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因为仲晴的清纯,乍看的第一眼就容易让人被她的面貌惊艳到,麦一笑没有去管手机刚传来的文件,眼神也变成了无所顾忌的波浪线。画面逐渐重叠,她脖颈下的蝴蝶纹身成了他的记忆开关,那晚音乐会厉司航隔着人海凝望的女生竟是她。

    当时,他察觉出了厉司航的不对劲,顺嘴问了他:“认识?”

    沉默了几秒后,厉司航说:“不认识。”

    尽管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麦一笑能感受他短暂而出现的轻微的情绪波动。不像认识却像认识的表现,厉司航不断回望的眼以及止住的步伐,或许是因为被她不由自主的吸引。

    麦一笑转头看了他一眼,厉司航满眼笑意里都是藏不住的欢喜,看来心情是真的愉快。

    他打趣道:“会主动回头了,嗯?”

    “记住了她的声音。”

    她的存在让厉司航更能接近自己的真心,也离幸福更近了一步。他想,原来真心可以是热呼的,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的寸光难入。他想跟她试一试,没有什么比什么都不做来得更糟糕。

    眼神注视眼神的感觉让仲晴的内心产生了倾斜,她逐渐看不见能维持平衡的界限。

    她从不介意假意里镀着真心,唯恐真情里带着假意。一个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快乐至上,一个是亲手践踏着别人的真心。

    或许,这个任务她需要做得是引导,如果以利用真情的方式而换取的“新生”只是错上加错的反复循环,毫无意义。

    这么说,也并不是说她有多么的高大上,只是因为不能。

    厉司航的真心给错了人,还偏偏遇上的别有用心的她,他得是有多倒霉,仲晴都忍不住同情他,双眼里掠过一丝的悲哀。

    他们撕破脸的收场只会给大家造成面上的难堪,亲情和利益之间,她不知道厉柏佑会怎么选,但她知道,仲泽垣和付敏卉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一边,维护她,守护她,她也要努力懂事在他们的目光中好好的长大成人。

    还有时间,她还有选择。

    木偶玩具依旧会流沙,一根一线也能缝补好破烂的衣服,那充具违和感的补丁是否能兜住他往后的真心,她也不知道。这场注有一方失败者的狩猎游戏止于厉司航的喜欢,仲晴做出这个决定前后也就花了短短的十几秒。

    002习惯了她的任性,也没有多做阻拦,谁让她的逻辑总能自洽的合理。

    仲晴把这场任务提升到了殿堂级别的难度,其实只要她贯彻她之前的粗暴做法,这个任务会简单得多,只会伤害到更多的人。她帮别人做了最佳选择,任务失败的担子却落在了自己身上。无一例外,每次都这样。

    002问仲晴:[你就不怕他是装的吗]

    仲晴都没设想过有这种情况,她说:[不怕]

    那种疯狂想要某个人的念头,她曾在自己的身上见过,也如愿得到过,但厉司航不符合她喜欢的标准,他身上没有那种能强烈吸引住她的点,用个词来说就是人格魅力。

    002系统:[话别说得太满,一天一天过着过着就变卦了]

    仲晴无奈叹了口气:[小二,我也是会累的]

    陪伴带来的感动会养成高阶依赖,这就像是一种习惯,谁都能养成,她不想让自己去适应什么。

    002有意提醒:[你有没有想到最坏的结果]

    仲晴淡漠地说:[那就清除他和我有关的记忆,让现在成为现在]

    不惊动任何人的开始和结束,哪怕日后他在某一天突然想起一切,我也不在了,他想弄明白的问题也终究会被遗忘。

    002诧异:[我勒个老天爷,你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

    仲晴:[在你说我没见过世面的时候…………]

    002系统:[…………]

    花思敏只觉仲晴美丽过了头,眼热的心潮澎湃,她嘟囔:“她多大啊?怎么看上去那么小!”

    “看着小,脸也小。”

    厉司航的反应超额完成了厉司璨对他的期待。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轻盈而生涩的爱意,那是带着他主观意愿想沾有的牵绊,她好像找到了那个能带给她哥哥快乐的人,无人能知晓她心中有多么的喜悦,她隐隐地看到了向他们敞开的未来。

    不久前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复存在,他们都很难忍住得不去看她,大家的气氛都变得平和起来。

    林僖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挽住她的胳膊肘,依赖性十足地喊:“晴姐。”

    “有长进,别遇事就躲,有这么难吗?”仲晴回了回神,把注意力回到了这件事上。

    林僖没骨气得蹦出了一个“难”字,遭到仲晴不言而喻的嫌弃,“没出息。”

    厉司航从来没有对人有过如此强的占有欲,想把人揉碎了放在心间,理智陷入漩涡有些崩盘。他怎么看林僖的那只手怎么碍眼,按耐不住想甩开他手的心,径直朝仲晴走去。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着她身旁,没有做任何没名分的越举。

