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装的

    “我是这里的家丁,延实。”

    延实神情呆滞,一双眼睛泛着诡异的猩红,嘴角歪向一边。

    “多谢提醒,我们现在要出去了。”她谨慎地问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延实似乎才反应过来,神情逐渐变得正常,双目聚焦,“对啊,我来这里做什么?真是昏了头了,竟然惊扰了贵客,该死该死!”

    说着,他开始往外走。

    视线始终落在他们身上。

    宋莺时发现,这人是倒立行走的,他的腿站得笔直,哪怕走起来,也像两根竹竿。

    这根本就不是活人走路的方式。

    “昨天,我们有见过这个人吗?”松知月问道。

    宋莺时说:“也许见过,如果他不是人的话。”

    她吐出一口浊气,“走吧。”

    镇上的白天异常热闹,虽说是个小镇,但人口繁多。

    比如,宋莺时与松知月已经扶了八趟小孩,谢长青被满脸怀春的少女撞了九次,宿云约第十次接到青楼姑娘们抛下的帕子。

    至于另外两位。

    一个反正都被认出了鬼偶的身份,干脆不装了,散发的鬼气让这里的人不敢接近。

    一个表情冷淡,满脸都是大爷的神情,给人谁惹谁倒霉的错觉。

    就在宋莺时打定决心不再搀扶小孩,怀中传来一道嫩生生的声音:“姐姐。”

    戴着粉色花冠的小孩不过短短一日未见,脸蛋已经变得脏兮兮,头发散乱,看着面黄肌瘦。

    宋莺时的表情凝重,周围的视线有意无意都落到他们身上。

    松知月很自觉的接过小女孩,一把抱在怀里,“真是有缘分,幸亏你迷路遇上了我们,你家在哪里呀?”

    小女孩不说话,默默指向一个地方

    ——槐庙。

    “你每天就住在这里吗?”松知月耐不住性子,问道。

    宋莺时四处看了看,庙不大,岁月的痕迹尤为明显,一路走来的脚印清晰,足以说明灰尘之厚。

    随处可见的蜘蛛网,甚至还有一些毒虫。

    “我原来不住在这里,他们来了后,我只能搬到这里了,父亲母亲说槐树娘娘会保佑我们的。”

    小女孩窝在宋莺时怀中,食指轻轻缠住少女的小指,神情中有几分满足。

    “那你的生活用品怎么来呢?”宿云约的问题也是众人想问的。

    粉色的花冠被女孩摘下,“是它给的,她是槐树娘娘的朋友,是桃花神哦!”

    宋莺时心中一惊,桃花神,惊春?

    “不是我赠予的,只是我确实能在上面感受到一丝熟悉。”

    惊春在她的脑海中传音,打消她的疑虑。

    “只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哪怕受到桃花神娘娘庇护,他们还是会在夜里窜出来欺负我。”

    小女孩将宋莺时的手指拽得更紧,似乎是在担心害怕着什么。

    “别怕,你能与我们说说,它们大概是何时开始出现的吗?”

    “嗯!”

    在小女孩的口中,镇子的异常约摸是在一个月前便初见端倪,起初只是有人莫名落入垂边河中而亡。

    后来某个夜里,有人说见到了鬼,之后他就失踪了。

    隔日,打水的小厮发现他溺死在槐树边的井中,从那以后,离奇的事情便渐渐多了起来。

    人们害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于是纷纷带着妻儿逃离镇子。

    镇长不愿意,却抵不过人数太多,只能开了城门。

    奇怪的是,那些说要走的人,没几日便自己回来了,并且完全不记得自己逃跑这件事。

    “我的父母说他们都逃不了,将我放在槐庙后就走了。”

    宋莺时消化完这些东西,好奇道:“那你之后也没有再见到过你的父母吗?”

    女孩沉默了片刻,说:“我去原来的家里看过,那里的门被槐树条锁了起来,我进不去,只能每日在街上游荡,却从未撞见过他们。”

    宋莺时不再说话,只轻轻拍打着女孩瘦弱的背脊。

    “所以,那时的镇长还是理智尚且正常?”谢长青复盘了一下全部,认真道:“否则他没有必要劝他们留下,让他们走,才更有可能同化那些人。”

    “镇长伯伯当时很正常的,那天,许多人要走,他忽然冲到人群的最前面,告诉大家这是天灾人祸,不能走,否则将会受到惩罚的。”

    几人对视一眼,看来这个镇长身上有着不小的问题。

    “大家有没有发现,有一个东西贯穿了所有事情。”

    “是槐树。”宿云约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宋莺时手指虚空一点,一根碧绿枝条就被她捏在手中。

    “槐枝。”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明显比昨晚那根粗一些的槐枝中气十足地“吱”了一声。

    她淡定地掏出怀中那一根,两根刚刚一碰头,就紧紧缠绕。

    “原来它还有其它同伴。”

    小女孩看了一眼,随后抓起绿色的那一根,将它们强行分开,邀功似的献给宋莺时:“姐姐,这是我在原来家门口捡到的。”

    宋莺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槐树枝封锁的门,会不会不是她的父母干的,而是远走的槐树所为。

    “你可以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吗?”宋莺时蹲下来,笑着问道。

    女孩家的门口很干净,或者说,这个镇子除却槐庙都很干净。

    但也显得虚假至极。

    绿色的植物再没有了生机,只是呈现艳丽的翠绿,像是被下了迷药,一味耗尽生机去呈现最好的状态。

    两根槐树枝粗壮,至少以人的长臂来估计的话,有两人臂膀宽,表面粗糙不平,颜色呈现深褐色。

    将木门紧紧缠绕,不留一丝偷窥的缝隙。

    “这里就是我家。”

