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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交情和小世界

    公开恋情以后生活无论是对祝希还是贺昶来说,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们本来就不是高调的人,不会做刻意秀恩爱的事,也不会专门去解释什么。

    不过随着冯轲带南姿到暮色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窃窃私语便逐渐消停了。再加上学校结课、毕业季和期末周的来袭,生活中需要消耗耐心和精力去应付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从别人身上移开,回到自己身上。

    五月上旬,兔子通过了答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在暮色发表“铁幕演说”,把能想到的人,甚至是校门口的保安都谢了一遍,当晚直接喝断片了,差点没赶上隔天拍毕业照。

    他作为延毕的学生,这套流程早就走完了,不过是为了凑热闹,以及最后感受一下学校里的青春氛围,外加找个机会给倪雯送花。

    虽然祝希提醒他倪雯可能不吃这套,但是兔子满心满眼都是顺利毕业的愉悦,高兴得必须得做点事情来和别人分享他的情绪,所以他抓上祝希,一起扎进应届毕业的师弟师妹堆里。

    贺昶闲着没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两站在太阳底下,撑着把伞看兔子追逐忙着和各个班的毕业生拍毕业照的倪雯,祝希突然感慨:“明年就轮到你了。”

    贺昶一手撑伞一手给她举小风扇。

    “怎么了,舍不得吗?”

    “是啊。”祝希抽出纸巾给自己擦汗,擦完了又拿出一张新的给贺昶擦,“时间过得好快。刚认识兔子的时候我才大一,没想到眨眨眼我就要大三了,大学生活也快结束了。”

    贺昶以前对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具体的感受,在遇到祝希以后,才尝到相见恨晚的苦涩。

    祝希瞥见他微微动摇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没能早点认识我很可惜?”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贺昶就已经大三了,从初遇那天开始算,两个人能够继续在校园里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剩一年。

    祝希突发奇想:“如果早点遇到我,你会喜欢我吗?”

    贺昶坚定地回答:“会。”

    “是吗。”她只是随口问问,“其实我挺好奇一件事的。”

    “嗯?”

    “你读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把风扇对准他,“也和现在一样那么高冷吗?”

    “你现在还觉得我高冷?”他的心一下子被吊起来。

    祝希愣了一下,笑着安慰道:“没有,我乱说的。”

    “……我不知道。”贺昶老实回答,“那时候一心只想着学习,没空在乎别人的眼光。”

    也没空在乎自己的感受,于是也就没有所谓的自我评价。

    贺父贺母倾尽资源给他提供了最好的学习环境,贺昶除了感激,还肩负着一定的压力。因为有被弃养的经历在,所以贺昶从小就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本质有些深刻认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羁绊都建立在彼此有价值的基础上。贺父贺母收养他是希望弥补自己没有孩子的遗憾,所以贺昶的存在既要满足他们的情绪缺口,又要做到不让他们失望。

    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唯一能够回报的只有学习成绩。这起码能够堵住亲戚朋友的嘴,能让贺父贺母面上有光。

    学习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贺昶自诩有几分聪明,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是他高中转来了京都以后,降维打击也曾让他低迷过一阵子,然而与别人不同的出身让他不敢懈怠,即便没调整好也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青春期保留下来的习惯到了大学习依旧没有改变,这也是贺昶为什么不能够像冯轲他们一样安然躺平的原因。

    别人以为的冷静沉着、可靠独立,其实都不是他生来就被赋予的恩赐。这些性格在他成长的每一步里慢慢地来到他身边,然后又陪着他一直走到这里。

    祝希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心脏。

    原本她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想逗他玩,无论他回答什么她都打算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比如如果高中就认识你就好了,比如如果我青春期遇到你这样的男生可能会被惊艳到一辈子忘不了……却不曾想他会回答不知道,那么平淡的回答,自己还是有所感触。

    祝希恍惚间明白为什么她会被贺昶吸引,尽管贺昶没有那么多取悦她的套路和花言巧语她却依旧愿意喜欢他,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他。因为他们就是同类。如果贺昶告诉她他高中的时候和冯轲一样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坐拥无数迷妹和粉丝,祝希反而会感到失落或是觉得俗气。然而就是这样的贺昶,脆弱的贺昶,让她意外,让她惊喜,让她心疼的同时又想到自己。

