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回到家里，到没看到家里的阿姨，听见厨房里有动静，走进去一看是她妈林太太在做饭，不由笑道，“妈，今天有空做饭呀？”

    林太太鲜少做饭，自家里条件好起来后，便请了个阿姨在家里，当然，有些日子里林太太就会亲自动手做饭。她都没有回头，“别进来，里面油烟大得很，别进来。”

    林静也讨厌油烟味，也就站在门口，“妈，阿谧要去找阿多。”

    林太太炒菜的动作一滞，也就是稍微一滞，她很快地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炒着菜，“找什么呀，你把阿谧叫回来。”

    “那阿多呢？”林静双臂环抱在胸前，“妈，阿多呢，要不要回来呀？”

    林太太再炒了两次菜，觉得这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索性就盛了起来，转身端到林静面前，“什么回不回来的，是谁不让她回家了吗？”

    林静接过这盘菜，就是炒四季豆，“她不想回。”

    林太太“哼”了一声，“她不想回就不回，要我去求她回来吗？”

    林静将菜端到桌上放好，回到厨房门口，“以前不是妈你去小姨家接回来的嘛？”

    说到当时去接林多多回家，才叫林太太十分生气，“接什么接，她自己长着腿的，我跟你爸哪里有说过让她不要回家？她自己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什么话都不会说，她回来这么多年，我待她还不够好吗？你看看她做的都是什么事，工作还是家里给找的，这么多书都白念了一样——她想嫁给陆晓，我不是同意了嘛，她又跑什么的？”

    “陆晓家想提高彩礼，你也知道的吧？”林静这么问，她觉得自己出奇的冷静，完全想不出来平时她妈怎么跟她说话的——可稍一想也知道是甚么情况了，“咱们家缺这点钱嘛，你补上点不就好了。”

    林太太听得生气，“你晓得什么呀？别到时候，咱们嫁了这许多，到时他呢，还是这个六万八，不是要叫林阿多倒面子……”

    林静不是滋味，“他也没说不给呀，妈你是不是把人想得太过了。”

    林太太“啧啧”的，“我到不在意这点钱，我是呀在意他们家这态度，陆晓他自己都搞事业了，这事上他自己还没个主意，你说靠谱吗？”

    林静有些迟疑，“阿多欢喜他的。”

    林太太对于林多多的欢喜没有多少赞成，“她晓得什么？她能干成什么事？这么多年在家里连个像样的事都没办成，只知道往你小姨家去，我是待她不好？”

    林静对这个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林多多确实遮着掩着要去小姨家，“那、好歹在那里那么久了，去去也没什么。”

    林太太将去筋切好的龙虾放入蒸锅里，盖上锅盖，又看了看腕间手表的时间，“你小姨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一个赌博鬼，一个自尊心又强，叫她离婚不离婚，非得扒着那么个男人过活。有个小姑子那么能耐，他们家还在干嘛？”

    林静不想对小姨家的事指指点点，当然，她跟亲妈林太太的想法差不多，觉得小姨父有点懒，陈静在外面可是大明星，一年挣的钱那都数不清，他们夫妻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窝在这里头，特别是小姨父那个人每个月只得亲妹妹一点儿就高兴了——

    她就想不通这点，明明可以改善生活条件，可现在呢，那村里的人谁家不是建新房子了，就他家的房子还是老楼房——当然还有些不止是村里建房子了，还有在城镇或者市区买房，这些呢，她小姨家就是想也不要想的，建房子还是比买房子要稍微便宜点，“她也就是去走走，别的也没有什么。”

    林太太冷嗤一声，“她去人家家里当好女儿，在我这里半句话都没有。”

    “妈——”林静制止性地唤了一声。

    林太太看她一眼，“我大概当初不要将她带回来就好了，她呀就跟我们不亲。”

    这话说得林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想着阿谧要去找人，“那么叫阿谧也别去了，省得叫她回来听你这话。”

    林太太到淡定，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说得有什么过分的，她一向是这样的，“去找呗，连个人都没去找一下，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我生了她，也不想叫她这么记着心里头这点子仇。”

    “妈……”林静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太太慈爱地看着她，“阿静呀，你晓事体的，不要学她的，她不聪明的。”

    “将来你弟是担不起咱们这家的，”林太太这么说，“等咱们家再挣个几年，就把厂子给卖了，到时给你弟多些，也给你一点，就这么着的，你弟是守不住的，你也别守着，咱们家不要上门的女婿，搞不好弄得家里还烦，就这么着，你嫁出去，他娶个进来，吃穿不缺的就好了。”

    林静不是第一次听这话了，以前听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听得到是刺耳极了，“干吗把厂子卖了，我不能干吗？我干得了，阿谧他干不了，他就等分钱就不好了，为什么非得卖掉？”

    林太太很冷静，“我一碗水端平的，这厂子他弄不了，要是你当手，你将来还有丈夫，真的是一辈子能护着你弟弟，不跟你弟弟起矛盾吗？还不如给你们各自分手，你得些，他是儿子，就多得些，这样最好了，省得坏了情份。”

    “那阿多呢？”林静不提自己了，索性把林多多拉出来。

    林太太更冷静了，“她要什么呀，她自己来跟我说就是了，她不说，我知道她要什么？”

    林静太知道自己家里这些个情况了，没有一家说给女儿接班的，除非真是独生女，有儿子的都是儿子接班，像她这样的女儿，都是给的现钱——家家都说不重男轻女，可真的做起事来，谁家的事谁心里明白，总要偏向儿子一些的，“她要是再也不回来，妈你会不会给她留着？”

