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高倩在前台忙的不可开交，又凑巧收银员小美请假了，只有自己带几个兼职生。

    收银台前的队伍排到第五个人时，兼职员工刘鑫第三次凑过来拍高倩后背："顾客说推币机吃了二十个币没反应。"

    高倩把找零硬币拍在台面上："重启键在侧面，和上周三教过你的方法一样。"

    前台的顾客已经排队排了两个弯了，高倩急得不行。

    "可是黄灯在闪..."

    "那是正常待机状态。"她踮脚去够背后的彩票纸，塑料包装被扯开的脆响混着人群喧闹。

    刘鑫抓着扫码枪在掌心转圈："要不还是你去看看？李哥上次说..."

    高倩转身时面向对方说到："听着，按住红色按钮三秒，等绿灯亮起再放币，把吞掉的币退给顾客，明白了吗？"

    前台人声嘈杂，说话都要用吼的才能听到。

    "但顾客说..."

    "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话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刘鑫的圆脸涨成猪肝色，扫码枪哐当砸在兑奖台上。

    等午休时高倩端着饭盒找过去，休息室只剩半杯凉透的咖啡在微波炉里转。

    林夏就是这时候晃进来的，兼职工牌斜挂在身上："小倩倩，要不要尝尝新出的..."

    "别叫我那个！"她突然拔高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一跳。

    青年举着饭团的手悬在半空，芥末酱正顺着海苔往下滴。高倩抓起纸巾胡乱擦桌子。

    ＂对不起，我太急躁了…今天太忙了我状态不是很好＂。高倩一边把滴落的芥末酱擦掉一边和林夏道歉。

    第二天早班时情况更糟。高倩刚把跳舞毯插头插好，就听见背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三个兼职女生挤在抓娃娃机前，刘鑫正比划着手势复述什么，看到她立刻作鸟兽散。

    中午电玩城大厅餐台前。

    "今日特惠套餐需要吗？"高倩给第五位顾客点单时，刘鑫突然挤过来接管触摸屏。

    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我要的是..."

    "可乐换橙汁可以省三块。"刘鑫的手指用力戳着促销广告，"这样凑单更划算。"

    顾客困惑地眨眼："可我只想..."

    "听我的没错。"他抢着按下结算键，打印机吐出错误的餐券。

    高倩伸手要按取消键，刘鑫突然挡在操作台前："我觉得这样更好。"

    "让开。"

    "你总觉得自己最懂是吧？"

    林夏的声音从投篮机那边飘过来："小倩倩！这个玩偶要放哪里啊？"他举着个歪耳朵的兔子公仔，刘海沾着亮晶晶的汗。

    "储物间第三个箱子。"她答话时没留神，刘鑫已经把错的券塞给顾客。男生盯着儿童套餐发呆，最终默默端着托盘走了。

    -----

    跳舞机闪烁的彩光晃得人眼花，高倩蹲在兑奖台底下找备用灯管，听见刘鑫在和顾客争执。

    "我说要青柠味爆珠..."穿棒球衫的男生捏着烟盒敲柜台。

    "薄荷味现在买一送一。"刘鑫扫条形码的手又快又急，塑料袋哗啦作响。

    高倩抱着灯管站起来："你让客人把话说完..."

    "二十五块。"刘鑫把找零硬币拍在台面，"下一位！"

    男生攥着烟盒扭头就走，撞得门口风铃叮当乱响。高倩追到消防通道拽住对方衣袖："给您换..."

    "不用！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我要举报你们！"男生猛地甩开手，高倩踉跄撞到铁门。她摸着发红的手腕转身，看见刘鑫倚在门框上啃巧克力威化。

    高倩走上前:"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如果是这样，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但是我当时真的没有要吼你的意思..."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是那种小气的人？我需要你的道歉吗？"刘鑫把威化包装纸揉成团砸进垃圾桶。

    林夏举着个兔子玩偶走过来："小倩倩！这个放哪..."他看见高倩泛红的手腕突然收声。

    刘鑫嗤笑一声往大厅走："叫得真亲热。"

    高倩抓起收银台上的消毒喷雾猛擦台面："你能不能别..."

