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那么难喝吗？”
衣湘好奇地望向谢淮序。
谢淮序皱了一下眉，将杯子递给她，瞥她一眼：“很难喝。”
“让我尝尝。”
衣湘捧着谢淮序的杯子，浅浅的尝了一口——
顿时，又苦又涩的味道填满嘴里，谢淮序看着衣湘皱成一团的小脸，轻笑了一声，提醒道：“你的蜜饯果子呢？”
“吃一颗就不苦了。”
衣湘摇头表示不用，但想了想，还是从木桌并排的柜子里找到之前的那包梅子，递给谢淮序。
“你是病人，你吃。”
谢淮序接过那包梅子并打开，勾唇淡淡一笑：“这算什么病人。”
随即，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一颗梅子递到衣湘的唇边，示意她张嘴。
送到嘴边的小甜嘴，衣湘欣然张开嘴接受。
梅子的清香和酸甜，顿时将嘴里的野菊苦涩的味道一扫而空。
衣湘意犹未尽地用舌轻舔着唇瓣上残留的糖霜。
谢淮序看了不由眸光一暗，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唇珠饱满而上翘，就像一颗娇俏诱人的小樱桃。
若无其事将视线移开，谢淮序就感觉到那温热柔软的身体毫无防备、且无自觉地贴近他。
谢淮序：……
再看，她已经坐上床，像只懒洋洋的猫咪亲密地挨着他。
衣湘正惬意的翘着脚，懒洋洋道：“虽然有些苦，但吃了梅子后，觉得身体很舒服。”
谢淮序以为是衣湘困倦了犯懒，过了一会儿才问：“华叔送来了多少钱？”
树大招风，即使是谢淮序见义勇为救了人，华宇也必不可能敲锣打鼓送米送油来，树大招风，真要为谢淮序着想的话，他只可能把粮油转换为钱票。
衣湘：“？？”
她瞅他一眼，居然猜得那么准，衣湘掏出一块红布，双眼亮晶晶的，“猜猜有多少钱？”
谢淮序没忍心打破她的期待，只是勾唇浅笑：“不如你拆开看看？”
红布里的钱应该并没有多少，谢淮序看着衣湘拆开被包裹严实的二十元纸币和相应数额粮票，原本以为她会失望嫌少。结果，衣湘的眼眸看向他依然亮晶晶的，唇角轻翘得意道：“太好了，又多了二十元！”
随即，她话音一转，盯着谢淮序打量：“虽然救人很好，但下次一定要确保自己能安全再救人才行，幸好这次只是砸到了腿，万一砸到你身上呢？”
“记住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谢淮序被衣湘白了一眼，可她的话却让谢淮序彻底愣住。
他很重要吗？从来没有人，对谢淮序说过这样的话。
谢父谢母从小就对谢淮序赋予了极高的期待和要求，在谢淮序小时的印象里记得母亲常常说不能堕了外祖父的英名，一定要出人头地。
好在谢淮序自小早慧，天资极高，学什么对他来说都轻而易举，是大院里同龄人的佼佼者。对于谢父而言，他是对外炫耀的一件物什，一个功勋，至于他想法、他的态度，他的情绪，包括他自己通通都是不重要的。
谢淮序在回忆里怔楞出神，就感觉到手臂被人轻轻摇晃着。
“谢淮序你想上厕所吗？我扶你起来？”
衣湘看他脸色不对，又对着屋檐发呆，以为他不好意思，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提建议。
谢淮序：“……”
此时，他从来没有哪一刻是那么渴望自己的腿完好无缺，是个健康自由的人。
好在衣湘是个懂得尊重人的，她看谢淮序一眼，就知道谢淮序脸皮薄，只帮他把痰盂挪到床边。
等他需要再说。
接着，衣湘又端进来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盆，接着又找布巾，忙里忙外没停。
谢淮序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夹杂着一抹复杂和动容。
衣湘兴奋道：“这是我煮的野菊水，既然喝不下就拿来泡脚好了，万一有用呢？”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看着衣湘倒在自己的旁边，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她轻轻的呼吸声。
谢淮序看着衣湘紧闭的双目，洁白莹润的脸蛋上有几缕发丝浮在面前，他伸出手帮她将那几缕发丝轻轻别到了耳后。
衣湘也没想到，自己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直接把晚饭都睡了过去。
她是在清脆的鸟雀声里，被叫醒的。
醒来时，衣湘揉着眼睛，对旁边帮她掖着被子的谢淮序道：“怎么没叫我呀？晚饭都没吃。”
“饿了吗？”
衣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睡了那么久，现在她精神超好。
谢淮序表情淡定，似乎并不觉得她把时间全浪费在睡觉上有什么不对，平静地道：“不饿。”
“反倒是你这两天太累了，想睡就好好睡一觉吧。”
衣湘歪了歪头，似乎感觉到了谢淮序话里的纵容，往谢淮序的眼睛看去。
果然，他的目光沉沉，全是理应如此。
不知道怎么说，衣湘有种未来她不管做什么，只要不是涉及什么原则性的问题，谢淮序都会纵容她的预感。
“唔，那我们早饭吃什么？”
衣湘换了个话题。
谢淮序挑眉凝视她，眼神里全写着“你想吃什么？”
衣湘：“？”
她不知道啊。
没让他俩纠结太久，堂屋那扇大门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还是谢淮序在一阵鸟鸣声里听到那很轻的叩叩声，他提醒道：“有人在敲门。”
衣湘：“我去开！”
谢淮序看她外衣没穿就准备跑出去，忙叫住她。
“你换身衣服再出去。”
“嗯嗯嗯！”
于是，衣湘若无其事地脱下内里，手上动作飞快地换了身衣服，这才跑出去。
谢淮序坐起身，面色淡然，收起衣湘仍在床上轻薄纱衣。
很快，他就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有衣湘对着房间走来的脚步声里。
衣湘兴冲冲地将门推开，对谢淮序道：“是那个吴泽和他姐姐来了！我先把药膏给他们。”
说完，她原本想交待一声就出去，可此时眼神却专注地盯着谢淮序某处。
“你怎么了？耳根都红透了？”
衣湘叉腰：“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原本谢淮序见她又回来，心里就有些心虚，看着她，脑海里不由飞快闪回刚刚那一幕。
听到衣湘那么说，谢淮序原本还想心如止水的，顿时内心一肃，眸底一片幽深，直直望着衣湘。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衣湘的脸颊有些痒意和灼热，她不禁低下头，故意哼了一声，跑走了。
谢淮序望着她逃跑的背影，轻嗤了一声。
房间安静下来后，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刚刚收起的那件青白色的纱衣，他注意到那上衣胸襟的位置破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