    宋莺时看了看门口的牌子,温和着声音道:“原来你叫沈希。”

    “父母希望我一辈子都能被希望所笼罩,他们还说这是请大师为我算的名字。”

    沈希也看到了斑驳的木牌,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停留了岁月,但唯有与这间小院相关的东西,都在随着时间老去,淡化在记忆中。

    宋莺时看着槐树枝,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两根不足她一个胳膊长的槐枝就迫不及待的扑上院门,随后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下来。

    不愧是亲娘,下手就是没轻没重。

    宋莺时大受震撼,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敢贸然靠近门前。

    “我可以带你们进去。”沈希扭头对着一帮人说道:“但是只能待一小会儿,它不乐意我们多待的。”

    众人跟上她的步子,走到拐弯处,才发现那边的栅栏破了个洞,只是栅栏里面溢出的气息,给人的感觉怎么也不算太好。

    “我回来啦!”沈希的声音陡然活泼起来。

    宋莺时愣在原地,一对夫妻正冷冷望着他们,似乎很不欢迎一群不速之客。

    而且,那哪里是正常人的打扮,红衣白袄,脸上的五官只留下一双眼睛,嘴巴和鼻子被人撬开,血肉模糊。

    身上瞬间汗毛耸立。

    “你们不能吓他们哦!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沈希冲他们眨眼,示意他们快点过来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两人身上的气息真的柔和几分。

    “初来乍到,真是失礼了。”宋莺时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意念,走上前去。

    “多有打扰,实在抱歉。”谢长青礼仪方面无可挑剔,还催促着谢随泱拿出拜门礼。

    夫妻两人的眼神看见礼物后,总算不再冰冷。

    “你们是小希的朋友,便是贵客。”

    声音没有起伏,似乎只是在按照程序说话。

    “可惜我们不能出去,只能劳烦你们看着她了。”

    宋莺时立马接话:“不麻烦不麻烦,小希可乖了,遇见她是我们的福气才对。”

    两人满意的点点头,让他们自己逛便走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它又要开始发火。”

    沈希拍拍胸口,惊惧不已。

    松知月不解问道:“它生气的样子很恐怖吗?”

    “天翻地覆,整座城镇都在飘摇。”

    宋莺时对着女孩笑了笑,“看样子你早就知道了它的存在。”

    这孩子,应当还清楚点什么信息,一个人的心智短短一天就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从初见面纯真可爱的小女孩,到见到“它”也能面不改色的沈希。

    宋莺时只相信,要么是将本性伪装的太好,要么就是时间的颠覆。

    “骗不过姐姐。”

    沈希干脆不再隐瞒,活泼可爱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我的父母就是守护垂边镇的修士,可惜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我并非故意蒙骗你们,只是外面都是它的眼线,我只能装作无知稚童得以谋生。”

    “那现在,为何不装了呢?”宿云约笑眯眯的,似乎很是好脾气。

    沈希无所谓的摆摆手,扬起大大的笑脸:“自然是因为,现在有你们陪着我,要是你们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我们只好共赴九泉相见。”

    众人心中涌起恶寒。

    宋莺时现在十分怀疑当年谢长青的黑化,也许不是见到沈希死在垂边镇中,而是因为他受沈希的蒙骗,差点害自己在这里丢了性命。

    “怎么做?”燕归忱言简意赅。

    “信物就在这座庭院里面,它不会管我们的行动,只是我们也不能去激怒它。”

    好一个听君一席话,胜过一席话,宋莺时无力吐槽,只能心累地扶额。

    “那总得告诉我们哪些情况会激怒它。”

    沈希眨巴着眼睛:“小希也不知道呢。”

    饶是谢长青这般风清月朗的人,一时也冷下脸。

    “找吧找吧。”宋莺时挥挥手,反正他们的目的也是寻找信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希的行为也为他们达到目的带来了一定的帮助。

    “吱!”

    绿色的枝条忽然尖叫一声,紧接着便与小吱唱起了双簧。

    宋莺时将它们的指尖指向主屋的方向,两根槐枝叫得愈发欢畅。

    “走。”

    沈希拉了下她的衣裳,“姐姐,它就在主屋,你不怕吗?”

    宋莺时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怕什么?这不有你陪我们一起赴黄泉吗?”

    扳回一局的宋莺时,神清气爽,丝毫不管沈希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他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翻一起翻。

    “沈家主,沈夫人。”

    一行人安静问好,见上首两人点头,便拱手一礼,皆坐下来。

    “最近宗主可好?”

    措不及防的提问。

    燕归忱点头,声音中充满尊重:“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是啊,刀尊从前常常说要以世人安危为首任。”

    怀念的语气不似作假。

    “那您倒是有一点说错了,师尊说要以三界众生为首任,这意思可不能有半点模糊。”

    燕归忱没有接话,在它的目光下,大胆反驳。

    或许是没有捉到错处,沈夫人急躁地拉沈希下水:“希儿,你最近怎么总是夜不归宿,都说了不要乱跑!”

    沈希嗫嚅着:“娘亲,我没有乱跑,我只是……”

    “那你还不回家!”

    宋莺时算是看明白了,无论如何,他都要给沈希安上这个罪名。

    她笑道:“小希最近常常与我们在一起,并没有乱跑,她说父母都是修士,他也不能丢脸,所以常常与我们一道修炼。”

    似乎是信了这个措辞,沈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再多说话。

    “我们要回房间休息了,诸位还请自便。”

    等的就是这句话!

    几人对视一眼,它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众人便在主屋翻找起来。

    不起眼的角落处,一捧土堆在一起,看着倒是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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