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

    猴八不敢多问,心里已有个酸楚的答案。

    她已听见她说,她是守墓人。

    二月了然道:“你想是问三月吗?”

    “二姐,你的眼睛是被三姐所伤?”

    “是。”二月淡淡的叹了叹,“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死在我的剑下。”

    那一日,她伤了她的双眼,也死在她的剑下。

    是她自己选择死在她手里,结束死侍的一生。

    自那之后,二月再也没有出过荆棘泽,在此成为守墓人。

    二月无奈的说:“是我输了,从未赢过她。你三姐就是这样的人,我行我素,不管他人的死活。”

    猴八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你没做错什么,无需道歉。这些年我守着她的墓,没想到在此悟了剑道。你也强了不少,内力竟如此深厚。”

    猴八如实说着:“我如今修的是南风家的功法。”

    二月点点头,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清冷,虽是看不见,但却比谁都看得透彻。

    “小八,你不该出现在这。”

    猴八坦言:“二姐,我九死一生回到南疆,一路上六姐也走了,老七差点也没了。从我离开京城的那一日起,我就再也不想回来。若非被逼得无路可退,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

    二月身形微晃,失神道:“六月,她也走了……”

    “六姐葬在无月潭,没有人会再打扰她。”

    二月没再多言,她转过身,渐渐消失在雾里。

    只留下一句珍重。

    猴八抹过湿润的眼角收起复杂的思绪,转身亦消失在迷雾中,头也不回踏向东宫的路。

    沿着曾经的屈辱,旧忆宛如那日漫过头顶的冰水悉数涌出,昔日吞没她的一切将被彻底粉碎。

    年毅带领部下从暗道杀出,皇宫内兵荒马乱,宫女太监仓皇逃出,整座皇城犹如一座荒废的冷宫。

    踹开东宫大门,猴八一步步走到尽头,望见那个颓废的身影。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风玖歌。”

    承昭缓缓抬头,手边放着一罐骨灰。

    猴八厌恶的盯着他,“把阿姐还给我。”

    “阿珩是因你而死,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猴八听着觉得可笑,“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更没有资格替阿姐审判!你不择手段屠戮她拼死相护的族人!若是她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定会对你失望至极!”

    “呵,我什么样子?”承昭冷笑,“阿珩早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像你这般虚伪!当年要不是她为你挡灾,你根本就不配活着站在我面前!”

    “够了。”年毅踏入殿内,失望透顶的看着承昭,“阿珩真是看错你了。”

    承昭嘲讽着:“年毅,没想到你竟敢背叛大齐,背叛阿珩!”

    “背叛她的人是你!”年毅怒吼着,“当年我立下战功,陛下允许我要任何封赏。我问过阿珩,只要她愿意,我定会向陛下求娶,她可从此离开皇宫。”

    他大步上前,用力揪起承昭,“可她说,她想留下来,她想留在你身边!如果她也走了,只有你一个人困在这里,她不忍心放弃你!”

    年毅咽下苦涩的泪水,自从风珩死后他就再也没哭过,可提及她时,心中只有悲痛自责。

    他恨自己不够坚决,就算她不愿意,他也应该强行带她离开,哪怕她恨死自己,她也不会这么死去。

    “你以为她为何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你,阿珩怎会死在这里!?当初若是答应跟我走,她也不会死!!!”

    年毅狠狠将他摔在地上,“她可怜你,同情你,爱你。她相信你本性不坏,她将你当做一个很好的人,可你却变成这个样子!”

    承昭的心紧紧揪起,仿佛被一下刺穿,痛得难以呼吸。

    “不……不是这样……我从未留她在我身边!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承昭,别再拿阿姐当成你作恶的借口,以此来掩盖你的劣行!你坏事做尽,阿姐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承昭突然沉默,继而发出阴寒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错了,错了又如何!从一开始就是错了!为何所有人都要逼她去死?你们又做对了什么!?”

    猴八愤恨不已,大声驳斥着:“你明知阿姐遭受的不公,却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无辜之人!你深知掌权者的无情,可当你掌握了权利,你也选择同样的手段!”

    “闭嘴!”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不过是以阿姐的名义在为自己恶行开脱,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阿姐的爱!”

    “住口!阿珩是爱我的!!她爱我!!!”

    承昭疯癫的嘶喊,“啊啊啊啊!!!”

