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完婚

    夏雪凝找出红纸快快铰出两个双囍贴到门前,青槐不为人的规矩礼法所拘,至于她自己,入丁府时的繁华锣鼓犹在昨日,可喧天之锣鼓何比今日之闲适太平,故而也疑心那许多外在的形式是否必要——不过热心肠的街坊可不允许凑合。早起的阿齐看见双喜剪纸立刻掉头一溜烟儿跑回家去,不多时阿齐母亲就带着相熟的姐姐妹妹敲开了夏雪凝的门。大家责备了几句不提前谋划通知的闲语,迅速热热闹闹张罗起来:红绸金绣将小院内外装饰得红火吉庆,绣娘捧来婚服,在一片欢笑里大家簇拥着夏雪凝走进西厢房。镜台胭脂,钗钿云鬟,衣料摩挲的嚓嚓声、陶皿瓷器碰撞的叮当声、金玉摇晃的细碎声响意外和谐地交错成一曲歌;一团奔放豪迈的笑自院外闯进——夏雪凝还来不及问,阿齐母亲已三两步到门前吆喝院内洒扫的阿齐回转,木门吱呀一声把夏雪凝看不见的热闹拦在视线之外,但青槐的声音还是从缝隙里钻进来。

    “青槐哥,你不能进去。”

    “阿齐,好兄弟,行行好,至少让我送个东西嘛。”

    “不能、不能,就、是、不、能!”

    青槐仍与阿齐唇枪舌剑软磨硬泡,不过气势弱了许多;忽然有苍老些的声音呼喊“水烧好了”,老金和归叔的声音紧接着掺进来,挟着青槐的声音向东边飘去。在一旁打理婚服的绣娘微微一笑捧起男装,夏雪凝从窗户支起的宽隙瞥见她走进东厢房,不多时又快步走回来——绣娘回到身边递出一只捂得热乎乎的锦包,夏雪凝打开,是一只金皮翠饰的凤钗。

    “槐小哥、咳、你夫君托我送来,快快戴上吧。”

    她于是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将钗插进发间:凤首昂扬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有一瞬间她都错觉这凤凰是真的要从她头顶飞起来。王婆婆接过梳子替她收拾好碎发,两张年岁截然不同的脸庞映在一面镜子里;目光在镜中交汇,老人眼中有着她茫然视线里所不具备的从容——镜前的老人露出慈祥的微笑,双手安慰似轻轻扶住她的双肩。

    “丫头,你美得很着呢。”

    “是么?”夏雪凝低眉抿一片胭脂,华服、首饰与红妆让她有些局促,“我值得……”

    (自然值得最好的。)

    她蓦地抬头:老人已去顾忙他事,镜中唯留她与自己的影子对视。夏雪凝凝望镜中人,仿佛第一次遇见这个人一样缓慢地从眼睛开始向下端详,处处熟悉,却又处处陌生……视线逡巡往复,最后锁定在胭脂浸染的双唇上。她凝视着镜中的红悄声而缓慢地重复那句响亮的心声,不像是在自说自话,反倒像在聆听镜中人与她叙谈——她每听得镜中人念完一遍,心情就更昂扬一分。

    院子里更加热闹起来,打油诗、文雅句杂错着此起彼伏,笑声阵阵。阿齐母亲走来牵起夏雪凝的手慢慢往门口移动,守门的阿齐只与夏雪凝对视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打开房门跳进院子,只露出通红的脖子和耳朵。

    青槐并不比阿齐更成熟,他自傲的通晓事故的本事并没有帮上半分,只记得傻笑着应接来自老金、阿齐、归叔、何阿公……还有许许多多人的祝福,然后端起一杯又一杯微甜的酒一饮而尽。

    “我这百年老槐树,嘿嘿 !”喜宴将尽,青槐揽着阿齐的脖子左摇右晃,“我活了几百、不、好几百年了,就遇见一个雪凝。她——唔——她——”被摇得七荤八素的阿齐屏着呼吸等待青槐下文,可青槐忽然松手站起来,向前几步踉跄进月色里去。阿齐看着青槐,以往他只觉得这个槐树大哥只是依仗活得够长跟他扮老成,可现在,在月色里彷徨的青槐却让他觉得苍老得无比真实。阿齐紧张地走上前搀住青槐摇摇晃晃的身体,青槐忽然握住他的肩膀,力道之大疼得阿齐几乎叫出来。

    “阿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了。”

    “我答应过……所以——”

    “阿齐,我不能把她交给——”

    “好了好了青槐哥!我原谅你!”青槐似是醉言似是真情流露,阿齐不知道怎么应对,胡乱地应付着想把人拖回客厅。阿齐母亲等人和夏雪凝从东厢房收拾完出来,青槐扭头看见夏雪凝,立刻咧开一个十足傻气的笑,松开阿齐弹射似跳到她身边。

    “夏雪凝在此谢过诸位街坊邻居。”夏雪凝施一正礼,凤钗在她头顶微微颤动,“今日仓促不曾备下回礼,改日一定同夫君一起给各位送去。”

    客人散去,小院归于寂静。夏雪凝阂门转身,青槐仰卧在院子里的小椅上,哼着不知哪里的曲调摇头晃脑。夏雪凝走过去叫起他,青槐继续哼着不连贯的小调一起回到卧房,夏雪凝熄了烛火刚坐到床边,青槐忽然翻身坐起,从后边紧紧抱住她。

    “夫君……?”

    青槐的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地贴着耳朵微微发痒:“雪凝……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出去……”

    出去?到哪去?夏雪凝哑然失笑,只是揉揉青槐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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