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应该没有这么巧吧？
吴阿姨心里嘀嘀咕咕，暗道自己肯定是想多了，笑眯眯地把手机递给了乔乔，“当然可以啦，谢谢你妈妈把手机借给我哦~”
“不用谢！”乔乔拿到手机，乖乖巧巧地走到乔妍身边，讨功似的举着，“看，是乔乔拿回来的！”
她一笑起来，嘴边的酒窝愈发明显，圆润的小脸像极了吴阿姨记忆里的人。
那边乔妍和乔乔说着话，吴阿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老头子，低声道：“你看，这孩子像不像老秦的妹子秦湘？”
高叔叔一愣，细细打量一番后，“嘶，别说，笑起来还真有点像。”
尤其是这孩子的下半张脸，深深的酒窝、微微上挑的薄唇，标志的美人沟，活脱脱和老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年，老秦就是靠着嘴边的酒窝骗了不少小姑娘的芳心，后来遇上了他老婆才不敢到处招摇！他妹妹更是标准的江南小姐长相，眉目如画，温婉怡人，用现在的话说，他们一家子都是甜心。
可惜战争时期，他们兄妹俩走散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收到妹妹的消息，这也成了老秦的心病。
不过，看这孩子的年纪，若是秦湘的孙子辈或许还有可能，可他琢磨着乔妍的长相，漂亮是漂亮，可清冷冷的，和秦湘一点也不像啊！
难道是隔代遗传？
多想无益，直接问问不就知道了，高叔叔想着就直接问了，
“小乔啊，我多嘴问一句，你别介意啊。”
乔妍一怔，看着高叔叔有些严肃的神情，拍了拍乔乔，让她去别的地方玩。
“您说。”
“别，不是什么大事，乔乔就待在这儿。”高叔叔拦住乔乔，将她牵到自己身前。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面前的老爷爷为什么紧盯着自己，可既然妈妈在这儿，她就不怕，直挺挺地挺着小胸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样一看，倒是和老秦有几分像了，高叔叔暗地里点点头，心中多了几分把握。
“我问你啊，你的长辈里可有姓秦的人家？”
当年时局混乱，秦湘若是有了孩子，孩子大了她肯定会回老家寻亲，可老秦在老家等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就说明秦湘出事了，这孩子恐怕也托付给了别人，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秦？乔妍回想了一遍，“叔叔伯伯里有姓秦的人家，不过都是生意上的伙伴。”
“那你的血缘亲戚里有姓秦的人么？”吴阿姨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乔妍。
对方热切的目光看的乔妍有些奇怪，好像自己的回答是什么很重要的信息一样，可...自己是个孤儿，哪里知道自己的血脉在哪里呢？
乔妍温婉地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抱歉，我是孤儿，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他们都不姓秦，再往上的长辈我就不清楚了。”
当年收养乔妍时，就是因为乔妍没有血缘上的牵挂，所以才在数十个孩子里脱颖而出，被带到了乔氏夫妇面前。
搭在腿上的手突然被包裹在一阵温热中，手心的潮湿被冷风一吹就干了，乔妍偏头，落入一双温柔的眼睛，里面带着淡淡的心疼。
她浅浅一笑，回握住那双手，“没事，我早就看开了。”
吴阿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不仅没找到线索，还碰到了人姑娘的伤心处。
“抱歉啊，是我们认错人了，本以为你是我们一个老友的后代，没想到...”老两口有些歉疚地开口，可说着说着又都沉默了。
高叔叔和吴阿姨的遗憾乔妍看在眼里，可她查过自己的出身，父母祖辈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小山村，不应该会和外面的人有交集。
她心中一动，“您这样问，是因为我和您的故友长得很像么？”
“不是这样的。”误会解除，高叔叔感慨一番，散去了心中的遗憾，松垮的大手轻柔地在乔乔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摸了摸，满目慈爱地说道：“是这孩子像，不仅长得像，这胆大的性格也像，所以我才多问了一嘴。”
乔乔听见说到自己，昂起头，好奇地看着这个慈祥的老爷爷，小嘴叭叭的，“爷爷的好朋友和乔乔很像么？那爷爷看见乔乔，就可以看见好朋友了！”
“是啊，我一看见你就想起老秦！”高叔叔点点乔乔的鼻头，逗得乔乔直躲。
和乔乔像...？
乔妍和江远邢对视一眼，还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乔心忍不住了，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
“老爷爷，乔乔不是我姐的孩子，她是收养的。你们要是怀疑，干脆做个亲子鉴定呗！”
对啊！亲子鉴定！
老秦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抓过来做个亲子鉴定不是什么问题，就算找不到秦湘，能找到他妹妹的后代，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小乔啊，我们有这个想法，你看...”毕竟是人家的孩子，高叔叔还是要征求孩子父母的意见。
乔妍倒是无所谓，乔乔能找到家人，多一个人疼爱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哪怕最后对方不想认，自己也有能力抚养乔乔。
“我没有意见，只是您的朋友...应该年纪和您差不多，万一没有血缘关系，老人家空欢喜一场，岂不是更伤心？”
考虑到他们的身份，对方应该也是一位老兵，对于他们，乔妍是感激的，能了却对方的心愿，她自然愿意。
可现在都是他们的猜测，万一不是预期的结果，那岂不是给了人希望，又残忍的剥夺？
乔妍的话有道理，老两口沉默了，还是高叔叔最后大手一拍，“我去说，老秦这块心病不解决，恐怕到了棺材里都不能合眼，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冒险他还担不住？”
......
