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夜晚灯火通明,柳依依从摊位上拿了一个炸饼塞给苏木,自己又拿了一个。
她咬了一口,只见苏木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摊主也在看着她,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几秒,柳依依从袖子里摸出一些碎银子给了摊主,这才离开摊子。
柳依依又咬了几口,这才笑出了声,“苏木啊苏木,跟你约会真没意思,你有钱雇人从丞相府偷账单,没钱给我买炸饼?”
苏木突然牵起柳依依的手,倒着走到她前面,“柳依依,那如果我一直没有钱,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柳依依微微一笑,“你也配娶本将军?都说是本将军娶你,入赘我们柳家吧你!”
苏木眼中闪光,正待说什么,被一阵骚乱声打断。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蜷缩在角落里,老人面目狰狞,脸上有很大一块伤疤,手里握着一个馒头疯狂地往嘴里塞。
“没钱你吃什么吃?”摊贩老板抓起他,“快点给钱,不给打你!”
柳依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苏木的声音, “这个馒头买了!”
柳依依:“???”
苏木从她身边走出人群,高挑挺拔,看上去就像有钱人家心善的贵公子,他把手里的碎银子放在老板手里,“够了吗?”
老板低头哈腰,“够了够了,谢谢公子。”
苏木甩了一下袖子,“都散了吧!”
这人这装!柳依依忍不住想,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嘲讽他一下,自己没钱买炸饼,有钱给乞丐买馒头?
柳依依突然意识到什么,摸摸自己袖子,原本放在那里的钱袋不知所踪,她的笑容在脸上逐渐凝固……
人群逐渐散去,苏木隔着三两行人对着柳依依歪歪头,“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柳依依与他隔空对望,“要是苏公子花的钱也是自己的就更帅了!”
柳依依上前把老人抓起来,那人痩的皮包骨,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吃过饭了,想来也是迫不得已才偷了馒头来充饥。
柳依依从苏木手里拿过钱包,又拿了一些碎银子塞给老者,然后塞回自己的袖子。
老者立刻跪地谢恩:“谢谢姑娘,谢谢公子!”
柳依依把他扶起来,“老人家,您不必谢我们,这皇城中有人食不果腹,不是你们的错。”
没等老人说话,苏木已经接上了,“他不是皇城的人,我想左丞相应该不会让皇城中有饭都吃不上的人。”
柳依依眼里都是打趣地笑,“您真是个精分啊苏公子,你看你现在说的话跟你早上干的事相符吗?”
“不管我再怎么怀疑,都不能否认他现在看上去是个人人称赞的好人,就算是表面的,应该也做了不少努力,他应该不会允许皇城中有饭都吃不起的人。”
苏木扶起老者,“老人家,您从何处而来?”
老人吞吞吐吐,苏木放开他的手,“没关系,您不想说也无所谓,皇城有无限可能,您可以在这里找份营生,暂且养活自己。”
苏木牵起柳依依,“我们走吧。”
二人刚走了几步,老者扑通一声跪在他们身后,“不是老奴不想说,实在是说来话长,太子殿下,您不记得老奴了吗?”
苏木和柳依依皆是一脸震惊地转过头。
将军府,柳依依的书房。
老者姓魏,他来自阡云关,曾受苏木恩惠。
“你刚刚一点都没认出魏叔吗?”趁着魏叔换衣服的空当,柳依依戳戳苏木问。
苏木小声说,“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嘛?我这辈子帮过的人没一千也有八百,哪能各个都记得那么清,再说了,他当年在阡云关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官人,哪是现在这样,脸上还有这么大块烧伤。”
他说完,恰好魏叔换好衣服出来,苏木问:“魏叔,当年我走之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些颤抖,“为什么阡云关会被屠城,人都没了吗?”
“当年您从阡云关离开之后不久,有人带了很多将士自称是您的下属,让守城官兵打开城门,我们觉得您的下属一定也是好人,就把他们迎入城中,谁知他们一进门就关上城门,大肆烧杀掠夺,大家都不信那是您的人,可他们人多,又都带了兵器,就算最后大家团结起来抵抗也没有用,最后他们粮食也抢完了,女子也糟蹋了,就把我们关在屋子里,放了一把大火,烧了所有人。”
想必魏叔脸上的烧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也难怪苏木会认不出他。
苏木把手搭在魏叔手上,“魏叔,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魏叔当即站起来,跪倒在苏木身边:“太子殿下,老奴这些年一直在找您,后来听说您被处死了,但我不相信,您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一定是老天开眼,让老奴再次见到您,您告诉老奴,那些人一定不是您的人对不对?”
