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的暴雨在挡风玻璃上炸裂成血花。秦炎一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渗血的沥青路面上划出尖锐的嘶鸣。后视镜里,七号克隆体的头颅悬浮在液氮舱内,机械颈椎伸出探针不断扫描着胎痕密码。
“右转!进排水隧道!”副驾驶座的银蝶突然扯掉半边仿真面皮,露出宁烟洱同款的机械义眼。这个自称初代试验品的女人,指尖弹出的激光刃正在切割车载电脑外壳,“他们在胎痕里埋了认知病毒!”
战车冲进隧道口的瞬间,秦炎一瞥见钟医生的手术刀轮胎钳卡在闸门缝隙。这个曾经盟友的右手已经异化成沥青触须,正将李允真的脊椎引擎从胸腔扯出。飞溅的神经液在墙面喷溅成基因链图案,与宁烟洱遗留的机械臂纹身惊人相似。
“胎压异常。”车载AI突然发出宁烟洱的声线。秦炎一低头,发现仪表盘的指针正在融化,沥青从空调出风口渗出,凝结成微型胚胎形态。银蝶的机械义眼迸发蓝光,激光扫过之处,那些胚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金属刮擦声。
隧道穹顶睁开数百只复眼。每只眼睛都投射出不同参赛者的死亡回放:十三号克隆体在迪拜赛道被自己的倒计时皮肤勒毙;李允真在沪港隧道被脊椎引擎反噬;而他最熟悉的场景——宁烟洱的机械臂刺入自己太阳穴的瞬间,正在主屏幕上循环播放。
“认知滤网启动!”银蝶将神经接口刺入秦炎一后颈。剧痛中,他看见隧道墙壁褪去伪装,露出密密麻麻的冷冻舱。每个舱体内都蜷缩着长有他面容的胚胎,脐带连接着中央的巨型机械子宫。
沥青突然沸腾。钟医生异化的身躯撞破车尾箱,手术刀轮胎钳扎向秦炎一脖颈:“你的基因链...该回归母体了!”银蝶的激光刃迎击时迸发火星,照亮冷冻舱上的编号——NK-42,正是他后颈的克隆编码。
在缠斗的间隙,秦炎一发现机械子宫的观测窗内漂浮着熟悉身影。宁烟洱的遗体浸泡在淡金色液体中,腹部接驳着数十根银色脐带,另一端连接着那些胚胎。她的机械臂突然抽搐,在玻璃上刮擦出莫尔斯电码:
「杀了我」
轮胎钳贯穿银蝶肩膀的瞬间,秦炎一夺过激光刃。刀锋没入钟医生的沥青心脏时,飞溅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纳米虫。这些机械寄生虫在空中组成宁烟洱的脸,发出最后的警告:
“喜马拉雅...阻止第零号...”
