雾的眼眸。

    “疼?”她轻声问,语气却不曾有往日的半分温柔,而是一种绝对掌控欲下的冷眼旁观。

    昨夜的感觉再次涌来,仿佛身处阴冷的湖底,被阴湿的水草缠绕束缚着,无法挣脱,任人宰割。

    “不……”他喘息未定,却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他身体敏感到极致,轻微的触碰都会带来剧烈的反应,身体依旧在颤栗,恍若惨遭暴风雨摧残的花。

    “我……喜欢……”

    扶桑神色淡淡,手一寸寸往下移,指尖有意无意划蹭过他的脸颊和下巴。

    他条件反射般浑身绷紧,难耐地仰着头。

    扶桑就这样顺势而为,缓缓掐住他的脖子。

    收紧,拉扯。

    她动作粗暴地将他拽到跟前,呼吸缭绕,她勾起浅薄的笑,嗓音如蛊惑人心的精怪。

    “好时安,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喜欢,他喜欢得快要死掉了。

    扶桑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远远胜过那道咬痕。

    像是某种烙印。

    他如卑贱的奴隶一样躺在榻上仰视着他,变态的占有欲终于得到满足。

    胸腔里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扭曲的愉悦感如浪潮般将他彻底淹没。

    哪怕伴随着扶桑力道变重,他感到痛苦,因缺氧而脸色惨白。

    他张开口,无法发出声音,可炙热的眼神说明一切。

    喜欢……这样也喜欢……

    光是想想被你掐死,我都觉得兴奋到快要疯掉了。

    最后关头,扶桑却突然松力。

    怪物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抬眸望向她。

    她神情依旧,眸底的恶意却逐渐消散,理智回笼,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

    难以置信的愕然,扶桑缓缓皱起眉头。

    “你……”

    简直胡闹。

    她有些疲惫不堪地捂住脸,对眼前的画面感到无措。

    怪物,竟被她如此“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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