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连贯,琥珀川的感知分成了两部分,一边在帐之内的重叠世界,一边在帐之外的空座。
白雾流淌,触碰到明显的边界,那是帐存在的位置。
琥珀川将一线细如蛛丝的白雾从裂缝中探出,在现实的空座中延伸。风为它护航,草木挪动叶片容许它以最短的距离通过,更有其他神灵在雾丝周围布置神隐的力量,隔绝任何可能威胁到它的存在。
白雾飞快延伸,到达了浦原商店,然后猛然扩张,将浦原商店连同它不可思议的地下室一同吞没。
耳麦中接入了新的频道:“接通了接通了!终于接通了!”虽然有很大的杂音,但彭格列技术队长的声音确实传了过来。
浦原当即望向琥珀川,真心实意道:“谢了。”
琥珀川轻轻点了下头,连续与分割同时存在,冲突令人眩晕,她闭上眼睛,抬手捏住一文字的衣袖,从这个实实在在的接触中,汲取一点实感。
一文字什么都没说,只是张开五指,裹住了琥珀川的手。
浦原喜助微微一笑,瞥开了视线,调整频道与身处浦原商店地下室的彭格列技术队长对话。
“我可以读到你们那边的数值,在下降!比历史最高值低,能读取到!”
浦原喜助问:“多少?”
技术队长报出数据,并说:“有百位变动,我就继续报。”
钉崎野蔷薇追着一只咒灵跑过他们身边,外向的女高中生大声称赞缠住了咒灵的白雾:“超好用的能力!我喜欢!”
消灭的速度大于新增,非常实在的虎杖悠仁确实牵制住了真人,咒灵的数量明显下降,虚的出现无法控制,但在死神们的努力下,它们的总体数量没有上升。
敌人数量减少,重叠世界中的力量浓度逐步下降,琥珀川循着耳麦中技术队长播报的数值,有控制的增加力量输出,始终将帐内的力量控制在最高值以下。
起初,浅薄的雾气中什么都没有,但随着白雾的逐渐浓郁,逐渐有不一样的景象显现。
雾气覆盖的范围中,有细小的东西簌簌落下。
完全像是将白雾当做幕布的投影,下落的画面色彩寡淡,有遥远的不真实感。
咒术师无法判断落下的是什么:“下雨?下雪?小冰雹?”
黑崎一护觉得眼熟,不由自主的抬头,在一瞬的沉默后开口:“……是沙子。”
越往高处,白雾越淡,在贴近天幕的位置,有非常模糊的景象显现——
颠倒的世界中有白色的沙丘和锋利的黑色山峦,各种各样的虚在其中游荡,在白沙与山峰中不断的隐没又出现。
浦原喜助的声音里有种无力感:“……虚圈。”
到了这一步,在场的众人几乎麻木,一文字则宗很平静:“三重世界的重叠?”
“你们在说什么?”看不见现场的技术队长,在耳麦那头表现出了应有的震惊,“三重世界?”
技术队长没有追问,震惊的语气里又多了惊吓的成分:“数值突破上限了!”
在技术队长出声的同时,帐内的气氛陡然一变,有浓郁到可怕的力量自地底爆发,连虚圈的落沙都为之一顿。
一瞬间后,可怖的力量消散,五条悟出现在地铁通道口。
“我那边解决了。”
他身上有残留的战斗痕迹,眉眼间明显的疲惫。
光影交错,在自地下通道走入昏暗天光的刹那,这位号称“最强”的咒术师已经换上了一贯轻松的表情:“很险呢,多亏了琥珀川的情报,我才没有掉入陷阱。”
他认真的说道:“谢谢。”
琥珀川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情报是什么,姑且回答:“不用谢?”
五条悟抬眼看天空:“情况变得更加严峻了,还是直接进入下一步吧。”
“就像解物理试卷最后的大题一样,能解决其中一个小题,就先解决一个小题。”五条悟再次看向琥珀川,“我的坐标在哪里?”
琥珀川扭头向裂缝处看去。努力维系的裂缝尚不足够容人通过,大小只够探个头进来——当然没人真的把头探进来,那太危险了。
“是在找我吗?”
裂缝外传来坂田银时的声音,银发红眸的青年透过裂缝往里面看。
“是在找人生的坐标,万事屋的银桑吗?”
