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年年姐姐好厉害!”
“哇!年年姐姐好威武!”
“年年姐姐就是最棒的!”
“就是就是,你一个白身,看见我们年年姐姐还不行礼!?”
“你头抬得太高了。”
“……”
一声声童真的狐假虎威,脆嫩嫩的咬词,颇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但作为被维护的对象来说,项翛年看的虽然是一愣一愣的,但心里同样也暖暖的。
就连被燕舟衍这么快发现了她的另一真面目的尴尬,也都被抚平。
然而,对声讨对象来说,这些话,就带上了天真又稚嫩的荒唐的残忍。
被一众小萝卜头谴责的翁晶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嘴唇都被气地抖了起来。
但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所有权贵都在场的场合里,同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们吵起来……身后还有这么多人,她可丢不起这样的脸……可若是让她就这样憋屈地咽下这口气,也不可能……
角度站位的缘故,翁晶晶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发现燕舟衍已经站到了她的几步开外,也更没有发现,她的身后,因为留意到小萝卜头们的喧嚷而逐渐带着人群走过来的家长们。
心情极度不爽的翁晶晶,以袖遮面,压低嗓门,遮不住的眉眼之间,满是森然的歹毒,似乎这样就能掩盖出她接下来要对项翛年和小萝卜头们吐出的恶毒话语:
“区区一个乡野小丫头,还只是一个五品,竟然敢让我低头行礼?!”
“不过就是运道好些,抱上了皇子的橄榄枝,也不知道背地里卖弄了多少龌龊的狐媚子姿色,才获得这么个小小官职,给我擦鞋都不够资格,真不知道燕王爷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如此卑贱的血脉,当初那些羊大国的绑匪,就该把你和这些不会说话的小崽子们一起剁了……”
“翁小姐!”
“你住口!”
“住嘴!”
从翁晶晶嘴里流出来的歹毒的诅咒,除了直面的项翛年和小萝卜头们,也清清楚楚的,传入了燕舟衍和走来的夫人们的耳朵里。
人作为情感动物,绝大多数,会在旁人或是无关之人,对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展露出恶毒的敌意时,恨不得能直接动手,把敌方首级砍下来当球踢。
还不等项翛年把小萝卜头们护在身后把翁晶晶骂的狗血淋头,燕舟衍就黑着一张脸,面色不善地挡在了项翛年的面前,蹙眉对翁晶晶道:
“翁小姐真是好大的气派啊,仗着翁尚书就无法无天了么,我的未婚妻,乃是皇上亲封的品阶,也是皇上亲赐的姻亲,翁小姐这般嚣张,可是对皇上不满?”
硕大的一顶高帽,被毫不留情的燕舟衍,直直地戴在了翁晶晶的头上。
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满脸愤怒望着自己谴责自己、因为另一个女人斥责自己,来的让翁晶晶心碎郁郁。
“燕王爷,你怎么能……”
“啪!”
还不等心碎成渣渣的翁晶晶摆好小白莲的架势,提着裙摆满脸怒气脚步蹭蹭蹭加快的唐夫人,直接上前拉着翁晶晶,给了一记响亮又爽快的巴掌。
众人:“……!”
她们的确是跟在后面,也听到了翁晶晶那恶毒的咒怨,对翁晶晶这个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这般恶毒的事实,大跌眼镜的同时也相当震惊。
对唐夫人这怒气满满的一巴掌,也表示理解,但翁晶晶背后还有个翁尚书,下手之前是不是还应该三思啊唐夫人……
项翛年就没么多顾忌了。
爽快!
唐夫人太飒了!
要不是场景不合适,她是真想吹口哨在边上起哄让唐夫人再来一巴掌,下手再重一点了……
“你啊……”
燕舟衍感觉到臂弯处传来了一阵轻软的力道,侧首看去,是闪着一双八卦崇拜又看好戏的眼睛的项翛年。
见项翛年那双黑亮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愤怒,燕舟衍便也随她看戏。
就是……
臂弯上,那被项翛年搭着的一处,传来专属于少女的力道。
不重,很轻,隔着冬季厚实的衣服,其实不太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指尖的温度。
但被小姑娘依偎着的燕舟衍,就是克制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窃喜——年年贴我了……
要是皇上在这里,看到燕舟衍这拼命抑制喜悦的小表情,绝对又会吐槽一句“这不值钱的样子啊啧啧……”
“唐夫人,你干什么?!”
被打的整个人都站不稳的翁晶晶,在意识到自己被打的下一秒,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状况,瞬间暴怒,尖利的嗓音,直接刺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怒极的这一刻,所有的面子、理智,之前哪怕抠破自己掌心都要维持的笑容,都在翁晶晶这一声尖锐的咆哮中,烟消云散。
“你还敢问我干什么?!翁小姐,你到底是有多恶毒,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我家糖糖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的情况下,就说出这么恶狠的话来?”
