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麒麟抱头痛呼，湿漉漉的双眼含着泪花朝小白看去，结果非但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分毫的愧疚，反而又被他努动胡须一顿凶。

    你看得无奈又头痛，知道这是小白类似“护食”的天性作祟。像石昊以前在石村养过一只天马，名字也叫小白，结果幼虎小白得知这件事后硬是追杀了天马小白整整三天三夜，逼人家把名字改了才肯罢休。当然你也想过给小白换个更好听更有寓意的名字，小白对这些名字的态度都是来者不拒，但当别人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还是雷打不动地说自己叫“小白”。

    “因为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个名字嘛，当然只有我能用！”小白是这么解释的，格外霸道。

    原本上界生灵亿万万，他近几年平心静气地修炼，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护食的情况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麒麟是亲近的朋友的缘故，小兔子给它起的名字显而易见地踩了他的雷区，这不，连尾巴毛都炸了。

    天空中的大罗仙剑忙着吸收仙金战矛里的黄道仙金，最终完美践行了光盘行动，而石昊一人独战诸位无量天的天骄，丝毫不落下风，哪怕之后宁川同样加入了战局也未见丝毫颓色。小白见石昊一对多，顿时坐不住了，也跟一道闪电似的蹿了出去，白泽万兽图和白虎宝术齐出，跟出笼的凶兽一样帮着大打四方，只是远远地还不忘传音，勒令小麒麟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改名。

    “你要是不改名就等着我回来把你的脑袋当架子鼓敲吧！！！”

    浑身雪白的小兽虽然不懂什么叫架子鼓，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它摸着头顶的包窝在太阴玉兔怀里瑟瑟发抖，顺便可怜巴巴地让主人给自己改名，表示就算改成傻蛋它也认了，只要是不带白字的都可以。

    “小白哥哥……他是真的会打人，而且打起人来是真的疼！”

    “我打不过他，我不要当架子鼓！”

    小麒麟摸着头顶肿起来的一块对太阴玉兔嚎啕大哭道，并在周围一圈人无语的眼神里得到了“小灵”这样一个和白字半点关系也没有的名字。

    改了名字的小灵很满足，因为他摆脱了当架子鼓的结局，也避免了被幼虎打成满头包的下场，相信小白对这个结果也会很满足，毕竟这个名字在一众亲友里依旧只有他享有独家冠名权的待遇。

    除了太阴玉兔在一旁哼哼唧唧——明明两个小白也很可爱！

    天上的大战打到最后，几乎演变成了小白压着金发男子锤，石昊和宁川激战在一处。就在几人都要动用真手段时，书院的三位至尊到场，袍袖挥舞间流光四溢，轻而易举地就干涉了下方的战斗，其中一人捋须摇首，不赞同道：“便是在上一纪元，你们这样的人也不多见，如今战乱将起，怎能内耗在这里？”

    “攘外必先安内，再天资卓绝又如何，人心都不齐，边关预备拿什么和异域打？”你深知石昊和宁川之间积攒的矛盾有多深，闻言上前来到石昊身边，向那长老道：“那宁川一口一个罪血后人，视己身为天，代行天罚，可我倒想问问长老，什么是罪血？”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谁是谁非，现在就莫要提了！”一位至强者开口，却是避而不谈，想把这件事翻篇。

    “为何！”石昊从他们的表情看出端倪，不死心地追问，另一位至尊被追问得没法，最后才无奈开口：“这当中涉及了几方势力，有些人还活着，日后你们若是相见，自可再论！”

    果然有端倪。

    你与石昊对视一眼，他欲再说什么，被你摇头打断——此刻就算再追问，这些长老怕也只会当锯嘴葫芦，问不出什么更多的了。而随后你看向宁川，眉梢一挑，语气格外挑衅：“代行天罚，就你？”

    “凭着史料中的只字片语，加上敌视罪血的师门栽培，如此便将自己视作天道，宁川，从你杀死第一个你眼中的有罪之人起，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有朝一日你眼中的一切常识都被颠覆，也不知你还能直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吗？”

    宁川负手，对你的话嗤之以鼻：“长老可没说罪血无罪，我倒想向江仙子讨教讨教，你凭什么觉得历史会被颠覆，是凭你的直觉？还是因为你嫁与这罪血为妻，故要替他开脱？”