“真糟糕啊。”他看见了五条悟,“又是个白毛,撞人设了啊。”
“无所谓吧。”苍蓝眼眸对上红眸,五条悟直接把手从裂缝中伸了出去,“见面就是再见,不会影响你的地位的。”
坂田银时和他击掌般的把自己的手拍到五条悟手中,用力握住:“再见再见。”
异世界的坐标借由交握的手掌顺利传递。
“是真的要再见了,真遗憾,没时间带你们好好逛涩谷了。”五条悟松手,将手臂往回收,在他将手指收回裂缝这一侧的瞬间,所有人都听到了清晰的“咔擦”一声。
咒术师的战斗尚未彻底结束,遮蔽了天空的“帐”先一步破碎了。
开在“帐”上的裂缝无需维持,杀生石制作的稳定仪器从空中掉落,帐内外的世界重新归为一体。
然而,涩谷没有消失。
昏暗的天空不仅没有恢复明亮,反而逐步染上了虚圈夜空的颜色。
内外贯通,坂田银时走了进来:“喂喂喂,这是什么鬼状况。”跟着他一起走进来的,还有琥珀川派出接应的付丧神队伍。
五条悟沉下神色:“更糟糕的状况。”
周遭气氛明显改变,琥珀川散去了神隐的白雾,虚圈依然稳定存在。
爆裂的“咔擦”声不绝于耳,琥珀川的手机疯狂震动,彭格列和王权者同时来电,因为通话冲突,结果谁也打不进来。于是改为在讨论组中联系。
“裂缝出问题了?之前布置的装置都炸了!”
是与蓝染之战前布置在裂缝周围的仪器在一个个崩溃,为这套仪器注入了力量的能力者们,都察觉到了它们的毁灭。
“新的仪器能撑住么?”
问题淹没在完全无关的回答中:“看天空。”
夜色在蔓延,以空座为中心迅速向往扩张。
一文字问:“虚圈有多大?”
浦原回答他:“和我们的世界一样广阔。”
五条悟慢悠悠的开口:“涩谷的天也黑了。”
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网状隔绝仿佛融化,琥珀川站在多重世界交汇处,能清晰感觉到与河流琥珀川的连接。
她听到高崎龙神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琥珀川。”
琥珀川回答她:“我感觉到了。”
流淌的琥珀川在源源不断的供给她力量,但在丰沛之中,琥珀川依然感觉到了枯竭感。
枯竭感并非源于河流,而是来自于世界本身。
就像被掐住脖子的人逐渐窒息,他们的世界正在死去。
“无论是出于神灵对这个世界的责任,还是为了自身的存亡。”很久没有离开神社的高崎龙神直接以普通人也能看到的姿态,出现在琥珀川身边,“我们都不会坐视这件事发生。”
“其实从自身的存亡来说,你们可以活下来哦。”
意外的,有人发出了反驳的声音。
是一副没干劲模样的明石国行,他说:“毕竟我都在毁灭的世界中幸存下来了,没道理你们不行。”
琥珀川转头看去,一文字开口,声音犹疑,是记起了什么:“什么意思?你经历过世界的毁灭?”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片战场,就是世界撞击后留下的残骸啊。”明石国行这样称呼一文字,“监察官。”
“自然界有死亡和新生,所谓的世界当然也有,世界这个概念也是宏观宇宙的组成部分。”明石国行垂着眼睛,“啊,光是开口描述这些都觉得好麻烦,所以我们真的要介入,要反抗自然的进程来阻止世界的碰撞么?”
“在场的各位就算什么都不做,幸存下来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当然要。”五条悟毫不犹豫的回答,“虽然我们是咒术师,但我们归根结底只是人类啊!世界毁灭这种事情当然得阻止!”
“要。”彭格列的回答同样迅速,“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做的。”
坂田银时:“银桑我不就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才留在这里的嘛,不然我早回去了。”
拥有死神之力的人类黑崎一护给出他回答:“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啊!”
“我们行动的出发点,首先是对这个世界的责任,其次才是自身。”高崎龙神的回答也是一样的,“回答当然是要。”
“要啊。”琥珀川按掉了手机上的来电,切进聊天框给迹部景吾发消息,“我的生活才刚刚起了个头,可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疯狂的咒灵、咆哮的虚、逐渐显形的时间溯行军填充夜色下的世界。
明石国行推了推眼镜,依然是那副没干劲的样子:“虽然战斗很累,但如果一个人思考是与否的问题更累,抛给大家就轻松多了。”
“时政可以回溯战斗,我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的毁灭,就发生在你进入战场前的几个小时。我记得这个时间段,在回溯的范围内。”明石国行转向一文字和琥珀川,“来看吧。”
战斗回溯是时政提供给审神者的便利,前提有三个,一个是时政的技术,另一个是审神者的存在,最后一个要求是亲历者必须与观看的审神者有联系。
曾任监察官的一文字则宗仍能调用一定的权限,他可以代替目前缺位的时政技术,审神者是琥珀川,明石国行是她的付丧神,条件均已满足。
但区别于被时政直接记录的正常出阵,直接从明石国行的记忆中回溯,将让他再经历一次毁灭。
“虽然一直都很没干劲,总是抱怨。”明石国行垂下眼睛,说出了本丸其他付丧神都在意,但从未出口的话,“但我和其他同伴一样,都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