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天擦黑,郭拾玉才左右手拎着东西回到城主府,有那机灵的小厮已经往君霖院报信去了。不一会儿,郭拾玉给几位丫鬟分完小礼品,抬头就望见门口露着半个脑袋的魏如宸,她装作生气板着脸道“这不是大公子吗?还记得我啊?”

    湖锄在身后猛得一推,魏如宸就往屋里扑去,直接咚一声,跪在郭拾玉面前,他顺势可怜巴巴抬头小心翼翼解释“拾玉,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实在是张耀实太可恶了,我一时气愤才,才把你忘了,我转头去找你时,清岩姑娘说你留了话自己回家看看去,我又不敢打搅你与长辈相处,就,就只能在府里等着了,你能回来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再回来了呢。我保证,以后你去哪我去哪!”

    他说完小心偷瞄郭拾玉的脸色,见她不复冷淡才咧着嘴笑开,竟还主动问道“拾玉,我有礼物吗?我有么?!”郭拾玉闻言忍笑道“没有!这些都是给湖锄的。来湖锄,有你爱吃的糕点是我们巷子里阿婆做的,也很好吃。这个草蚂蚱也是给你,还有竹飞燕都给你。”一股脑塞完,就把魏如宸与湖锄赶了出去,说要休息了。

    魏如宸踉跄两步,见门被无情关上,再扮可怜也无用,直接回头恶霸道“这草蚂蚱和竹飞燕肯定是给我的,拿来!”湖锄迫于形势只得乖乖上交,自己拿着糕点跑去找伙伴分享去了。

    他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假山后头与西院落霞院的那个小厮羊柯交换吃食,两人开心吃了起来。看着水池里肥鲤鱼自在游来游去,湖锄叹息一声感叹道“羊柯,你是不知道,自从拾玉姑娘出现,大公子是真正开心不少,和夫人的关系都好了不少,还能骂赢张公子了!”羊柯惊讶道“这么厉害吗?”

    湖锄自觉有些吹牛了便打着哈哈道“对啊,自从拾玉姑娘在望月楼帮助大公子骂张公子后,以后大公子见到他都底气十足。不过除了那次,就是张公子在欢喜楼嘲讽大公子那次!”

    “那张公子说什么你以为你气走那么多夫子是自己的功劳吗,全城世家与大人谁不知道啊,那话没有说完,可我后来仔细想想确实是在骂公子不敬师长被人耻笑?所以大公子才这么气愤还离家出走了......还有,这次啊,和......打赌......知道了......”

    这边,溪石不想值夜便随意指了一个小厮顶替自己,无事对方苦脸,直接背着手大摇大摆走了,不一会儿他就一手花生米一手酒地吃喝上了,当然也不敢喝多,只小抿几口,怕有事冲撞了真正的主子。

    今晚夜色明亮,他抬头抿酒时余光瞧见那假山后头两个小厮装扮的人正在偷吃。好呀,被我抓到了吧!他轻手轻脚上前就要抓去讨赏,可一听声音就是湖锄那个狗腿子,正要骂他偷懒,就听到这些话,溪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今日就放你一马,此事正好去告诉城主,可惜后头听不清楚,罢了,先去告状!那远去的背影,好不得意。

    九极院里,溪石点头哈腰一番描述成功挑起城主的怒火“放肆!那张公子真这么告诉大公子的?说整个城里大家都知道了?”坏了,大业未成,若是与魏如宸提前离了心倒是得不偿失。越想越气转头骂道“崔渡!这事儿你怎么不早点来报?是有其他主子了吗?嗯?”

    崔渡一听当即跪在早就腿软跪倒的溪石身旁,拱手道“属下失职,请城主恕罪。”好你个溪石,既然敢背刺爷爷,你等着。

    这事儿到底是踩着城主的疑心上,他思索片刻一挥手冲着溪石道“你去,带人去张千户家,让他好好管教管教儿子,别什么话都往外秃噜,免得招惹祸端。”溪石得意不行,当即起身领命而去,之后崔渡也被赶了出去,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神色狠毒。

    再说这得势就猖狂的溪石,大摇大摆拿着牙牌领了一队小厮举着煌煌火把就往张千户家而去,那路上是见人推人见物踢物,洋洋得意。穿过几条街后,来到了福禄巷张府门前,他嚣张笑道“去!敲门。”便有那健壮小厮咚咚拍响大门。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侧门开了一条缝,有小厮探头问道“哪位?天色已晚,我家主人不见客,哎?你们干什么啊!”就被推倒在一边,几个强壮小厮直接打开大门迎着溪石进去。

    一进去溪石就直奔会客厅正堂,坐在了首座,端着上好的茶叶泡出的茶,开始装模作样地低头品着。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家门?”张千户一身劲装被从书房叫来,沉着脸质问。远处是拄着拐杖慢慢走来的老夫人,以及身边扶着她的清岩。张耀实早就睡迷糊见周公去了。

