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

    “不清楚。”

    十来分钟后,陆循和尹女士同坐在沙发上,同盯着茶几上那块怀表。

    陆循自己也毫无头绪。

    “我刚刚查了,这块怀表堪称无价之宝,没有点关系根本买不到。”

    “更何况……”尹女士没说出来,但陆循明白,更何况这份心意。

    “反正你放好了,后面若是查到了,就好好给人家还礼。”

    陆循摆摆手,随意将礼品盒揣在兜里:“知道了妈。”

    上楼后,他不假思索地将盒子放在了衣帽间的储物柜里,里面堆放了各种名贵小物件,动辄千万,但基本上都是陆循用不上的。

    处理妥当后,陆循调暗灯光,上了床。

    却不经意看见了那个透明文具盒。

    好巧不巧,微信列表里那个沉寂了许久的黑色头像弹出了一条信息。

    裴臻躺在床上,一边刷着网上的各种消息,一边回想生日宴的情形。

    “它”最近似乎升级了,开始分发任务,也间接说明剧情脱轨的程度越来越严重。

    她握着手机,冷不防对着“它”说:“这是第四次。”

    “它”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

    “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这个他,说的是陆循。

    她一开始发送的好友申请,终于派上用场了。

    于是手指轻点。

    【。:打扰,你有看见一张借阅条在文具盒吗?】

    陆循记忆中是没有,但他还是下床打开看了看。

    【lx:刚翻了,没看见。】

    他又打字“你借阅条找不到了……”但又觉得自己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随即删了。

    那边很快回复:

    【。:好吧,多谢。】

    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lx:很重要么?】

    发完信息后,陆循又有些后悔,几乎是秒撤回了。

    裴臻看到手机上的提示信息时,刚准备回,发现撤回了。心里一笑,回了一个问号。

    【。:?】

    【lx:不好意思,手滑了。】

    【。:不算重要,应该是我记错了。】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两人对话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也迈出了第一步,毕竟第一次聊天,能让陆循这样的人聊几句就很不错了。

    正当裴臻以为对话到此结束时,那边又发来了信息。

    【lx:你……最近心情怎么样?】

    裴臻没立刻回。

    看来她预感是对的。

    从一系列反应来看,陆循对那个天台上的女生,开始有了牵绊,尽管,他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那边,陆循等了好久,终于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等到了回复:

    【。:本来不好的,现在好了点。】

    他眉毛一挑,手指悬空在键盘上方,思索着怎么回复。

    过了会,打字:

    【lx: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消息。】

    【。:子非鱼。】

    短短三个字,将陆循逗笑了。

    紧接着,那边发来了“我睡了”三个字。

    陆循回复:【lx:好。】

    聊天到此结束。他翻了翻今天的对话,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上扬,过了会,点进去女生的主页,将备注改成了【子非鱼】。

    *

    第二天裴臻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到学校。

    成为了第一个到教室的人。

    而第二个就是今天她起这么早的原因所在。

    “臻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于声刚踏进教室,就看到了趴在桌上补觉的人。

    听到声音,裴臻坐好。

    今天于声看起来心情不错,红光满面的。

    裴臻不知怎的,心里有预感:“看来最近你心情不错?”

    于声脚步猛地停下,见裴臻目光灼灼,班级里又没有其他人,犹豫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说:“那个……就是,

    我……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糟糕。

    裴臻心里陡然有不好的感觉,她压下那丝慌乱,继续道:“你说的那人,该不会是……”

    她说了一个名字。

    眼睁睁看着于声双眼瞪大:“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因为是于声自己说的。

    ……

    其实和于声的相识是在第三次循环,也就是上一次。

    这姑娘人热心、没心眼,和谁都能说上一两句——这是很久以前的她。

    裴臻遇上于声的时候,她仿佛一个布偶、一具行尸走肉。

    留在云南,选择支教,是她说起来唯一露出笑容的事。

    那时裴臻在思考她和陆循的未来,处于一个迷茫状态,而于声眼睛里写满了疲倦。

    或许是某晚酒壮人胆,于声向她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她于九月九日,遇见了一个改变……不摧毁她一生的人。

