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 沥青呼吸。
霓虹在秦炎一的视网膜上灼烧出焦痕。
他跪在二十三号排污管的阴影里，青铜听诊器紧贴地面。四百米外的黑市入口，三个机械警卫正在用激光切割某个走私犯的脊椎，淡蓝色的神经液溅在"极速狂飙"的全息广告牌上，把“本日冠军奖励：痛觉体验套餐八折券”染得斑驳陆离。母亲缝制的白大褂下摆浸在暗红色液体中，将142.3赫兹的震颤翻译成可视光谱——那些闪烁的橙红色光斑组成警告图示：三个街口外，活性沥青正在分娩。
“小秦医生。”耳麦里传来宁烟洱带着电子杂音的轻笑，像是生锈的八音盒在哼唱童谣，“你盯那广告快三分钟了，终于想试试当正常人的滋味？”
秦炎一将听诊器按在锈蚀的管壁上，声波在金属中折射成模糊的轮廓：“七点钟方向，新型声波地雷，共振频率142.3赫兹。”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宁烟洱昨天强行塞给他的薄荷糖味道，“建议你换个地方种花。”
全息广告突然炸成紫色雪片。在纷扬的光屑中，宁烟洱的改装战车撕开夜幕，车顶的机械臂正将某种发光种子弹射进警卫的眼球。那些种子遇血疯长，转眼开出妖异的白昙花，细密的花蕊刺入机械关节，警卫们抽搐着跳起荒诞的机械芭蕾。
“上车！”战车甩尾撞碎最后一个警卫时，宁烟洱从车窗探出半截身子。她右眼的机械义瞳泛着钴蓝色冷光，左眼却残留着人类特有的琥珀色，“老钟搞到了新止痛剂，说是能让你这木头人哭出声。”
秦炎一抓住她递来的机械臂，金属表面还带着引擎余温。当他跌进副驾驶座时，车载屏幕突然亮起血色警告——他们碾过的警卫残骸正在融化，沥青路面泛起诡异的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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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17 记忆分娩。
“见鬼，活性沥青又在增殖。”宁烟洱猛打方向盘，战车冲进狭窄的暗巷。两侧的霓虹招牌伸出凝胶状触须，将后视镜里的街道扭曲成肠道般的腔体，“抓紧了，我要唤醒‘痛觉绘本’。”
秦炎一将听诊器按在仪表盘上。随着母亲临终前哼唱的摇篮曲在车厢内响起，战车外壳开始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金属书页。那些雕刻着人体解剖图的装甲片自动重组，将迎面撞来的沥青触须精准地切进神经节位置。
“左转37度，碾过那个红色消防栓。”秦炎一突然开口。他耳后的克隆条码在警报红光中若隐若现，“那不是消防栓。”
宁烟洱毫不犹豫地转向。车轮压碎装置的瞬间，伪装成消防栓的声波炸弹释放出142.3赫兹的冲击波，却被“痛觉绘本”的金属书页共振抵消。后视镜里，他们刚刚经过的沥青路面已经隆起孕妇般的弧度，无数机械残肢正从柏油褶皱中分娩而出。
“你怎么发现的？”宁烟洱的机械义瞳高速旋转，扫描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三岔路口。
“它太干净了。”秦炎一从储物格里摸出半块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七年前就倒闭的糖果厂logo，“这条街的消防栓都长满赛博苔藓，唯独那个新得像……”
战车突然急刹。宁烟洱的机械臂瞬间弹出六把激光刀，刀锋堪堪停在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鼻尖。那孩子跪在路中央，怀里抱着残破的玩具熊，被血浸透的连衣裙下露出机械膝关节。
“求求你们...”少女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正是黑市悬赏令上价值五十万信用点的仿生歌姬，“带我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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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7:42 血色竖琴。
秦炎一突然按下中控台的紧急弹射键。副驾驶座带着宁烟洱冲天而起，而他留在车内的身体被突然暴起的少女刺穿——五根钢琴弦般的精神导管从她指尖射出，在驾驶舱内织成血色竖琴。
“真是...不优雅的欢迎仪式。”宁烟洱在半空翻转，机械臂喷射钩索缠住远处的水塔。她看着下方被琴弦切成碎片的战车残骸，突然吹了声口哨：“喂，小秦医生，你还有三十秒重组身体。”
沥青路面下传来沉闷的轰鸣。被琴弦搅碎的金属书页如逆流的银色鱼群，裹挟着秦炎一的血肉重新聚合。当最后一个分子回归原位时，他正跪在歌姬背后，母亲留下的青铜听诊器勒进少女脖颈。
“瞳孔缩放频率错误。”，秦炎一贴着少女颤抖的耳垂低语，“仿生人不会在恐惧时调节晶状体曲度。”