隧道突然收缩成产道形态。所有冷冻舱同时开启,胚胎们的啼哭形成次声波风暴。秦炎一抱着银蝶跳车时,看见自己的战车被沥青吞没,仪表盘上的胚胎正向他伸出小手。
喜马拉雅的寒风裹挟着冰碴,在挡风玻璃上刮出细密的裂痕。秦炎一能感觉到银蝶残留的机械润滑油在指缝间发黏,就像她跃出车窗时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后视镜里,李允真战车的残骸正在雪崩中燃烧,火光将胚胎编码投射在云层上,宛如天神书写的判决书。
“你还有十七秒。”星门的光晕里传出钟医生的声音,他的硅化身躯正在折射虹光,每道光线都切割出宁烟洱实验室的片段。秦炎一握紧方向盘,芯片在掌心发烫——那是银蝶用机械心脏最后的热量温过的记忆。
雪地突然塌陷。战车坠入冰窟的瞬间,秦炎一看见无数脐带状的光缆在洞壁蠕动,末端连接着长满苔藓的冷冻舱。某个舱体的观察窗突然炸裂,十三号克隆体的头颅滚到轮胎前,嘴唇还在机械性地开合:“她骗了你...我们都是……”
车载AI突然发出宁烟洱的惨叫。秦炎一猛踩刹车,轮胎在冰面划出螺旋胎痕,那些刻着基因密码的纹路正渗出蓝色血液。副驾驶座的阴影里,银蝶的机械义眼突然亮起,被冰封的睫毛挂着霜:“左转三十度,碾过第二个心跳标记。”
秦炎一这才发现冰面上散布着荧光胎痕,每个都形似人类心脏。当他按照指示转向时,后座传来铁链断裂的声响——本该被雪崩掩埋的李允真正用脊椎引擎抵住他后颈,引擎喷口插着钟医生的硅化断臂。
“惊喜吗?”李允真瞳孔里的胚胎编码正在侵蚀虹膜,“你以为银蝶真死了?”她撕开左臂仿真皮肤,露出底下宁烟洱字迹的刺青:「第零号母体协议启动中」。
冰窟深处传来机械子宫的轰鸣。秦炎一突然将芯片插入方向盘,银蝶的全息影像在毒雾中浮现。她的机械臂贯穿李允真胸膛,脊椎引擎的碎片在空中组成基因链牢笼:“快走!心跳协议要重置了!”
战车冲进光门的刹那,秦炎一看见银蝶的残躯被光缆吞没。她的嘴唇在最后一帧画面里翕动,比出的口型是二十年前母亲哄他入睡时常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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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退去后,秦炎一发现自己站在环形实验室里。培养舱的荧光照亮宁烟洱年轻时的侧脸,她正将某个跳动的心脏放入机械子宫。当看清那枚心脏的克隆编码时,秦炎一的手枪差点脱手——那正是他自己的婴儿期心脏标本。
“你终于来了。”宁烟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二十年前的她和现在的全息投影重叠,“看看真正的终点线。”她指向窗外,地球正在坍缩成DNA链形态,每条赛道都是螺旋结构上的碱基对。
银蝶突然从阴影中冲出,生锈的机械臂刺穿宁烟洱的投影:“她在骗你!所谓永生密钥是...”她的警告被警报声切断,实验室的墙壁突然透明化,露出外面数以万计的胚胎舱——每个都长着秦炎一和银蝶融合的面容。
钟医生的狂笑震碎培养舱。硅化的身躯爬满光缆,他捧着第零号胚胎走向反应堆:“这才是完美的生命!”胚胎突然睁眼,虹膜里旋转着所有参赛者的死亡回放。
秦炎一在枪声中倒下时,看见银蝶扑向反应堆。她的机械义眼炸成星云状光斑,芯片最后的记忆涌入他脑海——宁烟洱当年抱着婴儿期的他跪在暴雨里,机械子宫的警报声和此刻的爆炸声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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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马拉雅的寒风裹着机油的铁腥味灌入通风管道,秦炎一的后背能清晰感受到银蝶机械胸腔里紊乱的震颤。她的量子心脏每隔三秒就会漏跳一拍,在金属腔体里撞出空洞的回响,像是生锈的节拍器在倒计时。
