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我也一直在你身边不是吗？
本就病弱的男人脸色瞬间煞白，这句话就如回音一样荡在他脑中，久久不去。
她在他面前总是那样完美无懈可击，可人是可以感知到爱意的。
他一直沉沦而不自知，但时至今日，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她却不愿意再演一演。
霍听生心口骤然疼痛，掌心的照片死死攥着，上面男人与女人好看的脸皱成一团。
他强忍着喉间的腥热，说：“好。”
“那你就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论迹不论心，霍听生这样表现的很懂事，所以尽管他内心有多不满，姜弥都不怪他。
她奖励似的亲了他一口。
霍听生却并不满足于这浅浅一吻，他抓住她的后脖颈，强迫她与自己深吻。
男人头一回如此放肆，咬破了她的唇。
血腥味在唇舌间荡漾开，姜弥吃痛，气恼地打了他一巴掌。
她第一次那么不客气地对他警告说：“乖一点。”
他们是情侣，情侣之间能做的事情自然做过。霍听生有一副好皮相，又极有服务意识，算是万里挑一的优质男了，所以姜弥并不反感这些，甚至是享受。不过这都建立于姜弥想要做的基础上，如果她没这个心思，她会烦的。
霍听生病重至此还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养病，非跑出来吹风，真是让人费心。
这样想着，姜弥让女佣煮了药喂给他。
霍听生本不愿意喝下去，但姜弥亲自喂他，他还是喝了。
“对不起小弥，别生我的气，好吗？”
他握着她的手腕求饶。
姜弥将手腕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笑说：“我不生气，阿生，喝了药就快睡会儿吧。走，我陪你。”
她将霍听生推回了房间。
姜弥照顾起人来倒是极有耐心，她给他盖好了被子，直到看着药效起作用，他沉沉睡去，她才起身离开。
这时，门铃响了两声。这是院子里大门的门铃，但起居室内装有相应的设备也能听见。
佣人前去查看情况。过了会儿，佣人回来：“姜小姐，来访的客人说要找您，他说他姓余，是您的朋友。”
姜弥心下了然：“请他进来吧。”
来的人果然是余扬。
姜弥弯着漂亮的眼睛，那霍麟天的动作还真快。
她冲着余扬浅笑。
余扬这回见到姜弥哪里还有上次在素贴寺的模样，他激动的就差跪在她面前了：“小弥！是你，真的是你！”
“那人什么都没说就把我带走，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他紧紧握着姜弥的肩，哪里还有平日的温和，神情狂热极了，像是要将她生吞了似的。
“我没事。”姜弥说。
“小弥，这是哪？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弥顿了片刻，神色有些为难：“这是……是我男朋友的家。”
余扬的神色瞬间冷淡了下来。
“余扬哥哥，我找你其实是有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你跟我来。”
姜弥把他带到了霍听生的房间。
男人熟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因为他现在经常会受到病痛的折磨导致无法安枕，所以那些药里含有阵痛安眠的功效在。
姜弥掩着面，小声哭诉着：“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他，我只是被迫留在他身边。妈妈也告诉过你吧？他家里情况特殊，我不敢离开他。”
“可如今我找到了能让他被抓起来的证据，只要拿到证据，我就可以报警。”
“证据在哪？”余扬忙问。
姜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又往上撩了撩霍听生的衣服。就在他的腰腹侧面，那儿有一块疤——
“就在他的身体里。”
姜弥无助地看向余扬：“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你应该还在泰国，就只好找你帮我想想办法了……”
余扬清明的眼神渐渐痴狂，他笑了声：“这有什么难的？”
他本就讨厌这个碍眼的霍听生，何况他又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没必要再多顾及了。
“把这儿切开就是，”余扬摸了摸那块疤痕，转头问姜弥，“我需要一些工具。”
姜弥：“好，我去准备。”
那些需要用到的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这座别墅里常备着，甚至就连麻醉也有，霍听生可以少吃些苦头了。
虽然可能还是会痛，可那又如何？他不是爱她爱得要死吗？既如此，为她付出一些怕也无碍吧？
姜弥弯了弯唇，这本就是她该做的任务不是吗？伤害他，让他恨极了她。
余扬是名经验极其丰富的外科医生，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姜弥很放心。
打麻醉的过程中，霍听生还是被痛醒了。
可他病成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力气反抗。
余扬的动作很快，麻醉见效后十几分钟就完成了整个开刀并缝合的过程。
“里面果然有东西！”
他将那东西清理干净了才拿给姜弥，小心翼翼的，像献宝一般。
这是一块特制芯片，很小，约莫一个指甲片那么大。
姜弥立即启动了电脑的专业编程软件进行读取。
