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杨

    我总喜欢看向他,他有一种沉静的稳重。做事情专注的样子,读书的样子,沉思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我都见过。

    我想这么成熟稳重的帅气男孩会成为一个医生吧。穿着白色的袍子温柔地把听诊器放到女孩的胸口上,然后微微红了脸。

    我觉得要是有那一天,我一定经常去找他看病然后在他听诊时盯着他的脸一直看。

    而我呢,是不太能成为医生的,我生性散漫,没规矩。总是喜欢上课时发呆。发呆的时候我到底在想什么呢?也许是在回味一些霸总小说里的有趣桥段,也许是在纠结一个梦境,也许是在放空我自己让一切回复原位。

    我不喜欢的事情很多,我不喜欢有人总是尝试表现完美的样子,我觉得他们努力的样子很累。我不喜欢看到新闻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喜欢和别人硬找话题。我最不喜欢的是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说话的样子,不管是指导作业还是普通聊天,他跟人说话时永远那么温柔沉稳,而他的温柔不该给别人。

    我甚至想过这样的有魅力的男孩子在床上是什么样子,他像一棵纯洁的小白杨,会和人上床吗?

    当然我并不是一个□□,这只是我思路宽广的表现。

    小白杨啊我的小白杨,什么时候也会痴迷的望向我呢?

    我觉得他有些干净的不像话,如果干净纯洁的女生叫小雏菊,那干净纯洁的男生就是小白杨吧。

    我很多次幻想过他在学校门口被一群混混围住,欲行不轨,而我挺身而出拉着他的手一路狂奔,他的脸被我的发丝撩过,然后我们就成为了朋友,也许是男女朋友。

    可是这样的机会一直没出现。我又无数次幻想他被继母赶出门外,独自在灯光昏黄的路口发呆,而我买一杯奶茶递到他手里说没关系的,别伤心了。

    哎,我该如何和小白杨发生故事呢?

    我觉得小白杨是知道我喜欢他的,他有次在转角时看到了我然后迅速把头低下,似乎还脸红了。

    可是他路过我,我路过他,谁都没打招呼。

    你说校园里的气息是青春吗?可为什么青春好像如此平淡,连我的小白杨也没有热烈的爱我。

    或许我该去佛前许愿,他们说有人求了500年才共枕眠,我怎么也得求五次吧。

    我梦想是成为一个作家,写别人看不懂的文字,或者看后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然后在我的文字里一个个故事男主都有小白杨的影子。他是我灵感的缪斯男神。是我纯洁的情夫,是我故事里不容玷污的男孩。

    我梦见过他,梦见他骑自行车和我一起沐浴海风,他把头埋进我的脖颈缠着我,他脱了衣服对我欲行不轨。

    我是个简单又复杂的人。我简单到跟人说话从来不客套。从来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我复杂就复杂在我不屑与人群保持一致,即使做那个异类也无所谓。

    所以我上厕所不需要人陪,穿衣服不追求流行,喜欢的歌也不在乎别人听没听过。也不喜欢聊哪个女生又怎么样了的话题。

    我决定写一封情书给他。让他知道我的勇敢,也让他不敢再回避胆怯。

    我在信里这么写道:你是我青春里熠熠发光的小白杨,我凝视你的目光里充满着迷,我是勇敢的,也盼着你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我的手。。。。写着写着,便又觉得不妥,于是我撕了又写,写了又撕,于是信变成,我欣赏你的干净和沉稳,咱们可以做朋友吗?

    最后我望着一地的碎纸,生气地决定没有情书将会寄给他。

    我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打量着眉清目秀的少女容颜,暗想我应该是配得上小白杨的吧。

    可是似乎我气质不够高雅,得去学芭蕾。于是我每个周末早晨都按时站在了阳光洒落的舞蹈室里,做出一个个像天鹅般曼妙的动作。

    可是某天不巧,阳光也洒落在了他的身上,我看见阳光下他的手牵着另一个女孩,那女孩文静规矩,一看就和我不一样。我看着他们,呆住了。阳光变得刺眼,吹过的风也是碍事的形状。我想冲上去,把他们的手拉开,可我没有,我只是看着他们走远,然后眼泪掉了出来。

    我的小白杨属于别人了。

    我照常每天上下学,发呆,可是当我的眼光看向他时会觉得隐隐心痛。他对于我来讲不再完美,他的手牵过别的手,他的温柔在我不在的时候给了别人。

    他们在私底下会做过什么呢?在我不在的时候,说情话?唱歌?拥抱?甚至接吻和□□?

