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需要为你们举办订婚仪式吗?”韩大伯沉默过后再次开口,结果说出来的话却是炸了两人一个外焦里嫩。

    “劳您费心了。”韩晋渊眼尾忽而漾开两道月牙纹,那笑意自琥珀色瞳仁里漫上来,澄澈得如同新雪初霁时的第一缕晨曦。廊下穿堂风掠过他微翘的唇角,卷着松香的气息扑在男人襟前,睫毛垂下时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碎影,这般不设防的天真姿态,倒像是将春溪凝作琉璃盏,偏生盛着窖藏二十年的竹叶青。

    “卧糟,你们什么意思?”

    “靠,你们有病吧?”王白二人同时飙出了脏话。

    这伯侄俩好像不正常啊,王喜乐只以为韩晋渊脑子有病,没想到他这大伯也不惶多让,这都哪跟哪儿啊,就什么举办订婚仪式,韩晋渊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来句“劳您费心了”,他费他大爷呀!诶?不对,好像还真在费他大爷,王喜乐挫败的想到。

    听到两人出口成脏的惊呼,韩大伯“啧”出了一声,不悦的蹙起了眉,看来到时要好好教教这孩子礼仪了,一点规矩都没有,女孩子不可以这个样子。

    “韩晋渊,你什么意思?”韩家大伯的表现有些刺到王喜乐了,即使是她这种不会看人脸色的痴线女,也觉察到这位韩大伯似是不喜她。

    她的熊脾气顿时也上来了,甩开韩晋渊的手,正好他家长辈来了,那今天可以把话讲清楚,一开始她是出于同情,还以为他是真的没地方去,加之两人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责任主要在她,所以才会荒唐的同意他住在她家的。

    “阿喜你,你不想和我订婚吗?”被甩开的韩晋渊慌了神,一把抱住王喜乐的手臂,语气焦急道。完蛋了,他今天有些得意忘形了,以至于觉得可以直接一步到位将阿喜套牢,却不想现在竟然出现了翻车之象。

    “你神经病吧,咱们才认识几天?怎么就扯到订婚了?我们根本没到那一步吧,甚至都不了解彼此的真实脾气秉性和家庭状况。要不是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我才不会同意你一直赖在我家的,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在耍我。是不是很有意思?”王喜乐越想越气,想要抽出手臂,但韩晋渊搂的死紧,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

    “没有,没有在耍你,阿喜你不要这么说,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不订婚我们不订婚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感受到王喜乐是真的生气,韩晋渊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白雨寒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这是唱的哪出?他以为这个姓韩的只是有点黏老王而已,眼下这剧情走向好像有点不对劲,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在这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还有家中长辈在的情况下,怎么会如此情绪失控?

    “你干嘛啊,快放手。”

    “不,阿喜你别讨厌我,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别赶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了,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韩晋渊眼睛通红的吓人,泪水已经蓄势待发,他好不容易来到神的身边,求得神的收留,绝对不可以被赶走,他不想再回到那个见不到光的黑暗世界了。

    “像什么样子,快去把少爷带过来。”韩大伯嗔怒,他的宝贝侄子发病了,是这个丫头刺激了他。

    “韩晋渊你别这样,跟你家里人回去吧,咱俩之间本来也没有那么熟不是吗?”韩晋渊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王喜乐现在就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主。

    之前在家里时,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他一个大男人缠人了点,她也没太在意,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的脸诱惑,用景蓝的话说就是美色误我。

    “雾草,老王这小子该不会有精神病吧,你赶紧离他远点啊。”白雨寒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去年他还在岛国混的时候,就有一些疯狂的粉丝假扮工作人员溜进化妆室,说着一些神经兮兮正常人类难以启齿的话,想要跟他发生点什么,那个时候那些人的表情神态就跟这小子有点像,非常恐怖。

    “滚开,不准碰我,谁都不准将我和主人分开。”韩晋渊彻底崩溃了,他已经忘记了王喜乐说过的不准在外人面前叫她主人的。他现在满脑子想到的就是他不能和王喜乐分开,否则他将失去一切。他疯狂的甩开想要将带他带离的人喊叫了起来,大颗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大幅度在空中飞溅。

