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

    说是看球,但全程裴臻的视线都没落在操场多久。

    倒是旁边于声和韩佳几个情绪高昂,所以也没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对手的篮球社团有个职业选手,打得异常猛烈,比分一直拉不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种情绪感染,到后面每进一个球,现场都会响起各种嘘声或者喝彩声——各自学校的围观群众也快要打起来的感觉。

    “换人。”

    中场休息结束,后半场陆循终于上场了。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惹得全场哄笑。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陆循打得特别激进,连续进了好几个球,甚至……

    “不是,他干嘛撩衣服啊啊啊啊!!考验干部呢这是!!!”

    “循哥甩什么刘海!!甩我!!!”

    ……

    “不是,他今天是不是有点过于骚了?”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李勋纳闷地抹了抹汗,他好兄弟以往也不这样啊。

    “见过孔雀开屏没?”旁边一直坐着观战的褚礼忽地出声。

    “没,那咋了?”他运气确实也是绝了,每次去动物园不管是花孔雀还是白孔雀,都拿屁股朝着他!

    “哦,那今天你见到了。”

    一开始李勋还没反应过来,等琢磨过味儿来了,“他他他!!!”

    好家伙!

    立刻化身扫描仪,他倒要看看,在场那位女士……

    好吧,女士太多了,实在是无能为力:)

    比赛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后半场有了陆循和陈池的加入,节奏加快,凌廷这边士气一下比一下高。

    最后凌廷取得了最终胜利!

    同一时间,全场欢呼。

    结束的时候正好还有点落日的余晖。

    凌廷的人几乎都知道陆循不太喜欢出风头,所以即便心里再激动,到了结束这个点也没有人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所以友校的女生反而更大胆一些,明目张胆地各种大声蛐蛐。

    球场旁边,陆循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聊天框的内容里多了一张图片,是快结束时捕捉到的一张照片。

    他放大,这次终于确定了拍摄者的方位。

    是在……陆循抬头往四周看了看,东南侧。

    不对,那边,几乎都是友校的学生。

    除了……

    陆循微微蹙眉,他看到了一个认识的女生,是于菀菀?

    *

    见陆循望向于菀菀那边,裴臻收起了手机。

    学生陆陆续续散场,直到这时,于声才发现裴臻的情绪不大对劲,和周围热烈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怎么了臻臻?哪儿不舒服吗?”

    “嗯?没事。”一如既往摇了摇头,裴臻收敛好情绪,也跟着起身。

    见她不想多说,于声也不勉强,挽着裴臻的手,乐呵呵地岔开了话题。

    男生这边,打完球必不可少的就是两校约着一起吃个饭。

    陆循心不在焉地应着,没拒绝,但是另外一个人走远了。

    “陈池呢?”经此一遭,大家关系都更近了,况且今天这局陈池也功不可没。

    一问没人知道。

    但提到这人,一直坐在第一排看得清楚的褚礼突然说了句话:“你不觉得,刚刚陈池打球的某些姿势和习惯,和陆循很像吗?”

    很像已经是褚礼克制了的说法,要按他的心里话来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点其他人倒没注意,而且,

    “大概,他们的启蒙师傅差不多?”

    也不是多大的事,褚礼听后也就没放在心上,或许吧。

    以示尊重,最后李勋还是给陈池发了个消息。

    ……

    “裴臻。”

    李勋在找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了裴臻的身后,并且叫住了她。

    几个女生的谈话戛然而止。

    转身,几步远的地方,陈池像是匆匆赶来,还微微喘着气。

    对于陈池,裴臻这段时间都和他没有交集,两人就像普通同学一样,见面都不用打招呼的那种。

    但此刻,他的眼神,明显是有话要说。

    “要不我们先去店里等你?”见状,于声她们主动提出回避。

    “也行,你们可以先点,我稍后就来。”

    等她们走远了,陈池也平静了下来。

    裴臻观察着他的表情,终于问道:“有事吗?”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见他情绪不大对劲,裴臻联系前后的反应和那段兰因查不出来的昏迷经历,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还是不动声色反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不能说的身份。”对方也果断。

    “你是谁?”