    这质问浑厚穿耳,吓得溪石手一抖热茶溅在手上,他恼羞成怒直接啪一声扔了茶盏装腔作势道“我等奉城主大人之命,来传信的。城主听闻贵府公子那次在欢喜楼言语冒犯大公子,曾扬言整个城中世家与大人们谁人不知是城主故意不让大公子学好的。”

    溪石又壮胆般上前两步,横眉怒视道“此等污蔑之事,若是伤及城主与大公子的感情才是严重至极!所以城主大怒,命你好好教训儿子!张千户,请吧,小人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张千户一听又是自家那孽障惹得祸,如今都让人打上门来了,当下气得发抖,转身对着手下道“把那小兔崽子给我抓过来!”老夫人闻言想上前又被清岩摇头拉住,往边上躲去。

    此刻张耀实睡得正香,那梦中牡丹姑娘一舞倾城,他大获全胜,赚的盆满钵满笑出声道“嘿嘿,都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爹,我给你再买一个花瓶,保准比碎的那个好,嘿嘿嘿,魏如宸你个草包,是我赢了,嘿嘿,嗯......”砸吧两下嘴。

    “啪啪!”两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将他压扁。他惊恐醒来,发现两颊胀疼,他恼怒道“岁丰,你要死啊?我睡得好好的,你敢打我?我让我爹赶你......”岁丰焦急打断,黑脸发白“公子!什么时候了?老爷叫你去会客厅呢,你败露了!”

    张耀实迷糊道“啊?什么败露了?莫非是今日去押钱?!”岁丰看他更同情了“不是,是你那日在欢喜楼嘲讽大公子那次,说他气跑夫子的事儿。”你死定了,老子的月钱完了......

    来不及解释,岁丰夹着张耀实就跑,片刻就来到会客厅,岁丰把张耀实往地上一丢,自己老实退下缩回人群躲了起来。张耀实不明所以,左右打量还问道“爹,这么晚还叫我出来见客啊?哈哈,我跟,我那次,我那次与大公子是开玩笑,不可当真,哈哈,对,爹,啊,祖母救我!啊......”话未说完,张千户请出家法照着他劈头盖脸就打,疼得他扭曲着脸满地爬,一会儿就爬不动了,后背丝绸里衣被血迹染透贴在身上,人已经昏了过去。

    张千户不忍再打,老夫人已经急晕过去,小厮丫鬟们也转头闭眼不忍再看,可溪石还未开口张千户只好再次举起棍棒闭眼打下去,“大人慢着!”是清岩!

    就见从来事不关己的清岩安顿好老夫人,快步上前质问道“这位管事,敢问城主大人可是有准话让你来打死我家公子的?若是没有,那我家公子出事了我们定要去知府与都司大人那里鸣冤!届时,城主或许不会有事,但管事你嘛,必死无疑!”

    溪石一听吓得往后倒去有些恼怒,可这话也是事实,城主并无明言要下死手,万一死了自己也就完了。便咽了咽口水道“额,哈哈千户大人手下留情!些许小事儿~教训一下即可,万不可伤了公子,这天色不早了,小人告辞,告辞。我们走!”哼,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待人都走了,张千户才虎目含泪蹲下抱起张耀实,步伐沉重的往宝丰院而去。等请了大夫去救治他,张千户才颇为感动出门道“方才多谢你,清岩。”

    清岩在门外等着,见此只客气一勾嘴角“大人客气,老夫人那里也已经睡下了。我先走了。”张千户看人走远了,才回头望着床榻上生死未卜的儿子,崔来亭,好啊,好得很!他咚一拳砸烂了门框。吓得昏死过去的张耀实还抽搐一下。大夫猛得一惊以为癫痫了,好一通扎针。

    这边溪石回去复命,自然是挑好话说尽,决不让气氛尴尬一息,只哄得城主大手一挥让他明日来九极院听差,再安排个小厮盯着魏如宸,有事来报便好。他当下乐得牙不见眼喜滋滋出去了。门外正是罚跪的崔渡,他冷笑一声,得意而过。两人背对渐远,皆想要对方死。

    远处的紫竹院里,春鸣正为夫人按揉头部,她轻声道“夫人,二桃杀三士已成,拾玉姑娘说,明个还需要您出马添把火。”夫人舒服的闭上眼睛,半晌道“嗯,让她放心,老娘出马,手到擒来。”春鸣自是认同,点点头道“奴婢也这么认为,总算是有进展了,夫人会越来越顺的,我们......”

    夫人见她情绪低落,便转身双手握住春鸣的手,看着她认真道“你放心,当年是你冒死陪我逃亡,一路上劳心劳力地照顾我。如今,我也会完好地带你回去,我们还要再一起去吃西街的枣泥卷东街五味蒸鸡呢。快了,就快了!”主仆悲上心头,遥想未来以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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