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进行检测……无明显异常……”

    “体格A，精神S，智力S，武力D……安全值B……已完成检测。”

    施然躺在一张被数个虚拟显示屏团团包围的床上，无数条虚拟数据线连接着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传输到身旁的一台巨大虚拟屏上，上面是各种代码。

    系统不理会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为了自保，她遵从蜥蜴人的安排，进入AI城建院工作。

    “您好，检测完成了，您的办公室在二十二楼，这是您的身份标识。”显示屏后的白大褂收起各种虚拟数据线，将一个手环递到她面前。

    施然脑袋晕沉沉的，刚才做检测的时候总感觉脑子里有无数画面像电影放映一样闪过，她很用力去捕捉却什么也捕捉不到，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她看了一眼白大褂，在她眼中，白大褂人类的身体呈现透明化，她清晰看到了内里龇着巨牙的蜥蜴人。

    看样子AI城建院也被蜥蜴人渗透了。她被安排检测估计也是因为蜥蜴人想对进入AI城建院的每一个人都充分了解并掌控，检测过程出现的“安全值”大概也是相对蜥蜴人而言。

    施然拿着手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坐在一百多平的办公室，面向落地窗俯瞰着星海市的大半个城市景观。

    窗外车水马龙，无数条马路汇聚后又分开，人们在路边或者天桥上行走，没有飞车，没有飞行舱，大家都在既定的空间内做着自己的事，一切井然有序，互不干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建筑外墙挂着的是巨幅实体海报及实体显示屏，所有的数据代码仿佛都被禁锢在一个容器内，和刚才她做检测的高科技房间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如果按照时间维度来看，她如今处在的世界比她往常经历过的丧尸世界，废土世界，海底世界还要早。这里的科技发展比不上那几个世界，而且现有的科技技术显然是超越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类所认知的水平，暂时只被少数人类及外来生物掌控。

    施然指尖摩擦着手中的手环，虚拟屏弹出。

    姓名：施然

    身份：新科高等学院应届毕业生，AI城建院-技术投放组组长

    职能：推动星海市全面AI化

    感知：未知

    施然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感知是个什么东西？

    她指尖在虚拟屏前稍稍左滑，看到了目前所有已成型的用于城市建设的AI产品，包含城市无人化治理系统、交通运输控制系统、无人社区监察系统、产业全面智能化系统、公共服务一键匹配系统、自然灾害精准检测系统、大模型生态系统这七大系统，涵盖了城市及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最早构建完成的系统是在五年前，但这些迟迟不投入世面使用又是为何？

    系统让她加速这个世界的AI进程，压缩人类职业空间。巧的是这些系统完全由AI城建院的人工智能控制，所有环节都只需要人工智能的一个指令就可顺利完成，的确不需要那么多人类。

    蜥蜴人渗透进如此重要的部门，想必也是为了控制城市AI化进程，在明知人类生存空间被压缩必定会产生怨气生出黑雾以供蜥蜴人食用的情况下，他们为何迟迟不推进？

    手环闪烁了一下，紧接着显示屏跳出一条指令。

    【请确认是否投放AI交通。是。否。】

    施然看着这行简单的字，陷入沉思。

    很显然，蜥蜴人将她推到这个位置上，她只是一个背锅的。

    既然与蜥蜴人合作，那么这事由不得她不办。

    但她施然从来就不是一个任人差遣的打工仔。她在想，该如何瞒过蜥蜴人的眼睛，将她所接触过的任何事物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

    五分钟后，施然摁下了【是】。

    她很好奇，下一秒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她坐到窗边往下望去，惊奇地发现路上所有的交通工具就此停摆。

    人们好奇地将头伸出车窗一探究竟。

    然而一分钟后，车子重新启动。

    一切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停摆只是她的错觉。

    但施然从未怀疑自己的眼睛，即便她在上个世界升级的异能都消失了，但她的硬件没有变——她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路上的车速由一开始的快慢不一到现在的出奇的统一，随便紧盯任意两辆车子，他们行驶的速度都是统一的。

    所有车子都以统一速度匀速前进。

    施然知道，这是AI正式接管了方向盘，人类虽然依旧坐在驾驶座上，但已经失去了驾驶的权利。

    手环再次闪烁，好几条指令弹出。

    【是否开启AI城市治理？是。否。】

    【是否开启AI社区监察？是。否。】

    【是否开启AI产业升级？是。否。】

    【是否开启AI公共服务？是。否。】

    【是否开启AI灾害监测？是。否。】

    施然全部选择了【是】。

    她所待过的废土世界，AI可以说是比人类更必不可少的存在。它不仅给人类的生活提供便利，还承担了人类保护神的责任，监测危情，提防一切可疑生物。特异生物想要对人类发起进攻，都要通过人工智能的保护墙。

