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院的体检科在假期结束的第一个工作日，全员前往文明镇小学开展体检，大部队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
整理完体检资料后，李护士用完最后一张纸巾，正要发信息给张护士，就看到半开的柜子里有三提纸巾。
张护士跟谷护士协助各科整理完成样本后，一路聊天回到护士站，看到开封的纸巾，下意识问道：“李姐，咱们医院的纸巾换牌子了？”
李护士：“不知道，我在柜子里拿的。”
张护士哦了一声，忽的想起什么，“李姐，你说纸巾从哪里拿的？”
李护士和谷护士看了一眼，随后李护士指了指柜子，“这里，你放的？”
“不是我。”张护士咋舌，“是人家女生送给司护士的。”
放假前的那天，她下班的时候去住院部找人聊天，要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孩给司星洲送纸巾。
“女生给小司送纸巾？”
“哪个女生？那天抽血哪个？叫什么白什么瑶。”
两人都一阵惊讶和八卦。
“白初瑶。”张护士一脸莫测，“我亲眼看到的。”
李护士挑了挑眉。
“他们真的？”
张护士：“我看八九不离十了，司护士来咱们这里这么久，跟哪个女生有过来往呀。”
李护士：“哎哟，坏了，我以为这纸巾是医院的就用了。小司会不会生气呀。”
张护士：“嗐，一包纸巾而已，司护士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谷护士突然想到什么：“唉，你们有没有刷到司护士的朋友圈，他五一去泡温泉了，稀奇呀，从来没见他发过朋友圈，你们说会不会是跟那谁去的。”
挂在墙上的钟，时针和分针都指在数字“12”上。
“走走走，边吃饭边聊。”张护士拉着她们俩的手，往食堂走去。
谷护士：“你快说说，还看到他们做了什么？”
“一会儿跟你们说，今天我们去门口吃麻辣烫吧。”张护士提议。
李护士：“我没问题。”
三人刚要推开体检科的门，又回头。
“差点忘了，带上纸巾，那家麻辣烫小气得很，纸巾都要收钱。”
“对对对。”
“真是好久没有去吃了，都忘了。”
三人在店挑挑选选，没多久，各端一盆麻辣烫坐在落地窗前，这个位置正好看到医院门口。
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真稀奇了，司护士今天不吃食堂。”
“他不是不吃小吃吗，当初邀请他吃，说什么不卫生，一个大男生比我们还讲究。”
正说着，司星洲长腿大步已经进了店里，却是径直来到她们这边，她们张嘴要打招呼。
司星洲伸手拿了那包开封了的绿色的抽纸，面无表情地说：
“谁允许你们用我的纸巾。”
三人的动作顿住，李护士率先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小司，是姐的错，姐以为纸巾是医院的，晚点我买一包一样的赔给你。”
司星洲：“不用了，不一样。”
直到他的背影远去，三人才回过神。
“怎么办，小司生气了。”李护士一脸懊悔。
张护士低头看到手指上沾了油渍，后悔道：“早知道先抽两张纸再还给他。”
直接回头找邻桌拿了几张纸巾。
谷护士：“你们有没有看到今天司护士的黑眼圈好重。”
张护士：“不止黑眼圈，还有额头上的痘，一看就是压力大导致睡眠不足。”
没人搭理李护士的话，她还在想办法，“你们说，我真的不用重新买一包还给小司。”
“姐，不用担心，司护士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谷护士宽慰她，突然犹豫了，加个“吧”字。
张护士摊了摊手，“谁知道司护士会不会小心眼计较，他平时除了工作，都不爱跟我们闲聊，无趣是真的。”
“对呀，他刚进咱们科的时候，跟咱们女生保持距离，有时候还觉得听绅士的，后来跟张护士吵过几次，就觉得他有些古板。”谷护士点了点头，挑着里面的豆芽吃。
张护士又想起什么，拿出手，“你们看，这个是不是司护士。”
屏幕里，昏黄的灯光下是一个男人的侧脸，厚重的刘海，黑框眼镜，蓝贝格子的外套。
“是他，你哪来的照片，还是偷拍的。”谷护士问道。
“我一个前男友的，他是纹身师，前天发给我的。”张护士说，“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呢，司护士怎么可能去纹身。唉，谁知道呢，司护士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哟，纹身，纹什么呀？”李护士已经被眼下的话题转移注意力，也凑过去看，“定情信物？”
“不知道，人家没说。”张护士收起手机。
谷护士一语道破，“呵，你前男友想吊你胃口，借机跟你聊天呢，看来还没有忘记你。”
话题就此转移到张护士的感情史上，没人注意到医院门口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原本以为今天就能病好的白初瑶，是退烧了，但又莫名咳嗽了。