    "顾客就喜欢这种调调？"刘鑫突然转身，手里的扫码枪红光乱晃，"像你这种..."他瞥见林夏冷下来的眼神，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晚班交接时高倩发现汽水机没加冰。她拎着冰铲推开储藏室，听见刘鑫在和晚班小妹嘀咕："...装什么热心，还不是为了抢工时。"

    冰铲咣当砸进冰柜，两人吓得跳起来。高倩攥着冰铲柄的手发白："你对我有意见直说。"

    "我哪敢啊。"刘鑫把围裙甩进洗衣筐，"全能员工说什么都对。"

    林夏的声音从货架后冒出来："咖啡补货放哪？"他抱着纸箱探头，像没看见凝固的空气。

    ＂给我吧＂。高倩夺过纸箱开始往架子上摆。

    刘鑫擦过高倩身侧，易拉罐叮叮咣咣砸下来。刘鑫吹着口哨就要往外走，后腰突然被飞来的罐装咖啡砸中。

    "道歉。"林夏踩住滚动的咖啡罐。

    刘鑫不以为意:"手滑。"

    ＂你……！＂林夏刚想上前去找他理论，就被高倩一把拉住:"下班了，我们走吧。"

    更衣室

    储物柜上的镜子映出她泛红的眼角，门外传来刘鑫拔高的声音："...真当电玩城是她家开的？"储物柜门被摔得震天响。

    -----

    第二天中午

    ＂啪＂的一声，高倩握着拧到一半的矿泉水抬头，看见刘鑫把点单平板摔在前台。

    "凭什么说我服务差？"他眼镜滑到鼻尖，"上次四号机故障明明是我修好的！"

    经理敲了敲办公室门："现在进办公室谈。"

    高倩蹲下去捡滚落的硬币，听见刘鑫的运动鞋在地面蹭出刺耳声响。抓娃娃机映出他涨红的脸："肯定有人打小报告。"

    "上个月有十七起关于你的投诉。"经理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他，"昨天王女士带孩子来..."

    "那是她自己不会用代金券！"

    电玩城大厅内，林夏正帮小学生弄卡在娃娃机里的游戏币。他吹开遮住视线的刘海："小倩倩，扳手递我一下？"

    高倩把工具砸进他掌心："再叫那个名字把你焊进机器。"

    办公室传来重物倒地声时，林夏刚修好出币口。刘鑫扯着领结冲出来，工牌绳还挂在脖子上："你满意了？"

    刘鑫突然抓起兑奖台的圆珠笔："你早就等着这天吧？"笔尖在维修单上戳出窟窿，"每天装得像个救世主..."

    林夏闪身挡在两人中间，手里还举着的修机器的扳手："朋友要不要试试修这个？"他晃了晃跳舞机拆下来的零件，"修好能抵三个月投诉量。"

    "你们都是一伙的！"刘鑫扯下工牌砸向彩票机，金属牌弹进儿童乐园的海洋球池。

    晚风卷着炸鸡味涌进电玩城时，高倩在更衣室发现被踩碎的眼镜。林夏靠在储物柜啃甜筒："需要护送下班吗？小..."

    "滚。"

    "好嘞。"他当真抱着工具箱滚出更衣室。

    -----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卡在了黄色，刘鑫踢飞易拉罐撞上消防栓。黑色雾气从下水道口漫出来时，他正对着便利店玻璃骂第七遍"假清高"。

    橱窗里的关东煮突然剧烈沸腾，沥青路面渗出粘稠黑浆。穿JK制服的女生拿着薯片正要扫码共享单车，突然被抓住手腕。

    "你说！"刘鑫的指甲正在变形成不锈钢管，"我该不该被开除？"

    女生尖叫着甩开书包，薯片袋在半空爆开。便利店员抄起拖把冲出来时，刘鑫的瞳孔已经扩散到整个眼白。

    电玩城霓虹招牌开始频闪，林夏正蹲在跳舞机旁换灯管。高倩突然拽住他后领："锁门！"

    卷帘门砸到地面时，外面传来指甲刮金属的声响。抓娃娃机里的玩偶集体转向门口，游戏机屏幕跳出乱码。

    "救、救命！"穿西装的上班族撞开消防通道，"有个考试狂魔在抓人答题！"

    林夏把工具箱塞进兑奖台："您慢慢说。"

    "他问我PPT该用几号字！"男人扯开领带，"我说微软雅黑...他就撕了我衬衫！"

    玻璃幕墙轰然炸裂，膨胀到两米高的怪物顶着一个门头灯，显示"偏执狂"三个荧光字。偏执狂的右手抓着自动售货机，左手捏着半截路灯杆。

    "第一个问题！"怪物把路灯杆插进推币机，"为什么针对我？"

    高倩拽着林夏往员工通道跑去。

    蝙蝠沃尔从更衣室闪出时，黑色战斗服已经裹住精瘦腰身。长棍扫过怪物脚踝："可能因为你总在奶茶里加双倍珍珠？"

    "回答错误！"路灯杆劈开投篮机，蝙蝠沃尔翻身跃上跳舞机屏幕。兔子温布的红绫从天花板垂落，缠住怪物正要挥下的手臂。

    偏执狂脖子上的肉瘤长满了嘴，一张一合不断的控诉："凭什么开除我……我没错…你们……把高倩交出来！"