    “陈池。”

    “我一直都是陈池。”

    他眼神晦涩,但语气很坚定。

    “别做后悔的事。”

    他再次重复。

    “我从不后悔。”

    做了便是做了。

    就好比,散了就散了。

    不知道陈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做的事,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闻言,裴臻走近了一步:“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

    既然如此,裴臻也不多说了,轻描淡写:“那就不让他知道。”

    两个人都知道彼此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陈池还想再说什么,但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忽然换了神色。

    “我怎么……”他疑惑地看向裴臻,“你……”

    见状,裴臻也就没有再和他交谈的必要了。

    “路过。”

    扔下两个字,裴臻拎着包就走了。

    *

    学校外面有一对夫妇开的川菜,味道做得很正宗,生意异常火爆。

    老板还是个喜欢搜集蝴蝶标本的人,墙上挂了不少心爱的标本,每一个都不一样。

    于声差点抢不到位置。

    等裴臻的间隙,眼尖地看见球队那一伙人朝这边走来,她朝韩佳使了个眼色,激动之心溢于言表。

    但马上就看到了另外几个进入店里的人,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是于菀菀和几个女生。

    因着裴臻那事情的缘故,于声她们对这姑娘没什么好感,但也仅限于看到了躲远点。

    【于声:好家伙,她怎么来了?】

    不方便说话,几人在群里发起了消息。

    【韩佳:精彩,又是陆循又是这位的……】

    【范雨欣:臻臻,于菀菀也在这儿吃饭,你要是不想看见她咱马上走人!】

    看到几人的消息裴臻已经走到餐馆了,而且紧随于菀菀身后。

    当然,也看见了前面的陆循。

    “点菜吧。”裴臻坐下,拿着手机正在和人打字聊天,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男女主都聚齐了,怎么能少得了她这个女配。

    更何况,这是她求之不得的机会。

    男生人多,坐的是楼上两张大桌。陆循他们走在最前面,所以没发现身后的于菀菀和裴臻。

    四人桌只剩下了一楼靠近于声这边的邻桌,最后,反倒是裴臻和于菀菀两人只隔了一个小过道的距离。

    于菀菀自然也发现了裴臻。

    但全程刻意回避视线,就像没看见似的。

    两桌气氛略有微妙,毕竟当初那件事还闹得挺大的,但后来也不断有人发声,说于菀菀本人多么多么好,当初肯定有误会,慢慢地她人缘又好了起来。

    裴臻也能理解,人之常情,论迹不论心,对我好的就是好人,甚至她也一样。

    五分钟过后,裴臻的手机适时响起了电话,她接通,然后蹙了蹙眉,对于声她们说:“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一楼是有些吵。

    裴臻离开后不久,于菀菀望向楼上,忽然说:

    “我去一趟卫生间。”

    两人都走了,桌子上有些诡异的沉默。

    过了会儿,裴臻回来了,还接着电话,看样子,直接绕过了桌子:“我洗个手。”

    看样子忙着听人说话没注意到于菀菀不见了。

    ……隔壁桌自然也看见了裴臻往楼上走去,两桌人视线猝不及防交汇,又尴尬得马上瞥向另一处。

    两人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餐馆有两层,卫生间在二楼,分男女两间。

    比起一楼要安静很多。

    于菀菀刚准备出隔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嗯,陆循?”

    她要开门的手一顿。

    听裴臻又说:“我听说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是我们学校的……嗯……应该是同级的……”

    “

    裴臻声音不大不小,但确信里面的人能够听见。挂断电话,她往里面望了一眼,擦干手上的水离开了。

    同一时间,陆循又刷到了“子非鱼”更新的朋友圈。

    【开学日,等放饭。】

    配图是一张餐桌。

    陆循先是漫不经心看过去,刚想点赞,余光却瞥见了他们这张桌子。

    他动作一顿,看看桌子,又看看手机,猛地站了起来。

    “咋……咋回事!”

    “诶?循哥!老陆!”

    陆循大步朝楼下走去,满脑子都是“她也在这个地方”

    就是现在。

    就是这里。

    第一次,陆循感觉到了何谓紧张。

    他站在楼梯边一眼望去,一楼座无虚席。想要对照着图片定位,却发现“她”只拍了桌子,根本看不出位置,只能看出来大概,确定是四个人吃饭。

    从照片的角度,能看到一个蓝色的蝴蝶标本。

    一楼也有不少人认出了陆循,视线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服务员有眼力见地走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被陆循拒绝了。

    等放饭……

    动态是刚刚发的,那就是还没有上餐。

    他看了看在场没有上菜的四人桌……

    不行,单靠这个细节还是无法确定。

    直到他看到满墙的标本,灵光一闪,站在同样的位置……

    慢慢找到拍摄的角度:

    斜对着门口的标本、四人桌、还没有上菜,

    终于,陆循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的女生。

    那女生背对着楼梯口,陆循想上前看一看她长什么样子,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同学……”

    那女生转头,四目相对:

    ——竟是,于菀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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