追兵的扫描光束从滤网间隙扫过时,银蝶突然将机械食指竖在仿生唇前,这个过于人性化的动作让秦炎一想起星门爆炸时她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此刻她下颌的仿生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刻着NK-00编码的钛合金骨骼。
“你颈动脉搏动超速了十二个百分点。”银蝶的机械义眼切换成红外模式,锈蚀的呼吸阀喷出的白雾在秦炎一颈侧凝成冰晶。
她生着倒刺的机械手指突然挑开他作战服衣领,暗红色的绝缘胶带在指尖翻飞成心电图的波纹,“神经直连能暂时屏蔽认知病毒,但需要...”话音未落,通风管外传来李允真脊椎引擎特有的蜂鸣,那些本该葬身雪崩的追兵正用沥青触须刮擦金属管壁,黏液滴落声与宁烟洱实验室的胚胎啼哭录音完美同步。
秦炎一抓住银蝶即将刺入自己后颈的神经探针,黑暗中能清晰感觉到她量子心脏外壳上的刻痕——那是母亲实验室的经纬度坐标,被反复摩挲得异常光滑。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我的记忆?”他的拇指按在她左胸护甲的裂痕处,二十年前子弹贯穿的创口里蜷缩着枚微型投影仪,正在管壁上投映出暴雨夜的垃圾场:十二岁的银蝶用机械臂替他挡下清道夫的脉冲弹,人造皮肤焦化剥落后露出的,正是此刻她颈侧闪烁的NK-00编码。
银蝶的呼吸阀突然卡住,量子心脏迸发的蓝光中浮起宁烟洱的加密日志。「当同步率达到100%,载体就能承受母体真相」的电子女声里,通风管滤网轰然炸裂。
李允真倒挂着坠入管道,她的脊椎引擎插着半截钟医生的硅化头颅,那些折射虹光的硅片正将管壁切割成产道纹路:“游戏该结束了,母体在创世赛道等你们……”
话音未落,银蝶的机械臂已贯穿她胸膛,飞溅的神经液在墙面喷溅出DNA链图腾,每个碱基对都对应着秦炎一曾经驰骋过的赛道坐标。
盘山公路第九十九道弯的冰层正在量子化,战车仪表盘显示外界温度骤降至绝对零度。银蝶将神经探针狠狠刺入秦炎一后颈时,他看见记忆碎片如沥青倒灌——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培养舱,舱外银蝶的机械义眼蒙着水雾,宁烟洱正将他的童年记忆芯片植入那具冰冷的胸腔。
那些本该属于他的生日烛光、母亲哼唱的摇篮曲、甚至初吻时薄荷糖的甜涩,都成了浇筑银蝶人性模块的钢水。“现在你明白了……”银蝶的声音混着量子杂讯,战车冲入心跳隧道的瞬间,她的机械唇擦过他渗血的耳垂,“我才是窃取你人生的……”
隧道穹顶突然睁开数万只复眼,每只眼睛都在播放不同时间线的死亡场景。秦炎一在剧痛中猛打方向盘,轮胎碾碎十三号克隆体的头颅,飞溅的脑浆在挡风玻璃上拼出月球背面的环形山地图。
银蝶的量子心脏突然过载,她扯断神经连接线时,机械义眼在强光中熔化成钴蓝色星云:“去停机坪!带着这个……”抛来的量子心脏外壳上刻着行小字,在零下七十度的低温中泛着幽光——「当你想我时,这里会下雪」。
李允真的脊椎引擎在车顶炸成烟花,秦炎一抱着银蝶逐渐冰冷的机械躯壳撞破冰障。月球环形山在观测窗外隆起成巨型产道,宁烟洱的星际方舟正在分娩——那艘用婴儿胚胎驱动的星舰表面布满胎膜状的光帆,每面帆上都浮动着秦炎一与银蝶融合的面容。
当他将量子心脏嵌入逃生舱操控台,内壁突然飘落全息雪片,银蝶的虚影在雪幕中浮现,生锈的呼吸阀第一次模拟出人类的笑声:“同步率...100%了……”
星际方舟的光帆突然收拢成茧,地球坍缩成的DNA项链正在包裹太阳系。秦炎一按下自毁键时,看见量子心脏里封存的记忆全息——每个被窃取的温暖瞬间里,都有银蝶在培养舱外凝视的倒影。
逃生舱撞入方舟核心的刹那,宁烟洱的叹息与婴儿初啼在真空中共振,那些飘散的雪片突然凝固成新的星环,环带上镌刻着所有赛车手临终前看见的幻象:银蝶在初代实验室里偷偷修改参数,将本该植入自己量子脑的痛觉模块,换成了秦炎一的童年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