她如供奉无比神圣的物件似的对着电脑屏幕双手合十，轻声念道：“无上至宝，万寿无疆。”
很快，里面的内容就显现出来。
果然是一副画，画上是个女人，女人背着身回眸，这张脸竟与姜弥一模一样！
姜弥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完全不知道，她想问问小鸦，可小鸦迟迟没有出现。
如今东西她已经拿到了，但没有小鸦在，姜弥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回去了。
她只好再等等。
身后传来男人痛苦地呻吟。
姜弥这才想起来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她划动着鼠标，果然下一页就是画的背面，上面正是他们很多人真正觊觎的东西。
真是肮脏不堪。
姜弥拧着眉，她要把芯片带走，彻底毁了这东西。
她将芯片装到了一个透明塑封袋里，又把塑封袋塞到了口袋中。
“小弥，怎么样了？”余扬问。
姜弥揉了揉他的脑袋：“办妥了，余扬哥哥，辛苦你了。”
余扬：“那我们快走吧！”
姜弥：“好啊，不过你得先走一步，我还有点事情得处理。”
余扬：“你不和我一起走吗？我担心……”
“余扬哥哥，”姜弥懒得听他担心什么，她制止了他未尽的话语，“乖，听我的，去找个酒店住下，等我。”
余扬本想继续劝她，可在对上她眼睛的那瞬间却痴痴地看了许久，最终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她的话出来。
“好，那我在希罗酒店等你。”
“去吧。”
目送余扬离开后，姜弥回到了霍听生身边。
这里的隔音效果极好，佣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见床上弄得都是血，不敢问什么，只迅速换了干净的床品就溜出去了。
霍听生早就清醒了，但作为当事人他什么都没说。
姜弥轻柔地抚摸着霍听生苍白的脸庞，亲了一口他紧闭着的眼睛。
她说：“阿生，谢谢你。”
她的声音好听极了，又嗲嗲的，语气像是撒娇。
男人这才睁开眼，晃出一抹阴鸷的光来。
他从未对她如此冷淡过，看这模样应当是恨极她了。
“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所在吗？”
“你真聪明。”
姜弥知道他误以为她也和那些人一样，不过她的确想要这幅画，就也懒得和他解释了。
“对了，怎么只剩个芯片了，这画本身呢？”姜弥问。
霍听生闭口不言。
*
夜半时分，姜弥从震耳的轰鸣声中惊醒。
她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暗色之中已经是一片混乱，外头的花园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娇弱的白蔷薇染上了几分血色。
十几个西方面容的男人手中举着枪支，而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不少越野车辆。
姜弥的瞳孔缩了缩，立即转身拉上了窗帘。
脑中终于响起了小鸦的声音。
小鸦提醒道：“主人，你的行为已经让霍听生彻底对你因爱生恨，现在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可我现在没有真正的画，只有这块芯片。”
小鸦：“芯片就已经足够了，主人。”
姜弥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芯片，将它放在掌心。
下一秒，黑暗中窜进来个人影，直接将芯片从她手里夺了过去！
“要去哪？小弥？”
懒散的腔调在耳侧响起，姜弥抬头望去，竟然是霍麟天摸着黑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
姜弥第一次见男人这么狼狈的时候，他额角渗出了血，仔细一看身上也不知道伤到了哪处，鹅黄色的印花衬衫被染成了血红。
但她可没有心思关心他：“把东西还给我。”
“原来你想要这东西？不过你可是答应我了，事成之后，跟我走。”
“莫非，你骗我？”
“骗你又如何？”
霍麟天还是第一见这么理直气壮的女人。
姜弥着急便从他手里抢，可他人高力气又大，她哪里抢得过来？气得她扇了他一巴掌。
男人眼底的意外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而后，他将手拿到了鼻尖轻嗅。
“好香。”
姜弥：“……”
外边的动静大得惊人，别墅内佣人们哭嚎逃窜，时间实在容不得她浪费。
姜弥问：“下面是你的人？”
霍麟天挑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你觉得呢？”
时间已经拖不得，现在芯片在他手里，姜弥只得暂时妥协，先跟他走。
霍麟天瞥了眼她身上单薄的睡裙：“换身衣服，要长袖长裤，穿靴子。”
姜弥照做了，换身行头的确方便他们逃命。
霍麟天带着姜弥走了一条密道。
从密道绕出别墅姜弥才注意到里面已是多么惨烈的光景，刚才她要是再晚走一步，恐怕就会有危险。
“他们是什么人？”
“霍家先前的仇家。”
姜弥有点无奈，他是救了她，可阴差阳错，若他没来阻拦，她恐怕早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去了。
“霍听生还在里面。”姜弥好心提醒说。
霍麟天咬着纱布，唇角扯出来一个笑。
他虽是笑着，可笑意却并未及眼底暗潮翻涌——
“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