    “吵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啊?还敢在这闹事。”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听到走廊外的动静纷纷从办公室里出来查看情况,一个中年大叔严厉呵斥起来。

    “韩晋渊你冷静点。”王喜乐无奈的将人扯过过来,一把将他的头按进怀里,眼神凶狠的逼退还欲上来押人的西装男们,无论如何要先阻止他的吵闹,果然跟小白说的一样,这小子恐怕真有病。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韩晋渊搂紧王喜乐的腰,脸埋在里面大口大口吸气,汲取着她身上阳光的味道,来舒缓自己已然失控的情绪,他要冷静,他得冷静,他必须冷静,不能让他的神明继续对他失望。

    “警官不好意思,我侄子生病了,我这就带他去医院,麻烦疏导一下人群吧。”韩大伯也终于不再拿捏姿态,跟中年警官解释道谦,然后给下属们眼神示意了下,让他们先回来。

    韩晋渊的毛病是从小接回韩家就有的,起初只以为是普通的内向,到了新环境不适应,不爱理人罢了。有次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一直大喊大叫停不下来,后来查出原来是小时候经常被同龄小孩霸凌欺负,亲戚的言语辱骂,加上亲妈的不管不顾和精神虐待,才导致小小年纪便患上了严重社交障碍症。

    本以为接回家后情况会有所好转,谁知自己的原配发妻私下竟也在虐待他,被他偶然间发现后俩人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之后便以离婚收场。平静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六年前韩晋渊遭遇了一场险象环生的绑架,因为绑匪不是冲着钱来的,他差点就要失去了这个弟弟唯一的血脉。

    后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自救联系到警方被送回的,回来后虽然偶尔也有因为睡不安稳躁郁发狂的情况,但对比以前是有所好转的。问他什么都不肯说,无奈最后韩大伯只好将他送到了海外治疗,顺便在那边上学,直到前不久才病愈回国。

    回来后虽然一直没见他回家住过,不过前几天的宴会上看他状态是正常的,并且还吩咐管家帮他装修了个小房间,刚刚甚至还告诉自己他已经有了爱的人,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欣慰,还以为他已经完全治愈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又发病了。

    医院大厅内人潮涌动,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此起彼伏的电子叫号声。那对年轻男女陷在蓝色塑料椅里,如同被钉在胶片中的角色。后颈贴着冷硬的瓷砖墙,三小时前在片区派出所,同样的姿势曾凝固在灰白墙壁前。

    只是此刻,三件剪裁精良的西装取代了值班民警的制服。锃亮的牛津鞋规律叩击地面的声响,在超级VIP病房门口惨白的顶灯下织成无形的牢笼。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扣击大理石地面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我爸爸还在里面吗?”韩青雪扯松脖颈间的丝巾,指尖随意戳了戳守门的西装男问道。她身后还跟着个穿黛青色职业套裙的大波浪长发美人。美人在路过走廊椅时,原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坐在上面垂头丧气的两人,却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停住了脚步。

    “你们两怎么在这?”确认是王白二人,长发美女吃惊不小。

    “WOW,你怎么都找到这来了?”白雨寒比她更吃惊,这女人还真是神通广大,连他俩被困医院都知道了。

    “这是我的好友韩青雪,刚帮她处理了些事情,结束后她还要过来医院这边,我就顺便陪她一起来了。”林若妃唇角微勾,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韩青雪没注意到身后人这边的小互动,已经着急的先踏进了病房。

    “我去~那这世界可真小啊。”白雨寒感叹了一句。

    “什么意思?”林若妃不解。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在工作室好好上班,跑医院来干嘛?翘班?”林若妃半开玩笑道,她注意到旁边的王喜乐跟个霜打的茄子般死气沉沉的,都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喂,你这女人也太黑心了吧。”白雨寒忍不住跟她呛起来。

    “呵呵,开个玩笑,生病了当然要及时来医院就医,我还没那么黄世仁。”林若妃在两人旁边寻了个空位坐下,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两人周围来回走动的三个西装保镖,他们俩这是得罪了韩家?

