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意猛然睁开双眼，正巧长宁要准备给她擦拭身子，对视的一瞬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中尚且看得到最后的坚持。
“你醒了，吃点东西吧。”
长宁只字不提先前的事情，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楚知意的声音由于睡了几天，沙哑至极，“好。”
“阮清淮说皇帝背后还有砝码，我们不可轻举妄动，起义的事情要重新商榷。”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先前的事情，而是不约而同的朝前看。
“你昏迷那段时间，有个人说是你从前的小弟，朝着要见你。”
楚知意眼中困惑，她从前的小弟？
会是谁呢？
“你吃点东西再去。”
长宁见她没有事情后，很快离去，楚知意发现她现在已换成粗布麻衣，发髻也只是用一根木簪子挽上。
就连从前金碧辉煌的公主府，如今竟成为起义军的主阵地。
*
将军府，小树林中。
陆逍安静的站在一处衣冠冢前等候着来人。
“楚知渊死了。”
“她们已经知道是你把他送到狗皇帝面前邀功。”
陆逍眼皮快速跳动几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他现在的眼睛就像是被雨水浸湿过后混合沙土一般的浑浊，丝毫不见往日的澄澈，眼中饱含着孤独和绝望，还有隐忍的悲痛。
“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陆逍，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们知道，你好独自一人逞英雄！”
阮清淮彻底被陆逍这幅故作高深的姿态激怒，他的眼中还有滔天的恨意。
“出发前说好拖十日再出兵，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已经出兵了？”
“你一直没有离开洛城，为何要瞒着我们迟迟不肯现身？”
“射死楚知渊的凶手就是知意的大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这段时间，北棠经常下雨，阴雨绵绵，泥土中都散发着血腥味。
陆逍望着墓碑上刻着的楚知渊三个字竟缓缓落下泪水。
阮清淮忍无可忍，抡起拳头朝着陆逍而去。
陆逍生生受下他的拳击，两人在泥土里面不停翻滚，可无论阮清淮如何打骂陆逍依旧不说一句话。
“你丫再不说我就告诉知意……”
陆逍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悲惨的事实：“因为我时日不多了。”
阮清淮挥出去的拳头就这样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他有些错愕吃惊，甚至是怀疑自己幻听了，声线微微颤抖着说：“……你你说说什么？”
“我时日不多。”陆逍转身直视着阮清淮，他眼中的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难怪他的情绪可以如此稳定，因为他一早就知道这一切。
陆逍云淡风轻的模样让阮清淮觉得他口中的时日不多似乎说的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他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用粉色手帕覆盖的瓷瓶递交出来：“皇上那边我会尽早让他出兵，你把这个放在他的安睡香里面。”
“陆逍，你混蛋！”阮清淮终究是没有忍住，一拳打在陆逍脸上，他的嘴角流出的竟然是褐色的液体。
阮清淮脸色瞬变，仿佛所有血液倒流没有任何颜色一般，他紧张的抱住陆逍害怕道：“对不起……我以为以为你……开玩笑的……”
突然，天空出现一种奇怪的信号，陆逍知道这是萧一遇到棘手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陆逍竟然凭空消失在阮清淮眼前，就像是一阵风刮过，可是他手中的体温还热乎还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阮清淮不疑有他，将陆逍给的瓷瓶揣在怀中准备往回走时才想起来自己有件事儿忘记问，正懊恼的锤自己的脑袋时，小树林中突然有阵窸窣声。
“谁！出来！”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那草堆瞬间安静下来。
可是露出的黑色布条出卖了那人苦苦藏匿的心，阮清淮无奈翻了个白眼，这年头的三脚猫功夫也想要闯将军府。
真是可笑。
“再不出来我就动手了。”
“英雄英雄，别别别，我是好人。”
起义军？阮清淮发现来者身着起义军服饰，个头不高模样瞧着也不大，于是故作严厉的呵斥：“你是何人？”
小五擦擦额间虚汗，老大果然料事如神，这清淮公子还真是这死出。
“小屁孩儿，你那什么表情？”阮清淮虽不拘小节，但是他观察能力一绝，自是没有放过小五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
小五马上堆满笑容，弯腰跑到阮清淮跟前讨好似的开口：“我老大是楚知意，派我来取一物。”
阮清淮不屑的嗤笑一声，并没有把这小孩儿的话放在心上：“编，你继续编。”
小五就知道他不会相信，于是从怀中掏出楚知意贴身佩戴的手镯递给阮清淮看，果不其然，阮清淮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一把夺过手镯仔细检查一番。
“取何物？”
小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我也说不清，老大是和这玩意儿长得一样，就是颜色不同。”
阮清淮紧紧握住手镯，她果然知道了。
“你去回她，就说将军还在边关未回，等将军回了我自会跟他说。”阮清淮预备不动声色的将手镯放进自己怀中，却被小五抢先一步夺了回去，他狡黠的看着阮清淮说：“不用，我老大说那就自己去取。”
根本不等阮清淮开口，小五一溜烟儿就跑了。
回去之后的小五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去找楚知意汇报情况。
“如何？”
“老大！我确信将军就在城里面，我感受得到。”
这和楚知意猜得差不多，但她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能凭感觉，于是她颇好奇的问小五：“现在可以说说你是如何确定了吗？”
小五小嘴一歪，眉毛上挑甚是得意，他不拘小节的拉起裤管一屁股坐在楚知意身旁，满是骄傲的开口：“老大，你还记得你救过我不？”
“嗯？”楚知意疑惑。
“我猜是因为你的血液，你是不是也用血救过将军？”
“嗯！”现在是更加疑惑。
小五熟络的和楚知意碰一下肩膀，激动道：“那就对了！上次将军来抓我的时候，我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归属？安全？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就跟着将军下山了。”
说起这个楚知意就气，她当时以为陆逍会伤害小五，害得她都自曝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似乎和将军产生了某种联系……不过我感觉他最近很不好。”
“什么？”楚知意眼睛一亮，语气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