苏木扶起魏叔,“是谁?”
“老奴不知,那为首的是个面生的,也未曾在您帐中见过,老奴就知道他一定是冒充的。”
“那魏叔可记得那人高矮胖瘦,面部特征?”
“他……”魏叔想了好久,“长得倒是很标致,不过他用面具遮着半张脸,实在看不清相貌,要说特征,我有一次偷偷看到他在做这个动作,好像,好像……”他手里笔画的动作跟米子公公捏的兰花指很像。
苏木接上,“是不是有点像戏子?”
看到兰花指,柳依依第一个想到的大太监米子,听到苏木这句,突然想起他们初见时苏木曾说过有一个戏子在梅园住过,也不知合不合时宜,脱口而出,“苏公子还真是挺招戏子喜欢的!”
苏木拍拍她的肩,“别吃醋嘛,戏子又不都是女的。”
柳依依一把推开他,“谁吃醋了?”
苏木转过头,对魏叔说:“您先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给全城百姓报仇。”
魏叔再次跪倒,“老奴愿肝脑涂地,助太子殿下找到凶手。”
这次,柳依依比苏木更快地上前扶起魏叔,“魏叔,您先休息,太子殿下现在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处理,给他一点时间。”
柳依依连着上了几日的朝,终于明白了某些废物太子为什么会拒不上朝,这早朝是一天比一天没意思。她本就在朝中名声不好,此次又是被皇帝召回来问罪的,更是没人愿意搭理她,这几日派出去调查的人还没回来,朝中大臣们说的那些大道理她也懒得听,一个早朝站在角落里,到下朝的时候基本已经昏昏欲睡了。
还是在广阳城的日子自由啊!
晚上,柳依依坐在门廊上问苏木:“这几天有什么发现吗?”
苏木摇摇头。
“我想先去阡云关一趟。”苏木说。
柳依依自然而然地觉得“我”是指“我们”,“可皇帝不许我出皇城。”
苏木坐在她身边,没觉得她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我们偷偷地去,你就说你生病了,不能上朝。朝中的大臣都恨不得离你远远的,没人来看你的。”怕她不放心,又加了一句:“皇帝也不会来看你的,他现在一定后悔死当年起用你这个女子为将了!”
柳依依:“……”
虽然这是事实,但这样显得她人缘好差……
二人没耽搁,第二天一早启程,经过太子府,柳依依叹了口气,“不着急查你母后的死因了吗?”
“这不是正在查吗,我在皇城待了三年都没能找到真相,只能换个方向,没准能有线索呢。”
“那不一样。”柳依依说,“你以前在皇城既要应对各方的探子,又要想办法隐藏身份,束手束脚,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没死,大大方方地查,没准有线索。”
“我以前也可大方了。”
“大方地调戏各方戏子吗?”
苏木:“……”
他把重点放在了前半句,“都一样,以前隐藏身份,别人悄悄摸摸的想弄死我,现在不伪装,别人光明正大的想弄死我,不一定比以前轻松。”
“你觉得我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苏木硬生生地咽下了那句“你是啊!”,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只能“嗯?”的发出了一声疑问。
“我的意思是屠阡云关的是个戏子,梅园的细作也是戏子,你不觉得这个身份出现在你身边的频率特别频繁吗?”
苏木没回答,柳依依问完也自己觉得挺滑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大户人家培养一个能歌善舞的细作并不少见。至于那个屠城的人,只是魏叔偶然看见,不一定就是戏子。
柳依依拍拍自己的脑袋,难道是因为有点喜欢苏木才会产生这些奇怪的想法吗?不可能,柳依依摇摇头,不可能的,他这种穷鬼有什么好喜欢的?
苏木扶了一下她乱摇的脑袋,“别瞎想了,没有的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就说?”
苏木讳莫如深地一笑,仿佛看穿了柳依依的想法。
柳依依涨得满脸通红,打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