    她的过去何尝不是迷茫的,作为家族里的“异类”,父母毕生的心血都凝聚在她身上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祝希即便再叛逆也不愿见到妈妈的眼泪和听到爸爸的叹息,放纵了一年多终于洗心革面,却不是幡然醒悟想要一个好前途,而是实在无法承受愧疚。

    家庭的爱于他们来说即是枯竭灵魂中的滋润水源,却也是将他们溺入“责任”这汪海洋的推手。

    祝希什么也没说,一直对他上下其手。

    天气本来就热,贺昶没多久就脸红了,祝希却还想抱抱他。

    突然贺昶咳了一声,祝希回头看,发现兔子正一脸尴尬和局促地站在双手环胸的倪雯旁边,似乎是想开口提醒。

    “小姨。”

    “倪教授。”

    两个人都打了个招呼,祝希甚至没有离开贺昶身边半分,倪雯点了下头,语气晦暗不明地问:“怎么不跟祝希一起叫?”

    这话一出,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祝希的反应最快,直接问道:“您找我有事?”

    倪雯其实是在人群里看到她了,下意识想要过来逮人。但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放弃了。刚好谭跃过来给她献花,问她中午可不可以赏个脸让他做东,好好感谢一下院长这一年的孜孜教诲。

    倪雯很少对哪个学生印象深刻,谭跃很会来事,她也受用。最重要的是她记得这个孩子的父母似乎和自己有点交情,之前出去开会还打过照面,所以她倒也愿意赏光,并且拢上一群办公室的同事。

    这也不完全是为了提携谭跃,也是为了祝希。

    包厢里觥筹交错,祝希和贺昶坐在一侧,没怎么说过话。左一个书记右一个副院长,这种窒息的场合一向是她最厌恶的。所以她没吃两口就偷偷对贺昶说:“我们待会找个理由先走。”

    贺昶捏了捏她的手,祝希以为他是想说这样不礼貌,结果抬头才发现,原来是倪雯过来了。

    旁边的人很有眼力见地给她腾出位置,趁着四周嘈杂喧闹,倪雯摁住了祝希。

    “听老秦说,你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比赛?”

    这件事本来就是祝希靠倪雯的关系才拿到的入场券,倪雯迟早都会知道的,所以祝希坦然地点了下头:“但是没什么成绩。”

    直觉和经验告诉祝希,倪雯绝对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至于这场比赛中所发生的种种,包括那个意外,祝希都觉得倪雯有很大概率知道,所以她懒得说了——知道也好,不知道最好。

    倪雯却没有继续聊这件事,也没有因为她做无用功而苛责她浪费时间、不够努力。她只是点了下头,还夸了祝希一句:“你最近懂事多了。”

    祝希喝了口水,掩盖住自己的冷笑。

    倪雯问她:“那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这个比赛应该能够让你看清楚现在这个行业的情况,在充分地了解现实以后,你真的还打算当设计师吗?”

    “什么意思?”

    倪雯看了眼某个方向,平心静气道:“那边坐着的穿竹绿色旗袍的女人,是老秦的小姨子,老秦他老婆你也见过,她娘家在设计行业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特别是在时尚这块,很说得上话。他小姨子以前在国外当过时尚主编,今年外聘到我们院里来了。如果你有转幕后的打算,就过去给长辈敬杯茶。不需要你上赶着去献殷勤,但至少打个招呼,让人家对你有个印象。”

    难怪老秦之前对祝希和颜悦色,还给她开绿灯。原来是想跟倪雯讨个交情。

    祝希睨了眼那位座上宾,心情算不上厌恶,但是有点沉重。

    “我考虑考虑吧,大学还没毕业,我还没想好。”

    见她没有一口拒绝,倪雯抿抿唇,觉得逼她太紧也不好。横竖以后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能给祝希争取的机会还有很多。所以倪雯同意了。

    感觉小姨今天格外好说话,祝希试探道:“这饭我们吃得差不多了,能不能现在走?”

    倪雯挺起腰,越过祝希看了眼在一旁静静等待的贺昶。她贵人事忙,很多人即便有一面之缘也很难记得,但是她对贺昶印象还算深刻,不为别的,只为脸长得不错而已。

    她对祝希谈恋爱事情并没有那么好奇或是反对,许是因为已经在尝试干涉祝希的友谊和爱情这两方面吃过太多苦头,最后却并没有得到理想的回馈,反而会使得祝希这个主体情绪不稳,所以干脆随她去了。

    姐姐和姐夫拜托她照顾祝希时的底线是,确保这个孩子不要误入歧途就好,其他的倪雯也懒得管那么多。如果那么喜欢管小孩,她干嘛不自己生一个?

