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知莲坐在顶楼边缘，双脚悬空，嘴里咬着一颗已经点燃的烟。
左手撑在身后，肩头耸起，抬头望天。
冬季的夜空是深墨蓝色，漫天的星星不停闪烁。
这样的风景在以往的城市是看不到的。
吐出的烟雾在冷空气中飘散，涂知莲听到身后响起微弱的喘息声。
他侧头，空青一个抱三个出现在楼顶，松手后又消失了。
虽然他对救人没兴趣，但不得不说，用瞬移救人还真方便。
空青救回来的三人，两女一男。
涂知莲听到的微弱喘息声来自那个男人。
清冷的月光照在男人身上，他的右腿和右臂都被丧尸撕扯掉了，残破的衣服布料和伤口揉在一起，断臂处温热的血液一滴一滴快速掉落。
男人脸上却毫无表情，只是半张的嘴巴，吐出不连贯的气息。
他眉目平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皮半睁着，看起来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两个女人身上倒是没什么伤。
其中那个稍微年长些的赶紧从腰包里掏出什么东西，洒在自己的伤口上，然后递给另一个年轻女人。
随后年长女人站起来，走到受伤男人的旁边，从后面揽住他的腰身，半拖起。
男人的腿贴着地面被拖行，发出细小的沙石磨砺声。
涂知莲看着女人将男人抱上天台边，直接推了下去，
另一个年轻女人也只是看着，没什么反应。
男人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砸下去，压在两只丧尸身上，随后周围的丧尸一轰而上。
涂知莲听着那令人牙酸的“嗬嗬”声，没一会儿男人的尸体就被分食殆尽了。
空青瞬移回来，双手分别拎着一个男人。
她一秒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
年长女人靠在天台边。
“救不了，能救也没用。”
总之就是废了。
空青松开拎着的两个男人，三秒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消失了。
涂知莲看着空青消失的身影。
她进A06基地之前一直是流民，那怎么还这么单纯？
他不明白。
空青最后一次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女孩。
除去被丢下楼的那个中年男人，空青一共救回来五个人。
先前救的那两男两女是认识的。
在几人向空青道歉时，坐在暗处的涂知莲终于出声了。
“救都救了，那就收点利息吧。”
众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他从暗处走出来，站在月光下。
装扮和其他几人截然不同，甚至放在整个环境里都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涂知莲身上，他面不改色，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你们知道净世会吗？”
年长女人，她的名字叫李嘉。
李嘉立刻接了涂知莲的话。
“现在谁不知道净世会？什么狗屁进化剂，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净世会本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经进化剂一事后，可谓是臭名昭著。
进化剂对普通人又没用，受害的自然都是异能者。
光他们自己安全点就有好几个异能者着道了。
不出意外，全死了。
涂知莲又问关于净世会的踪迹，答案是没有。
现在谁敢说自己是净世会的，直接被乱棍打死。
“不过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其中一个男人好奇问道。
涂知莲明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愿。
但空青却开口了。
“我们想加入净世会。”
涂知莲缓缓看向空青——是吗？他怎么不知道。
李嘉卡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妹子你……别想不开啊。”
刚刚骂了半天净世会，转头救命恩人就说要加入净世会。
“为什么？”有人问道。
空青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兀自走到天台边，从上向下看，满是密密麻麻、正在攒动的丧尸头。
“只能等天亮了。”
涂知莲插兜走过来，“为什么？”
他在问空青为什么说要加入净世会。
“我怎么知道。”
另外五个人已经聊起天了。
和李嘉同时被救下的年轻女人叫丁冉。
跟她们同行的两个男人分别叫周翔和张天龙。
而空青最后救下的那个独行女孩名叫白梦琪。
李嘉四人来自周边某个安全点，是来找物资的。
不幸碰上了丧尸潮。
还牺牲了一个同伴。
不过几人对同伴牺牲的悲痛之色只停留了几秒。
问白梦琪怎么是一个人。
她回答自己和同伴走散了。
空青走过来，插话，“那你之后去哪？”
白梦琪看了一眼空青，又看向众人。
“我没地方去，身上也没有物资，能跟你们回安全点吗？”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一副小心翼翼的迟疑表情。
李嘉爽快回答，“当然可以啊！”
他们安全点的人员本来就是流动的。
空青立刻表示自己和涂知莲也要跟他们回去。
涂知莲再次看向空青，嘴角抽搐——又不问他意见。
“好啊，那天亮之后就一起走吧！”
几人从天台门下去，在可以挡风的楼层里休息。
半夜凌晨，有人昏昏欲睡，有人依旧清醒。
空青和涂知莲站在玻璃早已破碎的窗边。
这里之前应该是栋办公楼。
“解释。”
“白梦琪有问题。”
涂知莲挑眉：？
想听她具体说说。
空青坚定地看着他，“直觉。”
“……”
话没聊两句，身后有人走过来，两人立刻停止了谈话。
李嘉凑过来，“你们肚子饿吗？我这还有点吃的。”
“我们有吃的。”空青拒绝了。
特组出任务不需要申请枪支，平时就可以随身携带。
但物资是要提供的。
空青现在空间里一堆食物。
只不过都是难啃的压缩食品。
等李嘉走开后，空青从空间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涂知莲。
“吃吗？”
涂知莲抬手，“谢谢，不饿。”
“我自己吃。”空青撕开包装，扭头走开了。
她找了个角落，一边啃饼干，一边掏出漫画。
其实也不饿，但就想吃点什么。
总不能掏出一包薯片吧？不太合时宜。
涂知莲自己站在窗边不知道想什么。
有人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涂知莲扭头看。
她叫什么来着？
好像姓丁。
丁冉抿唇直直看着涂知莲，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有事吗？”
“我能跟你走吗？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去安全点，但你们肯定会离开，到时候我能跟你走吗？”
她说完后又连忙补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丁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极其复杂。
她嘴角在笑，苹果肌鼓起，眼睛弯着，看起来水盈盈的。
带着些许暗示。
可眉头却高高扬起。
谄媚、讨好，还有怎么也盖不住的苦涩。
“不能。”
涂知莲不再看她，不问她为什么，直接拒绝了。
丁冉的眼泪没有任何预兆地滚出来，“为什么？是不相信我吗？真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着就要抓上涂知莲的衣袖。
被他躲开了。
“我已经拒绝你了。”
丁冉低下头默默流泪。
涂知莲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当然知道丁冉为什么这样。
他的外在就足够证明他的处境相当优越。
丁冉无非是想换取更安全的生活。
空青将两人的对话全部听进去了。
刚开始还有一丝不解，但她也不笨，没一会儿就想明白了。
涂知莲拒绝得真够干脆。
空青又想起自己救人时，涂知莲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是一个冷漠的高位者。
可末日不就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