    蝙蝠沃尔的长棍横扫怪物膝窝，但是皮肤硬化毫无作用。＂我靠这么硬！＂

    "你根本不懂！"偏执狂撕开投篮机铁网，"她每天都用那种眼神看我！"肉瘤上的嘴啃住兔子温布的红绫，布料撕扯声令人牙酸。

    蝙蝠沃尔甩出骨鞭缠住怪物脚踝："你是指每天午休瞪着你偷吃她布丁的眼神？"他故意让鞭梢擦过兑奖台，代币雨干扰了肉瘤嘴巴的攻势。

    "不是她告密我怎么会丢工作！"偏执狂撞碎消防管，水喷涌而出，水幕中浮现偏执狂扭曲的脸和长满的嘴。

    兔子温布说道:"上周四监控拍到你在彩票机动手脚。"

    "胡说！"所有肉瘤嘴巴喷出黑血，"那天我调休！"

    "胡说！周四你替小李代班。"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错误！＂

    兔子温布的红绫缠住天花板吊灯荡过偏执狂头顶，站上到了钢筋房梁上。＂不行，不能再耗着了，必须速战速决，但是他的弱点在哪里啊！＂兔子温布气的直挠头

    偏执狂左臂的工作牌在被攻击后中从口袋晃出，兔子温布瞳孔骤缩。红绫突然卷住兑奖台的硬币机砸过去：“他护着左胳膊！”

    “早说啊！”蝙蝠沃尔的长棍突然变形成骨鞭，鞭梢擦着怪物耳尖掠过。十七张嘴同时喷出腥臭黏液：“你们根本不懂我的委屈！”

    兔子温布翻身躲过黏液，红绫缠住抓娃娃机的超大机械臂：“你上周往跳舞机塞口香糖的时候怎么不委屈？”她拽动红绫，钢铁爪子猛地钳住怪物脚踝。

    蝙蝠沃尔趁机甩出骨鞭，鞭身如毒蛇般缠上工作牌链子：“离职手续办完了朋友！”骨鞭一扯，工作牌从偏执狂左臂上被扯了下来

    泛黄的塑料工作牌飞向半空，兔子温布的红绫暴涨如虹。“急急如律令！”

    红光穿透工作牌的瞬间，偏执狂所有嘴巴发出开水壶般的尖啸。黑气从碎裂的塑封证件里涌出，偏执狂庞大的身躯像漏气皮球般坍缩，不一会就变回了原样。

    -----

    刘鑫坐在兑奖台前边，眼镜歪在鼻梁上，手里还捏着半张皱巴巴的排班表。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我刚刚是不是...把投篮机拆了？"

    兔子温布甩出红绫，绸缎在空中化成能量四散开来。被怪物撞歪的跳舞机咔哒一声回正，抓娃娃机的玻璃自动愈合，连卡在里面的毛绒玩具都抖了抖耳朵恢复原状。

    "哇！你们是..."刘鑫突然瞪大眼睛，"兔子温布和蝙蝠沃尔？我在新闻上看过！"

    蝙蝠沃尔正把长棍缩短别在腰间，闻言差点卡到手指："这棍子该上油了..."

    "听着，"兔子温布单脚踩在兑奖台上，"要是你上班时有现在一半执着，早当店长了。"她突然伸手拽了下刘鑫的领带，"而不是纠结谁打小报告。"

    刘鑫的耳朵唰地红了："可是高倩她..."

    "她什么她，"蝙蝠沃尔突然插话，"人家修游戏机的速度比你拆得快三倍。"他顺手从修复好的饮料机里掏出罐可乐，拉开拉环时泡沫喷了刘鑫一脸。

    兔子温布转身走向窗口，红绫在腕间晃啊晃："与其琢磨谁害你，倒不如反思一下自己。"

    刘鑫张着嘴呆在原地时，蝙蝠沃尔已经蹲在窗台上吹起了口哨："走啦小兔子，再磨蹭天都亮了。"

    "再叫那个名字就把你踹下去。"

    "那你得先追上我。"黑色身影轻巧翻出窗户，长棍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刘鑫揉着眼睛冲到窗边时，只看见两个身影在楼顶间跳跃。穿红灰色紧身衣的那个突然回头喊了句："对了！新开的火锅店在招服务员——"

    "——时薪比这儿高五块！"远处传来模糊的补充。

    夜风吹起地上的排班表，刘鑫低头发现背面用荧光笔写着"员工守则第三条：禁止偷吃布丁"。更衣室那边突然传来响动，他吓得一哆嗦，结果只是修好的跳舞机在播放默认演示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