    猴八与年毅冷眼看着他,他已是个无可救药的人,可恨又可悲。

    一行眼泪划过眼角,他抬手抹去泪水,脸上挂着笑意,眼底却一片浑浊。

    “只有阿珩可以生我的气。”承昭自言自语着,耷拉的嘴角露出几分委屈,“可她从来都不生我的气。”

    他定定看着,不知在看什么,随即转过身,手中突然按下机关。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刹那间,脚下裂开一条缝,东宫摇摇欲坠,烛台倒下,瞬间燃起一片火海。

    “快走!”年毅拉着猴八离开。

    猴八愣愣的看着那道孤寂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视野中。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承昭尸骨无存化作一团灰烬。

    年毅独自坐在废墟里,怀中抱着一个瓷瓶。

    整座东宫烧成一片废墟,唯有风珩的骨灰仍完好无损。

    孰是孰非早已说不清。

    猴八走到他身边,眼中亦有几分茫然。

    “年将军,你可否如愿以偿?”

    年毅心中很是复杂,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对这世间再也没有顾念。可当他一路从南到北,看到百姓深陷泥潭,将士浑浑噩噩,大齐岌岌可危,而他躲在南疆对此不闻不问。

    他想起年少时保家卫国的志向,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自己早已渐渐远去,若他再不醒来,过去的一切彻底成为一场梦。

    “将军,陛下需要你。”

    猴八知道他不该被掩埋在那莽荒之地,过去已无法改变,活着的人也要向前看。

    年毅站起身,释然道:“阿珩不该被困在这里,我也不该将自己困住。”

    猴八笑了笑,“阿姐骨灰暂时交由你保管,待局势稳定后,我会带阿姐回家。”

    “多谢。”

    “是我该谢谢你。”

    破败的红墙透入一抹阳光,将死的枝芽得以生长。硝烟散去,荒芜的花园露出新芽。

    紫薇星归位,江山易主。

    艳阳之下,帝王龙袍加身,金丝绣线耀眼夺目。

    “陛下,时辰快到了。”

    “再等等。”

    元僧环顾四周,目光寻找着什么,猴八探了进来。

    “等什么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元僧凝重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的华服,她讨厌繁重的衣裳,但穿在他身上倒是顺眼多了。

    “我……”元僧一低头,冕冠差点掉下。

    “当心点。”猴八抬手扶住,边理边说着:“从前你朴素惯了,以后可是皇帝,该讲究的也得讲究。”

    “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走吧。”

    “等等。”元僧突然扯住她的手,“玖歌,你告诉我,一旦我坐上位置,我们将会如何?”

    猴八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涩,但也很快消散而过。

    他们携手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走到这里,今后也不会止步于此。

    她淡然的说着:“你将坐拥江山,我将为你镇守山河。”

    元僧难掩失落,“我问的不是你我,是我们!”

    她认真的看着他,“阿僧,这辈子,我不会是你的妻子,你也不会是我的丈夫。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你也不能为我孤守一人。我们早该明白,这就是你我的王命!”

    “谁说不能?”他急道:“若我不要这江山,我们又当如何!?”

    猴八叹了一声,对他笑着:“你曾真正心我,我也曾真心待你,这就够了。”

    “可……”

    猴八抽手捂上他的唇,“阿僧,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王!这辈子,我只认你一个君王。”

    她在他面前低下头,跪地俯身甘愿臣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僧攥紧空荡荡的掌心,竭力克制着难以言喻的心绪,望向那一眼看不到头的高阶,心里清楚自己会走向何方。

    他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随即聚起新的光芒,收起复杂的思绪坚定的往前走去。

    “玖歌,如你所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永喻元年,新帝继位。

    先帝残暴无德,退位让贤自焚谢罪,新帝承喻坐上皇位,年号永喻,文武兼治,广招纳贤,以仁德昭示天下。

    年毅封为朔风大将军,统领三军。

    木浦家主浦予怀任玄机司丞,监造机关塔。

    赐南风家主风玖歌为镇岚王。

    当年曾因那道预言,世人皆以为楚风家才是辅君王之命,南风家则被视为败君王之命。

    时过境迁,如今结局由赢家续写,南风家主一路追随君王北上,除暴君平民怨,辅贤君定南疆。

    原来真正王命竟是在南风家!

    而楚风家主助纣为虐,暴君弑父篡位致使百姓民不聊生。

    楚风家才是败君王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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