    林太太还有点意外她的态度，“你怎么替她说起话来了？”

    “好歹是我亲妹妹。”林静听见自己这么说，果不出意外，就看见林太太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一刻，她竟然不后悔这么说，“妈，她是我亲妹妹。”

    林太太到无所谓，“她不也是我亲生的吗？怎么，我跟你爸的钱，你要替我们作主吗？”

    林静再也不想说什么了，因为没法沟通，而她身为得了利益的那一个，再怎么说下去也是显得她虚伪，因为她也不会让出她的一份给林多多，是她的就是她的，不会让给谁去。

    晚上，林谧不在。

    林先生也不在，他有应酬。

    就林太太跟林静两母女同在桌上吃饭，好像饭前的对话就跟没有过一样，林太太还问林静，“龙虾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老了？”

    林静也调整过心态了，“没有，将将好，肉刚好吃。”

    林太太吃了几口饭后就不吃了，她向来注重保养，从不多吃，“我听说你小姨买了养老保险，这保险可不便宜，一次性缴清得十来万。”

    “是贷款的吧？”林静也听说过这个保险的事，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宣传，接触的都是渔民，又是渔村出来的人，目前也住在村里，当然听说过这个政策，“我听说拿出一笔钱先保上，后面的钱可以贷款，农信社可以贷款。”

    “老林说了，他们家没贷款，就算要贷款，也得把九几年那会的钱还上才行，”林太太嗤笑，“别人弄船，他们家也弄船，到头来那几千块贷出来一直没还上，要先贷款，也得把这钱先还了。”

    林静不知道她亲妈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听也觉得好奇，“怎么能欠这么久。”

    林太太到没觉得有什么，“当年好多人都借的，几百到几千的，最多也不过一万多，我听老林说这次弄这个保险，好多人贷款，他们把旧账收回来好多，可没听说有收回过你小姨家的钱。陈静是有钱，你小姨要得出口吗？买养老保险，那也得有钱，她买保险的钱哪里来？你那妹妹存的是什么心思，养不熟的，你当我不知道？我没把话说破，也是看在我跟你小姨是亲姐妹的份上。”

    林静还是说了句中立的话，“阿多她没钱的。”

    “她没钱？是厂里没给她发工资吗？她吃在家里，衣服我也给她买的，”林太太可不信，“不就买了辆小车？她还会没有钱？都是贴给了那家，她有当是我女儿吗？你们买车，她也买车，想我出钱，想得到是好，就想着让我主动，想你爸也主动……”

    林静实在是吃不下了，听得难受，“妈，你别说了。”

    林太太还真的就不说了，“你呀，是好性儿，别叫人给哄了，她现在走了，自己不回来的话，我是不会去找她的。”

    林静难得挤兑她一回，“她不想回来才走的。”

    林太太站起来，懒得收拾桌子，“你叫王阿姨过来收拾。”

    林静应了一声。

    她上三楼去，门关着，她拧着门把手一动，门就开了。

    房间里一点人气儿都没有，空荡荡的，好像根本没住过人，非常简洁的装修，也就是些必需品在，不像她的房间还得进究地砖是甚么样的，衣柜找的什么定制，一对比起来，完全是两种光景。

    床上铺着是凉席，很普通的那种双面席，一面是草席一面是竹席，林多多走的时候还没翻过来用上竹席，被子是一床轻薄的空调被，她认得这床被子，是那回她陪林太太到超市去买东西，这床被子是在打折，打折价才二十九块九毛。

    当时亲妈林太太是怎么说来着的，说这床被子又轻又薄，洗起来也方便，林多多刚好缺一床被子，就顺手给买了。

    林静清楚地记得这床被子买了有十年了，刚想到这里，她听见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亲妈林太太站在门口，不由得就将被子放下，“妈，你也上来看？”

    林太太看见被放在边上的空调被，目光一缩，“晒衣服。”

    林静看过去，果然见她脚边有个放着洗干净衣物的篮子，到也不再说了，只是心里压抑得厉害。

    林谧不知道家里的事，他开着车子就上了高速，还听着很劲爆的音乐，突然有辆车子逼近过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车超过去，让他赶紧地按了喇叭，可前面的车跟没听见一样，让他不由得骂了声——

    到是没追那车，别人想早点投胎，他是不去的，听到微信的提示音，他赶紧手指往屏幕上划拉了两下，立马就划到了微信，看到是他大姐再给他转了两万，后面还说一句话，是给林多多的。

    他赶紧就收下来，“晓得了。”

    这往市区里找人，哪里就这么容易的，不过他有办法，就去找范成。

    以前就知道范成现在是有钱人，哦，他家也是有钱人——可对比起来，不够看的，不过他一点都不怯场，就去找了范成，还真难找，没有预约，人家都都不让见。

    “预约？”他又骂了声，觉得这世道真晦气，装什么相呀，还得预约，“他当自己是什么大老板吗？”

    但这话还真是实在话，他网上查了查，还真是个大老板——钱还真是多的，他看了都觉得自己家这算有钱吗？不算的。

    他有些垂头丧气，又试着打林多多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再试着加她的微信，等了又等还是不通过——这让他着实觉得林多多这妖作得多，还自己跑了，好好的婚不结，没吭上一声，人就跑了，半点责任心都没有，就算不想结，也得把事同人家说明白。

    可市区的分公司，根本见不着范成，他等了又等，还是没有见着范成，一问，才晓得这人早就回去了。

    靠北，真让林谧要骂人，真想对着范成的鼻子骂他一通。

    以前他范成仗着有他二姐在，霸着他二姐，现在人不见了，这范成到是好，人也找不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