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看着周其砚那双清澈的眼睛时有几分犹豫。
他是成年人，还是她的合法丈夫，照理拍个吻戏而已，亲就亲了，又没什么。
可他偏偏因车祸失智，刚结婚那会儿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后来才慢慢变得没那么幼稚。
现在的周其砚对黎月来说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孩子”解释吻戏。
周其砚偏过头问：“老婆姐姐，怎么啦？”
“就是，”黎月沉默了几秒，同样偏过头看着蹲在后方的阿尔法，“阿尔法，你大哥以前有女朋友吗？”
阿尔法疑惑地抬头，走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黎月的手。
阿尔法：[大哥以前眼里只有电脑，没见过什么奇怪的女人在他身边。]
周其砚忽然笑了，“为什么不问我？”
黎月心想，这不是担心你不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
王康、华春花和老吴已经开始布置最后一场戏的场地的，这场戏是一定要拍的，拖不得。
黎月咬咬牙，直接说道：“最后这场戏会增加吻戏，到时候我双手捧着你的脸，由我主动亲你，但是我会借位，最后只会亲在我的手背上。”
“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躲开，一镜到底拍完好吗？”她踮起脚尖用双手捧着周其砚的脸，“就像现在这样。”
“好。”周其砚笑着说，“我都听你指挥。老婆姐姐，我不会怕你的，也不会躲开。”
听到他的回答，黎月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知道周其砚不太喜欢和别人靠太近，有一次老吴忽然站在他身边，他立马就走开了。
那次她问过阿尔法，根据阿尔法的描述，周其砚在失智和曝光私生子的身份后曾被周家人打骂过，所以会下意识地躲开试图接近他的人。
他们虽然是合法夫妻了，但没有感情基础，平时相处还是有边界感的，所以她要提前告诉周其砚自己会做什么。
好在沟通顺利，下午的戏应该也会顺利吧？
-
冷风嗖嗖的下午，非著导演帝企鹅在巡视拍摄场地。
鹅导的鳍状肢像上了发条一样抖动个不停，它的嘴张开了又闭上，双眼眨了又眨，最后啪叽一声躺倒在地。
“鹅导？是不是累了呀？这场戏可以改期哦！”
黎月和王医生一左一右地跪坐在帝企鹅两侧，她关心帝企鹅的心理问题，王医生在检查它的身体状况。
鹅导：[最后一场戏是女主带球跑被男主找到并且解开误会的戏。]
黎月实在是佩服这只帝企鹅对戏的执着，拍摄了两天，一共好几场戏它都能记住，“没错。”
鹅导浑身无力，整个身躯都失去了支撑，王医生却对着黎月点头，意思是帝企鹅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鹅导：[这拍摄场地......我很不满意！改！立即改！]
“嗯？”黎月回头看了一眼布置得像婚礼现场的草坪，“男女主在别人的婚礼上重逢，解开误会的同时接到了新娘子的捧花，意味着他们的婚姻会重新开始。这样，不满意吗？”
躺着的鹅导瞥了一眼黎月：[俗套，观众不买账的！观众不高兴，我怎么拿奖？]
黎月捏了捏手指，整个故事就很俗套，这样的结局已经挺好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鹅导：[首先，女主带球跑就应该跑远一点，还参加什么婚礼？这分明就是想让男主找到。]
“有道理。”
鹅导：[要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如我的老家。]
“你说的对。”
黎月说完就愣了，这只帝企鹅是从外籍华裔导演那里救助回来的，原来是住在哪个国家来着？
鹅导：[南极，去世界的尽头看雪山和大海！]
鹅导：[男主要穿越冰原才能找到心爱的人，这样才能算追妻。]
“......”黎月抬手扶额，“难度是不是高了点？”
帝企鹅艰难地起身，拍打着身躯仰天鸣叫，“嗬——”
鹅导：[现在的年轻演员就是吃不了苦，想当年......]