    哦对，那个世界的人工智能还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名字——盘古。

    施然虽然习惯了人工智能的存在，但她未经历过人工智能的前期发展，未见识过人工智能逐步从人类手中获取权利的时代，现在倒是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

    会不会像废土世界历史所记录的那样？

    施然眼前一暗。

    窗外所有灯光熄灭，霓虹不再闪烁，聚屏广告不再播放，就连天上的星光都不再耀眼，整座城市陷入黑暗之中。

    施然办公室也被断电了。

    脑子里再次有些画面一闪而过，依旧捕捉不到。

    刚才她摁下第一个【是】之前，利用在废土世界的特异数据机能将人工智能的最高权限连接到了系统，这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能与蜥蜴人抗衡的办法，就不知道那个不靠谱的系统有没有收到就是了。

    又过了一分钟……虽然【时光穿梭】异能被留在了废土世界，但她的时间敏感度并没有消失……不偏不倚，正好是一分钟……窗外陆陆续续出现亮光，从一开始萤火虫般星星点点的光亮到烟火绽放般扎堆亮起灯火，整座城市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但施然知道，已经变天了。

    从这一刻开始，这座城市大到整座框架都会被打乱重组，小到一只蚂蚁都在那一分钟的黑暗中实现了某些变化。

    手环闪过一个小蓝点，一个虚拟人物出现在她面前，此时她具有透视功能的眼睛并没有发生作用，她只在虚拟人物上看到了无数条黑线条，看不透它的本质。

    【恭喜你完成了组织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正式成为蜥蜴国的特邀人类。只要你继续替组织效力，你就能像所有蜥蜴人一样，成为人类的掌控者，届时你将会有用之不竭的资源，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施然心中不齿，画饼谁不会呢？她吃系统画的饼还少吗？但表面还是得故作受宠若惊，低头顺顺服服地说道：“感谢组织的信任。”

    【接下来，我需要你以投放组组长的名义录制一段视频，告诉全星海市所有人类，城市的一切设施皆由人工智能掌控。】

    “好。”

    施然知道这是被人当枪使，心中固然不快，但为了接下来更顺利地执行系统交代的任务，她还不能得罪蜥蜴人，甚至需要与蜥蜴人保持更紧密的合作关系。

    虚拟人物交代完任务，便缩回了手环里。

    一想到手环里住着一个时刻压制着她的不知名东西，她就想把这玩意儿扔掉。

    等着吧，迟早的事儿。

    施然瘪了瘪嘴，坐到了电脑前，开始组织语言录制视频。

    五分钟后，她的“公开说明”正式投放到各个媒体的内网，再由媒体官号一键发送，全程不需要任何人的参与。

    她也登上社交平台，查看民众反映。

    如她所料，网上全是对她的讨伐。

    她看着不爽，直接给人工智能发送指令，要求它删除一切谩骂她的言论。

    她很想测试一下系统是否靠谱，想用意识向人工智能发送指令，如果她能发送成功，说明系统成功连接人工智能的脑机，如果没有发送成功，则说明系统压根不配合她的工作，以后执行任务很可能单打独斗，甚至腹背受敌。但一旦用意识发送指令，就会让蜥蜴人知道她暗中更改了人工智能的程序，已将最高权限转移。

    也不怪蜥蜴人如此“单纯”信任她，将AI投放工作交于她，实在是因为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自认为自己先于人类了解并发展科技，以为所有东西尽在自己掌控中，他们根本不知道异世界的存在，比起废土世界的科技，他们还是差远了。

    施然察觉到窗外暗淡了点儿，抬头望去，浓厚的黑雾疯狂涌上云霄。她站在窗边往下看，已经看不不到这个城市的景光，这些浓厚的黑雾已将万物笼罩。

    她眯了眯眼，看着黑雾往同一个方向涌，如此大量的黑雾，想必能让蜥蜴人“吃”很饱了。在人类不知道的时候，蜥蜴人正逐渐壮大，他们的力量已经远远超于人类。

    【滴——反派任务已完成10%，请再接再厉。】

    颅内响起了独属于系统的清冷机械音。

    施然瞬间觉得干涸的心田得到了浇灌。

    【系统，你终于活了。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我要当反派？这样残害人类真的不会遭天谴吗？】

    【请宿主顺应天命。】

    【天命是什么？天命是我要当反派？可是我以前都是各个世界的救世主啊！我的人设为何如此割裂？】

    施然等了好一会儿，颅内都没有声音再响起。

    ……很好，系统又装死了。

    施然看着窗外的黑雾愈来愈浓，不敢想象人类赖以生存的技能被AI取代后，人类会有多崩溃。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谁让系统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个主线任务呢？她只有在当反派的这条路上走到黑了。

    任务进度有变化，施然美滋滋地回家了。

    打开门，灯随感应亮起，她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自己的私人领域突然闯进陌生人，她下意识发动了金刚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