他的手指划过对方后颈，揭下一块正在融化的仿生皮肤，露出下面的微型反应堆——那分明是赛事主办方的处刑装置。
宁烟洱的激光刀贯穿反应堆时，秦炎一听见熟悉的薄荷糖在齿间碎裂的声音。冲击波将两人掀飞，他在天旋地转中看见宁烟洱的机械臂护住自己后脑，另一只手正朝爆炸中心抛洒白昙花种子。
“接住！”她在爆炸轰鸣中大喊。秦炎一伸手抓住她抛来的物体——竟是那截被炸断的仿生人手臂，断面闪烁着主办方独有的克莱因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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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09 酸液记忆。
当两人跌进垃圾处理站的酸液池时，秦炎一终于看清断臂掌心的烙印：那是个被荆棘缠绕的生日蛋糕图案，日期正是他记忆中被抹去的七岁生辰。
酸液开始腐蚀防护服的瞬间，宁烟洱突然扯开他的面罩。在翻涌的绿色泡沫中，她沾着机油的嘴唇贴上来，将某个微型胶囊渡进他口中。秦炎一尝到血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昙花香。
“呼吸。”她含混地说，机械义瞳亮起应急光源。幽蓝光芒里，秦炎一看见酸液池底沉着无数具青铜听诊器，每个都刻着不同版本的自己名字。
宁烟洱的机械臂突然分解成萤火虫群。三百万只纳米单元啃食着酸液池壁，在混凝土上蚀刻出逃生通道。当秦炎一的手指触碰到最近的青铜听诊器时，母亲的摇篮曲突然变成尖啸，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七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宁烟洱的机械臂正在往他脊椎植入某种发光物体；十二岁的雨夜，浑身是血的宁烟洱把哭喊的他塞进沥青路面裂缝；三天前的黎明，老钟医生偷偷调换他的止痛剂时，宁烟洱在监控画面里比着噤声手势……
“记忆回溯副作用。”宁烟洱拽着他冲进通道，机械臂重组时发出骨骼生长的脆响，“建议你暂时忘记怎么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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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8:33 标本剧院。
通道尽头是间废弃诊所。冷藏柜的玻璃映出诡异画面：二十七个冷藏舱正在地面投射全息影像，每个舱体都沉睡着戴青铜听诊器的少年。秦炎一抓起滚落的药剂瓶，标签上的照片记录着他从七岁到十七岁的面容。
“往生者标本库啊。”宁烟洱的机械臂突然刺穿墙体，纳米萤火虫正在啃食追击者的神经束，“想要哪个年龄段的自己当纪念品？”
最底层的舱体突然震动，冷冻液里浮出半块薄荷糖——正是宁烟洱今早塞进他嘴里的同款。秦炎一的听诊器突然震动，那些被沥青吞噬的记忆顺着青铜导管逆流，在他视网膜投射血色导航图。
活性沥青突然暴走。柏油凝聚成歌剧院看台，腐烂的观众席坐满秦炎一的克隆体。它们机械性鼓掌，掌心的克隆条码拼出宁烟洱的机械臂结构图。
“第42次痛觉标本展开始。”广播里响起宁烟洱的声音，却从观众尸体口中传出，“今日展品：《被母亲缝合的三十九个谎言》。”
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秦炎一看见十二岁的宁烟洱用机械臂缝合他胸口的枪伤。她的睫毛上沾着别人的脑浆，嘴角却挂着温柔的弧度。那些缝合线突然活过来，在空气中编织成血色导航图，终点指向机械臂核心的乳牙芯片——那枚芯片正用莫尔斯电码重复着：“别相信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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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5:47 血税时刻。
宁烟洱的机械臂静脉突然刺入秦炎一脖颈。抽血泵的嗡鸣声中，活性沥青浮现他们初遇的全息投影：暴雨夜的垃圾场，十五岁的宁烟洱从沥青里挖出奄奄一息的他，机械臂沾满自己左眼的鲜血。
“你当年为什么救我？”秦炎一盯着她残缺的机械义瞳。
宁烟洱的纳米萤火虫突然组成笑脸：“因为你的惨叫...很好听啊。”她在心里又补充道：你的血是沥青的镇静剂，也是我的止痛药。
她的机械臂突然暴起，三百把手术刀刺穿扑来的沥青怪物，“血税交完了，该收利息了。”
乳牙芯片迸发强光。秦炎一的听诊器里传来婴儿啼哭，那些被沥青吞噬的克隆体记忆开始沸腾。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瞬间，他看见宁烟洱用机械臂比出滑稽的V字——这个手势的阴影里，藏着她用纳米单元刻在墙上的真相：
「你才是最初的病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