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两天前,在泰晤士河边的一家咖啡馆里,丁诺终于看见了廖言。

    十一年未见,再见面时,他们果然生疏得像对陌生人。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在丁诺眼里,只要廖言愿意见她,她就会拼尽全力地争取一线机会。

    这些年来,她一直还爱着他。

    尽管她知道,她已经不配再爱廖言了。当年的事情,她确实做得不对,不对到让她自己都在不停地厌恶和悔恨着自己。

    可她当时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一边是廖言,一边是父母,尤其在得知,自己的父亲竟是害死廖言父亲的凶手之后,她再也无法面对廖言,也许唯有逃避才能让她好受一些。

    本以为熬过那段时间就能重新回来,可是父母为了她的前途和安危考虑,还是强制让她留在了英国。所以直到父亲落马之前,她都没有联系过廖言,而是每天战战兢兢,又如履薄冰地生活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父亲的入狱,反倒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段失去联系的时光,也是廖言最痛苦,最脆弱,最需要人陪的至暗时刻。而等廖言独自挺过以后,她的再次出现,在廖言的眼里,该是多么的讽刺。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使花费再多的时间去忏悔,也依然于事无补。

    *

    “廖言,你终于肯见我了。”简单的寒暄之后,丁诺难掩欣喜,这一天,她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最近还好吗?”廖言客气而疏离地问道。

    “你知道的,我过得好与不好,不是取决于我自己,而是——”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廖言及时打断了她。

    丁诺睫毛微颤,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忍着喉间酸涩,低声问他:“所以,这就是你不远万里,要对我说的话吗?”

    廖言抿了抿唇:“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简单而直接,却残酷得让人觉得不够真实。

    “你还在恨我,对吗?”恍惚了片刻,丁诺喃喃问道。

    “丁诺,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对你,其实早就没有恨的感觉了。所以我希望,我们都能放下过去,各自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廖言的声音理智而克制,似乎并没有任何留恋。

    “可除了爱你,我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你。”丁诺眼圈泛红,痛苦不已。

    廖言听罢眉头一皱,有些无奈。这样的告白,他真的听不得半句,因为只会让他觉得荒唐至极。尽管如此,他还是冷静地解释:“我确实不曾知道你等了我这么多年,所以这也是我来见你的主要原因。我希望,我们彼此都能认清现实,别再浪费多余的时间了。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丁诺摇了摇头,她根本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顿了顿,她用着近乎乞求的口气说道:“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狠心,我不该那么自私。我每天都在自责,我每天都想跟你道歉,可你一直不肯见我,对不起,廖言,原谅我好吗?我真的忘不掉你,我——”

    “丁诺,我原谅你,但是请你忘掉我吧。”廖言赶紧打断了她,他并不想听她回忆太多过去的事情。

    “那个女孩是谁?”丁诺苦笑了一声,事已至此,好像说什么都难以挽回了,可她还是不愿相信廖言有喜欢的人了。虽然这些年来,她一直身处国外,但廖言的情况,她一清二楚。他的身边自然不缺绯闻,可也确实没有让他动心的女孩。

    “她是谁,你没必要知道。”廖言站起身来,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尽管不能做到完全释然,但,能让丁诺死心,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丁诺急忙看他,似乎还想挽留,可在看到他去意已决的模样后,心痛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她压抑着绝望,恳求道:“拥抱一下吧,就当是我最后的念想了,也许今天一面,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接着,她挥了挥手,准备请服务生给她拍张照片。

    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廖言答应了她,但在拍照的时候,他要求别拍下他的正脸,理由是,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丁诺尴尬地点点头,而后用力地抱住廖言。这个时隔多年的拥抱,既像是一种道别,也像是一种开始,让她久久不愿离开。

    然而,让廖言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丁诺在社交账号上发了一条动态,上面写着:重现开始吧,配图便是他和廖言的拥抱,然后,她就选择了轻生。

    这条动态很快便被远在中国的赵欣看见,她顺理成章地误认成了表面的意思,也就引发了后面的事情。

    这么看来,廖言不想引起的麻烦,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不过,比这麻烦更亟待解决的,显然还是丁诺的轻生。