    想到这,倪雯又同意了。

    但是在祝希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提起方俪。

    “希希……”

    祝希说:“如果是去探病的话就算了,我最近比较忙。”

    倪雯却说了另一件事。

    “如果外婆去世了,葬礼你会来的吧?”

    祝希一愣。

    一直到离开包厢,回到自己的公寓里,祝希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问题。

    她了解小姨,倪雯从来不会去想多余的事情,也不会做假设。她能这样问,估计是家里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所以这不是问题,而是给她做的心理准备。

    其实祝希从来都没有想过方俪如果真的在生理意义上去世了,她的人生会怎么样。

    好像不会怎么样——因为她已是她。方俪没能改变她分毫,只给她留下了许多结痂的伤疤,这些疤痕不会因为方俪有报应或者是安详离去而改变。

    至于情感上,祝希就更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人一死容易,只是和她有关系的人会痛苦。祝希自认为很久以前就已经隔断了和外婆之间的纽带,所以她不会为此而悲伤。但是……她们之间还有倪霏,还有倪雯。尽管妈妈和小姨也对自己造成过伤害,但是祝希清楚自己是在乎她们的,这个在乎细分起来也是爱大于恨,而这部分的爱将把“方俪的离世”所带来的影响,以她们为载体波及到了祝希。

    祝希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门缝里隐约飘来饭菜的香气,是贺昶在外面给她做饭。

    祝希头一扭,脸对着窗户,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是下午,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她已经不是小女孩子,耳膜被刺穿的剧痛也逐渐消散在漫长的岁月里,唯一留下的只有延绵不绝的恨意。如今这恨意好像也被慢慢稀释了,那她执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没有沉浸在这个问题里太久,因为贺昶端着碗进来喂她吃饭了。

    祝希没忍住笑,“你干嘛不叫我起来。”

    他说:“因为你看起来很累。”

    倪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贺昶也在,她没有避讳这个男生,可能是因为知道他和祝希能谈这么久不容易。贺昶听得很清楚,也明白背后所暗藏着的细节和事实不会让人轻松。

    他送过祝希去医院,所以知道她的家人情况不好。甚至很多时候祝希从那边回来都会发脾气,气家人不站在她的角度去想,气自己居然会为这种事情有所波澜,气空气里的灰尘,气灯光的颜色,气这个世界的准则和自己所希望的不一样。

    祝希晚饭吃得不多,她说这样好奇怪。

    贺昶蹲在床边喂她,问:“怎么奇怪?”

    “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像你的小孩。”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许是于心不忍,还摸了摸她的右耳。

    “那你就把自己当做我的小孩。”

    天黑透了,他们谁也没开灯。床单被汗水沾湿,祝希有时候抿着唇沉默,有时候会小声啜泣,她的哽噎里藏着兴奋,但维持不久就会变调,变作小兽般的呜咽。

    做到最后她趴在贺昶身上不肯起来,她摸着贺昶的心跳不说话。

    贺昶伸长了手去摸床头的纸巾,抽了好几张替她擦汗,擦完了又扯过被子给她盖好,以免空调把她吹感冒。

    祝希哼哼两声,他以为是售后评价,用很认真的语气说:“你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吃/药。”

    吓得祝希腿抖了一下:“你瞎说什么……”

    长久的沉默里他们纠/缠在一起,像无法解开也找不到尽头的藤蔓,恨不得将对方攥紧、揉碎,靠得更近,最好没有缝隙,最后可以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几近窒息的束缚感令人喘不上气,但是祝希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好喜欢这样被他紧紧地抱着,被他无条件地爱着。

    “贺昶,贺昶。”

    “嗯。”

    “我要睡着了,你哄哄我。”

    他最知道她想听什么了,全世界只有他能懂她的痛苦。

    贺昶垂着眼,将她汗湿的额发拨到一边,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说你的心早就碎成一片一片了,根本不期待也不需要别人替你拾起。那我想告诉你,如果你不想要这样的结局,那我和你一起做碎片好了。

    “我们一直躺在小世界里,永远也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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