洪凤一大早着急地念念叨叨，家里的感冒药也没了，念叨更加严重。
白初瑶没有觉得唠叨吵，反而能听出其中的担忧，从而自己也担忧起来，便答应洪凤今天中午午休会去医院看病。
文明镇上除了中医院，还有第一人民医院分院，但中医院离她近，且一包定点定了中医院，她来的路上在祈祷不会碰到司星洲。
如她所愿，体检科的大门是锁着的，她总算收起了偷感严重的动作。
午休时间只能看急诊，值班医生一听她描述的症状，就当做普通咳嗽来对待，还交代了一番。
“换季最容易引发流感，平时注意锻炼身体，多喝热水，注意保暖，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她连连点头，拿了诊断单去窗口缴费，把单子放在取药窗口。
中午的药房也只有一个配药师，她看着前面还有几单，就先去洗手间了。
虽然体检科下班了，但这里是司星洲的底盘，她踏进来之后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去洗手间的路上，不知怎么的想到司星洲的脸。
其实后来她也有后悔，后悔因为一个疑似的答应就去打搅了旁人的生活，她完全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问人类司星洲胎记的事情，这样就没有现在尴尬的情形，他们还是两个陌生人。
这样想着，她左转走进洗手间，叹了一口气，又吸入一口浊气，顿时，脑子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强制清醒来过，猛然咳嗽。
忽的她看到右边的墙壁上多了什么东西，最里面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
两人对视之间，她的脑子宕机了，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脸色难看，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
听到哐啷哐啷的声音，她不由地视线下移。
此时男人已经扣上皮带，咬牙切齿不知道在骂什么，快速离开厕所。
左右看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脑子转了过来。
她进了男厕所！
眼下厕所里没有其他人，她走路的姿势变得蹑手蹑脚，忽的，有个隔间发出冲水的声音和开门的声音。
“初瑶？”
她怔住，机械般地回头，看清人的那一刻，喉咙突然发痒，在逃跑和咳嗽之间，被后者打败。
她像快速解决咳嗽然后解释，结果喉咙发痒的地方就像隔靴挠痒一样，越咳越发痒难耐。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有人进来，结果，视线被一块布挡住，洗衣粉的味道将她包裹，吓得她一时忘了喉间的痒意，咳嗽就此停止。
有人环着她的肩，带着她走出洗手间。
她只能看到潮湿的地板砖变成水泥地，然后是绿化花坛，再然后蓝白格子的布料别人拿开，她看到了司星洲红着的脸。
他双手搅着格子外套，明明是一个个高精壮的男人，在她面前扭捏娇小。
“对不起，初瑶，我刚刚不是故意用衣服盖的头，怕别人看到你误入男厕。”
“嗯，我知道，谢谢你。”刚说完，她又忍不住偏头咳了两声。
“应该是那晚着凉了。”
司星洲的眉头拧成麻花，想要抬手拍背，又缩了回来，提到假期的事情，他眼底闪过一抹哀伤。
“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赌气自己回来，不然我就可以提前发现你身体一样，就不会病这么严重了。”
她边咳嗽边摆手，后来实在严重，就两手撑在膝盖上，司星洲离开了她也没有心思在意。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一杯水，她捂着嘴巴抬眼，对上一双狐狸眼，便没有犹豫接过水喝了下去。
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水。
咳嗽总算缓了些，她的眼眶都发红潮湿了。
一手拍在司星洲的手臂上，“谢谢你，司星洲，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
司星洲愣了一下，摇摇头，勉强扯起嘴角，嘴边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他知道，刚才那些话都被打回来了。
取药的时候，司星洲也跟着，她没有阻止。
一直到医院门口，她刚要开口，司星洲就递给她一盒药，“如果你晚上咳得难受影响睡眠，可以吃一颗抗过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