    “臻臻,我只是谈了一次恋爱,我真的……罪不至此,我真的……不是这样的人。”每每说起,于声忍不住哭了。

    裴臻知道了那人叫顾寻。

    比于声大了八岁。

    正热恋期,意外突然降临——顾寻有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于声和顾寻的事情,她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她所在的学校,要求校方立即开除于声,声称于声是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

    一场风暴就此席卷了整个校园,事情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听风就是雨,每天于声收到无数鄙夷的眼神。也多亏了她平时的好人缘,还不至于受到过激的对待。

    然而校方最终选择了牺牲于声来平息这场风波。于声在父母的陪伴下,带着满心的屈辱和遗憾,离开了。

    于声以为,离开那个学校,离开顾寻,一切就会结束。

    然而,她错了。顾寻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收敛,直接紧随而至。

    他的未婚妻得知此事后,情绪彻底崩溃。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来到了新学校,选择了在学校的教学楼顶,当着于声的面,跳楼自杀。

    “是你逼死我的。”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成了困住于声一辈子的诅咒。

    于声的名声一落千丈,她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第三者,被指指点点,被唾弃。她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痛苦,整夜失眠,精神衰竭。甚至,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

    “臻臻,我是不是……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我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这句话说出口后,裴臻才知道,于声的父母因为这件事事业一落千丈,已经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没人再管于声。

    她甚至连自己都不想管自己。

    午夜梦回她总是看见一张脸,挂着说不清血痕还是泪痕,说着:“你欠我的”。

    裴臻看向已经喝醉的人,难怪当时看见她的手臂上,满是划出的伤痕,有新的有旧的。

    “我来到这里,是在赎罪,他的未婚妻,是个很好的人。”

    那个女孩有定期资助的对象,每年再忙也抽出两个月到这边支教。

    裴臻大概懂了于声的想法,她要完成女孩想完成的事。

    一旦事情完成了,她就会……

    裴臻回神,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于声的脸颊泛起红晕,眼中闪烁着羞涩与喜悦:“他……他真的很不一样。你知道吗,他那种温柔,就像是……哎呀,反正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裴臻听着于声的描述,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于声说的那个人。这次重来,为了万无一失,每一个直接或间接遇见过的人,她都让兰因调查了。

    顾寻,是顾家的私生子,一个表面上风度翩翩,实则空有外表、内里毫无担当的男人。

    “于声,你了解他吗?”裴臻试图劝阻,但只是话语在此时却显得有些无力,“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

    “臻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于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但我想相信自己的感觉,也不会耽误自己的事。何况目前,还只是朋友罢了……”

    裴臻只能暂时作罢,她知道现在的于声正沉浸在初尝情味的甜蜜中,她和陆循当时何尝不是这样,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但只要她一想起上辈子于声凄凉的下场,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声声,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小心一些。”裴臻换了种方式说道,“爱情很美好,但有时候,我们也需要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答应我,多了解了解再说?”

    于声还是第一次听裴臻说这么多的话。裴臻眼里的担心都是真切的。于是她握住了裴臻的手:“好,放心吧,我会的。而且,我还有你呢,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闻言,裴臻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这次,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

    “这位叫做陈池的男生隐私保护工作做得很好,目前我能查到的资料就是这些。”

    放学后,兰因终于带来了关于陈池的消息。

    但是很少。

    裴臻一行行看过去。

    他的人生轨迹可以说是完美的二代生活路线。

    国际高中,以体育作为职业,以后方便留美。目前看来他也确实会走这一条路。

    “其他经历看起来正常,就是……”裴臻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

    陈池在回国前,昏迷了小半个月。

    “这半个月还有其他详细资料吗?比如,他苏醒后的表现之类?”

    兰因摇头。

    “陈家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但,这些消息也足够了。

    足够判断,陈池昏倒醒来过后一定出现了某些异常行为,否则也不可能专门消除痕迹。

    有个词叫做,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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