    我想到这,便觉得我的小白杨被玷污了,我纯洁的爱意也被辜负。

    我突然意识到,他从来就没属于过我。

    我生气地决定他不配拥有我的爱,我要把我的爱给别人。

    一定也有人有人不会如他一般辜负我。

    我开始和班里一个运动很好的男孩走近,他也帅气,也是一米八几的高个子。也笑起来好看,关键的是我在过去,注意到他在有我的地方爱表现,过去我没在意,当作不知道他喜欢我,而现在,我准备接受这份喜欢。

    他叫斌,我觉得他未来很可能去做军人或者运动员。他小麦色的皮肤总在阳光下汗津津的,和我的小白杨不同,忘了,他不是我的,斌总是有一种生猛粗犷的气质,也许是传说中的荷尔蒙有从他的肌肉中溢出来。

    不出我所料,我和他多说了几句话,没几天时间他就像我表白了,我记得他表白时胆小怯懦生怕我拒绝的样子,跟本不像他表面那么勇猛。

    当然我答应了。从那天起,他给我买早餐,在别的男生跟我说话时会吃醋拉过我宣誓主权。会屁颠屁颠地满足我一切需求。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我不觉得什么他是我的我是他的,他是他,我是我。

    我不拒绝他的好也是想让小白杨看到。看到曾经那么虔诚地喜欢他的我现在有了别人。我希望他吃醋。吃我的醋。最好感到痛苦。我赌,赌他是有一点喜欢我的,那一瞬的低头不是没有爱在里面。

    可是小白杨似乎很平静,他没有冲上来和斌争夺我,也没有表现出痛苦,他依旧像平常一样对所有人温柔。

    我的计谋似乎没有得逞。我很生气。

    那晚上,我和斌去逛街看到霓虹灯下小白杨和那个女生在一起,而那女生的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在打闹。

    我成了那个吃醋的人,那一刻我也转过身垫脚在斌脸上亲了一口,我算计好了,这一幕小白杨刚好看到。

    斌被我亲地一愣,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随后猛的转身抱住了我,狂吻起来。他的吻热烈又张扬。我深陷其中,心中想的是小白杨。

    我被斌吻着,眼睛却寻找小白杨的位置。我看到他在远处站着。似乎只是不在乎地看戏,毫无反应。

    那一刻,我绝望了,我收回视线,开始回应斌的吻。

    那一晚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斌的吻使我迷糊。抑或是小白杨的冷漠令我绝望,我和斌睡了。我从没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这么交代出去。斌看着床上的鲜红告诉我他会对我负责。可是我心中却是一片的死寂。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的小白杨,再见吧。我不是小雏菊了,和你再不相配。

    我仍旧去上下课,仍旧发呆,可我的眼睛不再望向他。因为我们不再可能了。而我记得那晚的心情,也没再跟斌亲密。对,我是后悔的。

    过了两个月,我的月经还是没来。我知道完了,我的世界将会崩塌。一切都不复从前。人是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的。

    我偷偷去买了堕胎药,没跟任何人讲,也没跟斌讲,吃完似乎没什么反应,我仍旧去了学校。可是课堂上我突然腹痛难忍。我回头望向斌的位置,他不在。

    终于,我疼晕了。不记得那以后发生了什么。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父母在床边一脸失望地看着我。他们不会知道了吧。果然,人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付出多倍的代价。

    我回到家里,把自己锁在房间,哭了,眼泪一直流下来,可我不发出一点声音让别人知道我的悲惨。父母没多说什么,可是我还是很痛苦。

    第二天我去学校,发现班里同学看我的眼神异样,我意识到,他们知道了。果然,人会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付出上百倍的代价。

    下课时,我终于听到了他们窃窃私语的故事,他们觉得,那孩子是小白杨的,因为那天,是小白杨心急如焚的抱着我去了医院,是小白杨为我挂的号,他交的费,而且,他没向任何人否认。

    斌没来学校,不知道是不是不敢面对我,抑或在逃避。

    我望向小白杨时,心中隐隐心疼,百感交集。我也不敢面对他。

    他依旧神色如常,对所有人温柔。

    小白杨我的小白杨,多希望那个孩子是和你的,那样我辍学也会把他生下来。

    可是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我又开始望着他,心里想,我错了,小白杨,只有你值得我的爱。

    他对我如此之好,是因为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吗?那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终于,在一个傍晚,我听到教室外一个女生大声嚷道:你们别造谣诽谤,我哥不是那样的人!那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啊,是哥哥,我误会他了,也造成了今天的后果,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那晚上,我决定和他谈谈。在学校门口,我叫住了他:沐辰,对不起。

    他转过头,眼神依旧温柔,沉默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我连累你被别人冤枉,可以原谅我吗?

    我低着头只能看到他的腿,听到:没关系,悦悦,你是个好女孩,如果你的人生遇到了困难,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我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我的嘴不听使唤地去吻他,我抱着他的腰,小声地说:小白杨,我一直都只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小白杨,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他似乎被我说动了,原本垂着的手开始抱上我的腰,然后低头,吻着我的泪痕,我的心里突然溢满了幸福,我更加积极地去吻他,我要让他在我的主动中感受到我对他纯洁热烈的爱意。

    我以为我的幸福將就此开始,我会和我的小白杨长厢厮守。他会抚平我受过的伤,我会在我的文字里溢满对他的爱意。

    可是,我父母却突然告诉我准备让我转学,他们担心学校里的流言会让我崩溃。

    我哭着和他们说不要,我的小白杨是我的光,他会和我一起对抗这些流言,我不怕。

    可是他们向来固执,我真的转学了。去到一个离家很远的寄宿学校。他也被父母送出国留学。

    我的小白杨,消失在了我的青春里,我上课时的目光再也不能望向他。我的心又空了,一片死寂。

    那一晚的拥抱和吻,是我唯一和小白杨共同的回忆,定格在我的18岁,像突然淋过的雨,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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