“OKOK，我马上安排！”黎月怕了它，“我们剧组经费紧张，这里唯一像你老家的地方就是你现在住的位置，可以借用一下吗？”
鹅导：[没问题，场地费一桶小鱼儿。]
鹅导：[我先回去等你们，赶紧过来！]
帝企鹅左摇右摆地离开了，它已经认识回到企鹅馆的路，不需要黎月护送了。
等它离开后，黎月笑得特别命苦，对着在场的人以及直播镜头说了下鹅导要换场地的事情。
王康：“企鹅馆里面更冷，大家伙多穿点衣服。”
华春花和老吴对视一眼，直接去准备小鱼儿给帝企鹅了。
【穿越冰原追妻哈哈哈，鹅导果然还是一只企鹅，这哪是人类能想出来的。】
【我都觉得鹅导高度人类化了，看来还是有企鹅的思维。】
【所以婚礼吻戏要改成冰天雪地拥吻了吗？】
改不改不知道，黎月只知道大家辛苦了几个小时布置的场地要作废了，作为园长，她觉得有点对不住员工。
不过在这节骨眼，她也没办法弥补员工，只好先去换衣服换场地继续拍摄鹅导的戏。
戏精动物园的企鹅馆面积不大，一行人都进入了帝企鹅的地盘后，这地方的显得更小了。
华春花和老吴放下了两桶小鱼儿就躲在了角落位置的，有事的话再走出来帮忙。
王康是摄影师，拿着直播设备不停地找镜头，最后还是周其砚帮他找到了最佳角度。
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冲锋衣，只有帝企鹅光溜溜地在冰面上撒欢。
黎月轻咳一声，“鹅导，人到齐了，可以开始咯！”
在自己地盘上帝企鹅一个滑行滑到了场记牌前，它用嘴咬起场记牌，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黎月翻译了一遍：“注意！三！二！一！Action！”
片名：《企鹅导演的终极Action》
场次：4
镜号：1
次数：1
帝企鹅松嘴，场记牌掉落在地上，意味着冰原追妻的戏正式开始。
企鹅馆里有模拟南极气候的设备，王康一按遥控器，这里就吹起了大风。
黎月的长发被大风吹散，她左手捂在肚子上，右手放在额前挡风，几秒后便开始了她的戏，“我都躲到南极了，周先生和蓝宝小姐现在应该在一起了吧？”
风渐渐停下，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没想到刚到北欧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天意弄人啊！”
风再起，刺骨的寒风吹得黎月瑟瑟发抖，她低着头艰难地前行，走着走着风忽然小了。
身形高大的周其砚站在她面前替她挡风，“我终于找到你了。”
黎月跌坐在冰面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周......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离他们不远的帝企鹅叫了一声，声音在企鹅馆内飘荡，“嗷——”
鹅导：[表情！男主注意表情！见到女主怎么一点都不惊喜，皱着眉干什么？]
周其砚此刻确实是皱着眉，因为他看见黎月那双撑在冰面上的手被冻得通红，“先起来再说。”
鹅导：[有这句台词吗？]
黎月被扶了起来，她赶紧继续说台词，“你来做什么？不是和蓝宝小姐在一起了吗？”
周其砚握着她冰冷的手，眉心更皱了，不过这表情倒是对应上了台词，“胡说什么，我很早就明确拒绝它了。”
“我不信！”黎月抽回了自己手，假装擦泪，“你们是青梅竹马，根本容不下我。”
“我穿越了五十多公里的冰原才找到你，就为了见你一面，为何不信？”周其砚从外套的衣兜里拿出了首饰盒，“这枚戒指是婚后不久定制的，我已经......爱上你很久了。”
角落位置的华春花和老吴伸长了脖子往他们的方向看去，直到听到周其砚说出这句话后才满意地点头。
黎月看着周其砚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她觉得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没有那么清澈，夹杂着几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低头看着戒指，准备说出台词时又听见帝企鹅嗷呜了一声。
鹅导：[女主！长了嘴就要大声把爱说出来，有话就说！]
“其实，我也是。”黎月伸出手，冰凉的戒指被戴入她的指尖，在这一刻，企鹅馆里忽然飘起了“雪花”。
鹅导：[哦莫！亲一个！在漫天大雪下的吻戏多么唯美啊！]
黎月像之前说的那样，她双手捧起周其砚的脸，带着他微微转动身躯，找到了镜头的死角。
她仰起脑袋慢慢靠近，唇瓣的目标是自己的手背。
嘴唇距离手背仅有几厘米距离时，黎月的手却被周其砚握住，他稍稍用力就把她的手移开了。
周其砚微微俯身，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亲吻这种事情，应该是我主动的。”
说罢，冰凉的唇便落在了黎月的脸颊上，很轻很轻的吻，就好像企鹅馆内的人造雪，轻飘飘的。
帝企鹅的腿部疯狂地在冰面上踏动，细碎的冰粒随着它的动作飞舞，“嗷——嗷嗷——”
鹅导：[一条过！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