    “宁川，你找死！”石昊闻言眼中杀意霎时迸发，额角的青筋都跟着暴起。对方一口一个罪血，不仅是折辱他，同样在籍此贬低你，这叫他如何能忍！

    “看来六冠王不知道啊，先辈的品格，奉行的意志，是会随着血脉一代代流传下来的。”你怒极反笑，按住石昊蠢蠢欲动的拳头，看向宁川的目光格外冷：“一个有罪的种族，不可能诞生一个生而赤诚，甘为无数人的未来付出生命的后代。这是祖祖辈辈镌刻在血脉中的传承，抹不掉的！”

    “够了！”长须的至尊断声开口，打断了宁川涌到嘴边的反驳，眼眸开合，这位至尊捏了捏鼻子，不虞的视线落在你三人身上：“此事到此为止。”

    “明明是他先开始的，冲我们发什么火啊。”

    你的鼻间溢出一声冷哼，甩下这句话给那至尊后拉过石昊就回了到朋友们身边，让长须至尊的脸色除了薄怒也多出些许无语，感觉各打一板的处理方式在你这里半点用处也无。这个话题被揭过，三大至尊保持着沉默，不愿多说，最后才开口要带你们去帝城，表示任务已经完成，就连麒麟幼崽都寻到了，很圆满。

    言毕，一位至尊大袖一甩，将在场众人都笼罩进去，带着你们返回了帝城周围的小城池。如今的你们仍旧进不得帝城，尚未得到认可，而且这几位长老还需和太阴玉兔相谈关于小麒麟的事情，故此将你们放下后就离开了。没了长辈拘着，这里的气氛松快了很多，魔女和月婵对这些坊市很感兴趣，正想喊你一起逛一逛，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石昊和你手拉着手，相携着漫步的景象。

    “……”月婵鼓起了脸，魔女撕了手娟，只有旁观的清漪对此感到深深的无奈，而后头痛地扶额。

    ——石昊那个家伙，他不是有很多好兄弟的吗，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吃饭喝酒！这种适合组姐妹局的地方就别霸占着她们的嫡长龟啊！

    ＊

    坊市的人群络绎不绝，是一种和三千州的街巷截然不同的繁华，路边的灯笼亮起一排又一排，即便天色已晚，摊贩店铺的吆喝声也是不绝于耳，漫步其中甚至让人生出了这究竟是不是边荒的错觉。

    石昊握紧了手中柔夷，带着身边的女孩穿行在人流中，时不时两人会停下脚步，对着街边店铺里的法器一顿研究，遇上有趣的便买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商量着这东西是拿去吓唬小白还是捉弄小兔子，最后再相视一笑，决定了法器的归属。

    好久没有这样过了。

    当看到江缈弯起的眼眸时，石昊突然就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见过江缈这样的笑了。

    放松的，轻快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仿佛从来没有战火和黑暗，他和她的人生普通而幸福，会走在这条很长很长的道路上，一直走，一直走，从风华正茂走到华发苍苍，他们会遇见很多人，也会与很多人分别，可唯一不变的，就是这始终紧握的双手。

    如果……江缈没有和小白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或许他的设想就该是她原本的人生吧。

    一个没有石昊存在的人生，一个安稳而幸福的人生。

    不知不觉间，少年的脚步慢了下来，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纤瘦身影，长睫微颤，在脸上投下模糊的阴翳。

    不，不会有那样的人生。

    停顿的步子重新迈开，石昊追上了前方的身影，重新与她并肩。

    “诶？来的正好，快看看我新出炉的糖画！是不是特别像小白！”

    适逢江缈起身，手中细细的竹签带着一幅小白样子的糖画，惟妙惟肖，憨态可掬，双眼中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满脸笑意地朝他看来。

    “嗯，很好看。”

    他垂眸，视线却略过了曈曈灯火和眼前的糖画，直直地落到女孩染着薄粉的双颊上，眸光温柔而深邃。

    最后，骨节分明的大掌抬起，揽住了那截纤瘦的腰肢，另一只手握住了雪白细腻的皓腕，却扇般挪开了糖画小白，他倾身，余光中看到地面的两道影子逐渐相融，不分彼此。

    怀中的人是他的妻，婚书作凭，天地为证，即便黄泉碧落也休想拆散！

    哪怕这世间真有轮回，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他都绝无可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