    万幸,她的轻生没有成功,被朋友及时发现并告诉了廖言。

    得知丁诺轻生的消息后,廖言疯狂地赶往她的住处,他不禁震惊万分,要知道,这与他见丁诺的初衷简直背道而驰,所以,他绝对不能再让悲剧重新上演。

    在丁诺的住处,廖言陪了她整整一天,他极力地安抚丁诺,可她看起来如此冷静,压根不像是会轻生的样子。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那天傍晚时分,意外还是发生了。

    丁诺趁他不注意时,拿起一把刀子,她的情绪颇为激动,仿佛昨天的隐忍克制,全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让她彻底地失去了理智。

    慌乱中,她刺伤了廖言。

    随着廖言背部的鲜血涌出,她这才恢复了理智。

    接着,便是去医院抢救,他的伤口不算致命,但还是流了不少血。脱离危险后,他必须要留院观察几天。

    丁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这一次,她不能再选择逃避了。

    她紧急联系了廖谦,这会,他应该正在飞往伦敦的航班上。

    廖言醒后,他们又谈了一次。

    “廖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想伤害你。”丁诺的口气自责又难过,几乎一夜未睡,她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不用说对不起,我们,两不相欠了。”廖言气若游丝,麻药过后,他的伤口便是钻心的疼痛。丁诺一共刺了他三刀,一刀划在了手上,另外两刀都刺在了背部。

    而他之所以伤成这样,当然不是因为忘记了躲闪,也并非没有躲闪的能力,只是在当时那个情境之下,丁诺像个发疯的猛兽,刺中他,反倒让她清醒了。

    廖言喉结滚动,继续说着:“如果说,这十年的等待给你带来了诸多的困扰,那么这几刀,算是我把欠你的全都还清了。”

    丁诺微微张口,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一霎那间,她的野心,骄傲,信念,和坚持,在这冰冷的话语之下,全部坍塌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心如刀绞的悲凉与黑暗。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样呢?如果逝去的情感注定无法挽回的话,那就放过自己和对方吧。

    “好,我知道了。”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又过了一会儿,廖言睡着了,方一然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

    *

    电话那头,方一然在听到廖言被意外刺伤的消息后,火冒三丈。他真想冲到丁诺的面前,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压抑着怒火,先询问廖言的情况,在得知廖言目前一切安好,他这才稍微放宽了心。

    “廖谦哥今晚就到伦敦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他安排吧,你们先不要着急,也不要声张。”

    丁诺说完这些,就挂断了电话。

    她确实没有任何颜面再陪在廖言的身边了,即使廖言的受伤是因她而起,可他对她避而远之的态度,也让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决定了,她该放手了。

    等到廖谦傍晚抵达医院时,简单的道别以后,她便满怀愧疚地离开了这里。

    走出医院,望着满天的繁星,她忽然意识到,她确实总爱回首过去,却从未抬头看看未来。她掏出手机,将那条重新开始的动态删除,并另外拍了一张夜空的照片,再次配文:重新开始。

    这个重新开始,终于,是对她自己说的了。

    *

    病房内,廖谦早已得知了廖言受伤的来龙去脉,看着廖言虚弱苍白的脸庞,他眉头紧锁,满是心疼。

    “哥,别那么沉重,都是些皮外伤,好得快。”廖言看见廖谦来了,总算安心了不少,至少,他不用再面对丁诺了。

    廖谦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你瘦成这样,受伤都比别人严重点。”

    廖言笑了笑:“我最近可是胖了几斤呢。”

    说起这个,他突然想到了姜迎雪,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原本,他打算今天就飞回明州。本以为解决好了丁诺的事情,他就可以安稳地进行下一步了,哪知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或许,他还需要在伦敦待上几天。

    如此想来,他顿时着急了起来:“哥,快借我手机用用。”

    “对了,我正想问你呢,你的手机呢?怎么电话消息都不回的?”

    廖言挠了挠头,自嘲地说:“屋漏雨偏逢连夜雨,那天听到丁诺轻生的消息后,着急赶往她的住处,手机落在了出租车上,丢了。

    “怪不得,那这么一说,姜迎雪也不知道你受伤的事?”

    廖言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不打算告诉她了。我这伤口,休息几天便能出院回国,可是她若知道了,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不说,还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廖谦轻笑了一声:“你就这么确定,人家也喜欢你,而且还会这么担心你?”

    廖言嘴角轻扬,心底涌出一丝久违的期待:“两情相悦的事情,就只差我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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