    林僖敏锐得很,察觉到他两有情况,很有眼见得撒腿跑了,提前杜绝了厉司航气场的压迫。

    仲晴想抓都抓不住。

    她听到程尧说有人拿着她的名片来找她,因为先看到了厉司航,想都没想得代入错了人,全然不知道这其实是两码事,“想见我就直说,你送我这么大一个见面礼,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不管厉司航是不是她的任务对象,当下让她不爽了,她也是毫不留情地有脾气直接发泄出去的那种。

    厉司航头一回体会到了有苦说不出,这次算是被厉司璨狠狠得坑了一把。

    对于这场乌龙,他不知道从何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得清楚,他妹妹捅出的篓子,他自己走进的One Night,要说他不知情谁信?更别提这场戏是他妹妹从头到尾的蓄意为之,他要是这么坦诚得说出来只会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麦一笑往前走了一步,出面打圆场:“两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今天你店里的损失都由我来赔,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仲晴没领他这个情,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厉司璨身上,声音蕴藏着凉意:“是你说,你家有一样的花瓶,并且绝对是正品。”

    整件事就是因为她句话闹出来的,麦一笑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变得异常冷淡,赔个钱的事,她有必要这么得不依不饶吗?他觉得仲晴有些不识好歹。反观,厉司航的态度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偏向,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在自己人看来,就是见色忘义的吃里扒外,但厉司璨脸上不见丝毫的委屈,还超级的开心。兄妹俩的反应都让人看不明白。

    花思敏硬着头皮往前冲了一把,帮着厉司璨打马虎眼,“她刚才酒喝多了,发酒疯呢,醉鬼的话不能信。”

    “啊?我——”

    和厉司航警告的眼神相交,虽然只是就那么一下,厉司璨拿不准主意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装糊涂,“我说过吗?”

    客人:“…………”

    她是眼瞎吗?仲晴在这,她也有所忌惮,不敢乱来,她呵呵一笑:“喝醉了,也不能乱说话,难免会让人信以为真的。这样吧,我们找人鉴定一下这个瓷器的真假,要是真的,我就原价赔偿,不过吧,这个小姑娘要为她的出言不逊向我道歉。”

    要求合情合理,她却紧张得看着仲晴的脸色说话,声音越说越没底,一副被等待审判的模样。

    “找人鉴定,你把我仲家的脸面放在哪里?”仲晴抬眼望去,平静的嗓音里涌出天翻地覆的怒火。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厉司航身上的那股子兴奋因为她这一句话瞬间荡然无存,他面露僵硬,露出了和别人异样的神情,像是在拼命抵抗什么。心烦意乱混着好运像是乌云一样压在头顶,搅得厉司航的好心情乱如麻,仲晴询问的口气像是在给客人辩护的机会,“还是你觉得我需要用假货来讹你?”

    花思敏被气势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往麦一笑身后躲了躲。

    客人猛然间脸色一变,自知自己失言,“对不起,仲三小姐,是我冒犯了。”

    “妹妹不懂事,给晴姐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劳驾晴姐给个面子。”仲晴若有若无的的视线仿佛在提醒他,该他有所作为了。用我用得真够顺手的,经过我同意了吗?他想。厉司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她压低了眉骨,不想看到她为这种事皱眉,“厉司璨,跟客人道歉。”

    他清楚得知道仲晴想要隐瞒得究竟是什么,也十分配合得演绎出她心底想要的效果。麦一笑看不懂他们两个人之间打得哑谜,快速意识到问题不是出在了钱本身,他静静观望,不再开口。

    厉司璨听话地推翻了先前的说法:“对不起,是我看错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信手拈来,脸上的表演没有一丝痕迹,“我就是不想看纪有舒陪你,你也不动动脑子,仲晴姐店里怎么会有假货,真蠢。”

    黯淡的神采转瞬即逝,她简单明了地攻击着客人。

    “你你你…………”

    这歉道了跟没道一样,客人气不顺地连说话都不通畅了。

    这个场面变幻得让纪有舒觉得不可思议,他成功得做到了谁都没有注意他的存在,只有仲晴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的时候,不爽地朝他竖起了笔直的中指,他俨然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

    厉司航用目光的余角里看到了这一幕,扭头才看了纪有舒一眼。纪有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毫不露怯。

    “我家那个是去景德镇随手淘的,瓷器都长得相像,我妹妹喝得多了,估计没看仔细,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管教不力,打搅了你的兴致。”  厉司航主动使用谎言,为这出戏增添了些许戏剧性的趣味,看似却又合情合理。

    他的上路子让仲晴省心很多,她斜眼瞟了一眼欺软怕硬的客人,打了人巴掌之后又适当的给人一颗糖果,“今后三天,你在我店里想点谁陪你都可以,所有的消费全部免单,但这个瓷器你今天必须得陪了再走。”

    有仲晴威胁性的眼神在前,客人自然没敢在面上跟她继续逼逼赖赖,“晴姐都开口了,我肯定是可以的。”

    仲晴收到赔款之后,脾气稍微没那么冲了,她假装看不出客人想离开的心,硬是客气得拉着她寒暄了好久。恶趣味地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煎熬,才找戈青文把她给请了出去。