次日下午，乔妍还在和江远邢讨论着怎么坑乔韵一把，就见高叔叔推着一个年迈的老者急吼吼地过来了。
看高叔叔走路时扬起的衣角，这位老秦的心病真的很重了，从乔妍的角度出发，她希望能得一个好结果，可命运一事，从来无常。
而当老秦出现在乔妍的面前时，乔妍又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像！
太像了！
虽然对方垂垂老矣，可当他满含期待又担心希望落空的表情，和乔乔央求着不打针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高叔叔，这位是...”虽然早有猜测，可乔妍还是问了一句。
高叔叔喘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小乔啊，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老友，你叫他秦叔叔就行了，乔乔呢？”
“秦叔叔你好。”乔妍朝着对方微微一笑，解释道：“乔乔今天有补习课，我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快就过来了，没有提前安排好，您要是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话，等乔乔放学我再接她过来。”
乔乔这些天耽误了一些功课，过完年乔妍就打算让她去上幼儿园，这个时候正是抓紧跟上同期小朋友的重要阶段，天塌了也不能松懈！
秦豫摆了摆手，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可开口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威严，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不要紧，孩子学习要紧。”
“不过，我能看看那孩子的照片么？”他抿抿唇，眼神里带着渴求。
来之前，他已经看到了乔乔的照片，只是老高拍得太模糊，就看了一个大概，可尽管如此，她的脸型也和妹妹秦湘很像，所以他才赶着最近的航班飞过来。
对方的要求在情理之中，不必乔妍动手，江远邢调出一张乔乔在游乐园的照片。
照片上的乔乔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坐在气垫滑滑梯上即将滑下去，嘴巴咧的大大的，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米牙，圆圆的小脸蛋上，开心地眼睛都看不见了。
秦豫怀恋地摸着照片上的酒窝，凹陷的眼眶渐渐湿润，“湘湘小时候就是这样笑的，那时候她吃不饱没力气，我天天背着她，谁见着她都要逗一逗...”
话未说完，老人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江远邢走到老人身边，翻了翻相册，轻声道：“后面还有一些照片，都是乔乔的日常照。”
多亏乔妍平时总要江远邢汇报乔乔的日程，他的手机里存了不少乔乔的照片。
“欸，欸！”
老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直点头，乔妍见他翻着相册的手都在抖，每一张照片，他都停留了很久很久。
乔妍眨了眨眼睛，侧过头去，余光中见吴阿姨带着一位气质温婉的老妇人朝这边走。
“老高你们跑得也太快了，也不照顾我们女同志的情况！”吴阿姨风风火火的，刚到就见着此地有些沉重的气氛，她一下住了口。
那位一同到来的老妇人见着乔妍和善地笑了笑，虽然还有些气喘，却也快步地走到秦豫的身边，只一眼，她就红了眼眶。
“是湘湘，是湘湘...”
吴阿姨见老妇人沉浸在悲伤中，自己走到乔妍身边，顺手提上她腿边有些下坠的毛毯，抚平，
“小乔啊，这是老秦的老伴儿，苏阳苏阿姨，她和秦湘不仅是姑嫂，也是同学，当年秦湘走失，她也大病了一场，唉！”
吴阿姨叹息，战争年代，家家都有□□不尽的苦难。
听着两位老人压抑的哭声，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