只要是任何一个关爱孩子的家长,就受不了旁人对自家孩子的怨毒。
唐夫人也聪明,在红着一双眼,咬着后槽牙打了翁晶晶一巴掌后,就后退一步,状似无力的模样,半倚在谭夫人的身上,哽咽着,一边抹眼泪一边向翁晶晶控诉。
咬词的清晰程度,情绪的饱满程度,连带着示弱的姿态都恰到好处,非常能引围观夫人们的认同,同时,也对让唐夫人变成这般模样的翁晶晶,更是谴责。
“是啊,年纪轻轻的,说的话怎么这么狠啊。”
“翁小姐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肠竟然这般黑,那几个小孩子和她没什么过节吧,怎么就这么大的恨意……”
“可不是么,没想到翁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心胸也这般狭窄,之前竟然都没人发现?”
“哎,你们知道么,前段时间我听说翁府里频繁换下人是因为全都被翁小姐打死的,我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
“……”
舆论的风向,转变迅猛。
在翁晶晶的猝不及防之下,以往对她的各种,因翁尚书,因她是翁尚书独爱的女儿而和善、敬畏的目光,在此刻,在瞥见她真面目的冰山一角后,便全然骤变。
温柔和煦的春风,变成了凛冽寒啸的冬风。
以往享受到的恭维的视线,全部变成了谴责,宛如翁晶晶似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其中的落差,向来养尊处优的翁晶晶,实在难以接受。
尤其是,还是在她心仪的燕舟衍的面前。
从神台坠落云端,受不了自己在泥泞的土地里挣扎,从未面对过如此单方面被声讨的局面,定力不足,战斗力也差,乱了神的翁晶晶,只是下意识的,寻着燕舟衍的方向,急忙走到燕舟衍的面前,拉拽着解释到: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啊燕王爷,是她挑拨在先,是她这个贱人……”
所有人都可以质疑她,无关紧要,因为她可以秋后算账,让翁尚书这个宠爱她的爹爹,把在场的这些人全部都解决掉,但唯独燕舟衍不可以,不能对她产生任何一点负面的印象。
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三观正确的燕舟衍,怎么会对一个,称呼项翛年为“贱人”的疯子,好颜色呢。
“你住口!”
青黑着一张脸的燕舟衍,满脸怒容斥道。
“……什,么?”
以往燕舟衍对纠缠的翁晶晶,最多也不过是不耐的冷脸,从未对她展现过如此愤怒的厌恶……不敢接受现实的翁晶晶,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瞳孔紧缩,从嘴巴里,艰难滞涩地吐出两个字来。
同时,也再一次的,在心底,把造成她如今被众人声讨、被燕舟衍厌恶的局面的原因,都一股脑地推到项翛年的身上。
“翁小姐好歹也是名门之流,在老百姓们汗水和辛劳堆积的奢华中享受了不少,怎生的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分明,甚至连是非黑白都不敢承认?”
“你不仅把自己的错推到他人的头上,还妄图扭曲黑白,实在是可恨至极……你口口骂喊的‘贱人’,是本王的未婚妻,看来翁小姐除了对皇上不满,也对本王积怨颇久……不敬皇权,翁小姐可知你今日一番话,足够你人头落地?”
燕舟衍不来虚的,这一番不留一丝一毫情面的斥责,无异于指着翁晶晶的鼻子叫骂,把项翛年被喊“贱人”的公道讨回来之后,燕舟衍直接施加强威。
饶是翁尚书有再大的通天手段,翁晶晶的出言不逊,不敬皇权,都在在场所有人的目睹下,是板上钉钉。
“燕王爷,你好狠的心,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你一定是被这个贱人蛊惑了,你等着,只要我把这个贱人的真面目拆穿了,你一定会对我回心转意的。”
众人:“……”
没眼看了,这翁小姐看上去挺正常的一个人,谁知道私底下竟然这么疯疯癫癫的,被牵扯进来的燕王爷和项大人可真是无妄之灾……
无辜躺枪的项翛年:“。。。。。?”
也是奇观啊……
世界上竟然有人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项翛年也是真佩服翁晶晶自欺欺人的功夫。
“本王对本王的未婚妻一心一意,容不得外人半点质疑,翁小姐,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心意,那只会让本王感到恶心。”
与看热闹的项翛年不同,听了翁晶晶这胡搅蛮缠的话后,燕舟衍的脸色,更是一片黢黑。
“恶,心?”
终于被重击到痛点上的翁晶晶,西子捧心状,脚步趔趄的,往一边倒去。
即便是在这样的场景里,在翁晶晶的潜意识中,她合该受到万千宠爱,所以,哪怕她真面目败露,只要装一装柔弱,名声就会回来,也会有人扶着她。
但是。
服侍着她的两个侍女,却是不愿意了,她们如同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推开倒过来的翁晶晶,一路跪着爬到燕舟衍的面前,哭喊道:
“燕王爷,还请王爷为奴婢们做主!”
“奴婢要状告翁尚书和翁小姐残害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