    麦一笑对她的印象更差了,直到花思敏举着手机给他分享她刚找到和仲晴有关的瓜——她和周赐礼的事是板上钉钉的实锤,她和谈烨的事又被圈子里传得神乎其神,很像捕风捉影,但也绝对清白不到哪里去。

    仲晴,仲家的三小姐。

    他幡然醒悟,原来仲晴的仲不是寻常百姓家的仲,是那个家世显赫的“仲”,他的眼睛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的难以置信,又立马翻看了一遍手机里刚传来的资料,让他不得不相信地盯着仲晴看。

    仲欣当年还不是检察长的时候,经她手的好几起案子几乎处理掉阻碍厉柏佑政途大半的人,如若不是今天这个巧合,麦一笑不会联想到这件事,他明白了为什么他两今天会唱双簧也要做实摔破的瓷器必须是正品。

    两家人暗中勾连,早就因为利益坐在了一条船上。他们的这层关系一旦见光,坐在船上的所有人都得落入水中,他都能想到的事情,旁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厉司航故意避开了麦一笑担忧的目光,面对仲晴露出的笑容让麦一笑觉得遥远。

    他走向仲晴的每一步需要迈出多艰难的步伐,近乎于冲动的行为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还是通向地狱的报复?

    花思敏和厉司璨还在惊叹这姐历任惊为天人的颜值,厉司璨觉得她哥要是想坐稳正宫的地位必须得好好努力,从目前来看,他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所以他要是想要撑起他和仲晴姐的名字必须快速得成长起来,借点爸爸的人脉也何尝不可。

    她会帮她哥哥牵线搭桥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一定会让她哥哥获得幸福。

    在场最清醒的两人莫过于仲晴和厉司航,他们是最先意识到瓷器代表的真实含义,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不该有过多的牵扯。

    “你把夏天穿在了冬天。”厉司航说。

    “我是在迎接冬天。”仲晴纠正道。

    “那你能不能把这个冬天带走?”他的眼神浮现出的寒冷跨越了时空,冰冻着她的血液,他笑得悲伤,“好冷。”

    依稀间,仲晴觉得他像冬日里雾凇,美而易折,“谁都可以带走,你也可以试试把它带走。”

    厉司航感到了惊讶,他说得不仅是冬天。冬天融入了他的经历,毕竟谁能抗衡得过大自然,他没有资格责怪冬天,只能责怪自己。

    仲晴想表达的从来不是对抗,而是迎接。宁愿大大方方的迎接,也不要畏畏缩缩的躲避,她跟他说:“冬天没你想的那么冷,它热烈、温柔,很多动物都是在冬天迎接新生命,是一场看不见的新生。”

    时间静止。

    厉司航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狐狸似的狡黠,他说:“仲晴,那你把我穿在身上。”

    浪漫的情话撩得仲晴心一颤,她眼睛眨个不停:“好呀。”

    厉司航脱掉了他的风衣,轻轻地披在了仲晴的肩上,这是从她进门起他就想去做的事。大大的外套包裹着小小的她,她像是偷穿了男朋友衣服的女朋友,厉司航占着她短暂的便宜。

    仲晴好像吸收了他身上的热气,脸蛋红扑扑的,低头看着他,“厉司航,认识我,能不能让你这个冬天变得开心一点。”

    “你要是能跟我个谈恋爱,我会更开心一点。”幸亏映入他眼底的是毛毯,才能掩饰住他的狼狈。

    厉司航避开了和她所有会有的肢体接触,他蹲下来为她挽袖子系腰带,膝盖奉出诚意,双手奉出心意。他的手在一寸一寸往上勒腰带,仲晴还在吸腹,他说:“别吸了,腰都快没了。”

    他不想勒得她太紧,让她穿得不舒服。

    亲自帮她系腰带,让厉司航对她的细腰有了实感,“你又不当明星,没有上镜胖十斤的说法,多吃点。”

    仲晴认真地说:“你跟之前还挺不一样的。”

    厉司航给她的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我在追你啊。”他抬头看着她,叫着她的名字,“仲晴晴。”

    厉司航给她提前打了预防针,“今天的事是意外,偶然的,不过你先做个心理准备,之后会有很多的必然。我准备追你,你可以接受我无偿对你的好,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到最后你也可以随时选择抛弃。”

    “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只是在你面前当个人。”他表达得够老练,像是在用身体跟她打招呼。

    仲晴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得是经历了多少姑娘才能表现得漫不经心又恰到好处,直白得问出了口:“你这是追过多少女生?”

    厉司航淡定从容地说:“我不需要追人,就会有人来追我。”

    也是,他这形象外貌加身世,引得无数姑娘前仆后继也说得通。

    仲晴啧啧赞叹,头一回被人追得那么真心实意,她一时之间还没有习惯,厉司航没有错过她眼里的调侃,他说:“你是我追的第一个。”他只是被撩拨得多,而后耳濡目染,把女生用在他身上那套用在了她身上,效果目前看来,还不错。

    所以说还是女生了解女生。

    厉司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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