    “不是最好。唉!~”白雨寒掀起棒球帽,揪着自己的白毛长叹了口气。

    “唉!~”身旁的王喜乐也跟着长叹了口气。

    “你俩这是怎么了?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来医院呢,你俩谁生病了?”林若妃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还不是老王呗。”白雨寒无奈开口,一副对方让自己操碎了心的模样。

    “哦?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果然又是王喜乐的锅,只是她不知道他们来医院怎么又会跟韩家人扯上关系。

    “还不是老王,招惹了个精神病,刚刚在派出所发病了,缠着老王不放,甩都甩不掉。”白雨寒都替她操碎了心。

    “哦?招惹?精神病?还在派出所发病?你们说的该不会是韩家小少爷?”林若妃挑眉,这个王喜乐还真是个奇女子,前两天是龙影的太子爷,今天又是韩家少爷,这么看来他家Aron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了,她是有什么特殊魔力?长的也不像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样子啊,怎么能这么招人呢?莫非现在的小帅哥口味都变了,不爱山珍海味偏爱青粥小菜了?林若妃有些费解。

    “我也很烦的,好不好。”王喜乐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原本今早韩晋渊给她梳的整齐利索的辫子已经快要被她抓散了,她现在心里糟乱的很。

    病房门忽然被打开,韩青雪铁青着脸从里面走出,来到走廊椅上的三个人面前,面色古怪的将王喜乐全身上下来回打量了几圈后开口道:“我爸喊你进去。”

    她刚进到里面,连口水都没能喝上,他爸就打发她出来外面请韩晋渊的女朋友进去。

    王喜乐抬头看了会这位高傲的清冷美人,犹豫了半晌,最后认命般就要起身往里走,却被旁边的林若妃按下了。

    始终保持温柔浅笑的林大美女解开了她绑头发的发绳,仔细看了下发绳上的金属三角标后便套到了手腕上,手指随意梳理了下被她自己抓乱的长发再重新绑好后,才让她起身去病房。

    套间客厅沉在紫檀熏香的雾霭里,整面威尼斯手工吹制玻璃幕墙将暮光碾碎成星砂,洒在韩大伯紧绷的脊线上。这位掌舵人深陷墨绿色高定沙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缓慢摩挲象牙杖首,监控仪规律的滴答声穿透鎏金包边的胡桃木卧房门,在他眉间刻出更深的沟壑。

    王喜乐踩过波斯蓝手工地毯时,足弓不自觉地绷紧,左侧整墙的药剂冷藏柜泛着幽蓝冷光,与右侧毕加索《哭泣的女人》仿作形成荒诞对冲。当她第五次确认自己没碰到任何镀金医疗器械时,韩大伯的下颌朝三米外的悬浮椅动了半度,这个贵族式的示意动作,让墙内嵌的智能新风系统突然加大运转频率。

    待王喜乐坐定后,韩大伯眼眸微抬盯着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后,才喑哑开口道:“孩子,他现在很需要你。”

    “他,怎么样了?”王喜乐犹豫着开口问道,她被这大伯打量的不是很舒服,也不知道里面躺着的人现在咋样了。来医院的路上韩晋渊一直抓着她不放,直到医生团队出现后,给他打了一针,她才得以重获自由,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占到几成的责任,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是这位大伯派人想抓韩晋渊的,她只不过说了些让他回他自己家去这样的话而已。

    “打了镇定剂,问题不大。”韩大伯面色稍霁。

    “喔~,那你叫我进来是?”王喜乐讷讷的问。

    “他现在需要你。”韩大伯沉默了下重复道。

    “emmm,然后呢?”王喜乐茫然歪头。

    “唉~!你进去看看他吧。”韩大伯败下阵来,真是个不开窍的丫头。

    “喔~!”王喜乐讷讷应道,从椅子上起身往卧房方向走去。心中想的却是,既然是要她进去看他,干嘛还让她坐下,有话就不能直说,非得装这么一下,能死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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