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鬼鬼祟祟关上门,转身看见自家姑娘身着白色里衣,正散着头发在坐书案前看书,满脸急切地上前道:“姑娘,打听过了,钱姨母这段时间三番两次入府,是为了小姐您的亲事。”
“哦”沈云漪翻了页书,继续认真地看着,脸上神情并为青黛的话所动。
“姑娘——您怎么不着急啊!要不然奴婢去跟五王爷送个信,让他想想办法?”
“不用”沈云漪脸上还是淡淡地,好像马上要议亲的人不是她一般。
“姑娘,您为何要故意疏远五王爷?奴婢不明白,如今您在府中被那位处处排挤,老爷与夫人也渐渐都偏向她,如今五王爷愿意帮您,您为何不……”
沈云漪将书放下,目光冰冷地抬头看向青黛:“青黛。”
青黛赶忙住声认错,“是奴婢逾矩了。”
叹了口气,沈云漪推开书案旁的窗户,外面一轮明月高悬。天气阴沉了几日,终于要放晴了。
“你可打听到对方是谁?”
“是……姑娘您也认得”青黛的神色有些奇怪,她欲言又止。
“我认识?”沈云漪也不恼青黛与她卖关子。
“是裴公子。”青黛说完,意识到这个‘裴公子’指代的对象有些太过宽泛,毕竟整个大齐皇室都姓裴,只要是年轻的宗室子弟都能被称得上裴公子。
“该不会是裴永昭?”沈云漪有些惊讶,看向一旁的青黛。
“正是裴永昭公子。”青黛颔首。虽然与裴永昭接触过几次,她家姑娘也与其相熟,但是如今他爵位被夺,连个府邸都没有。听说如今还住在被过继出去的大伯父家。这样的人家,怎么算得上良配。青黛在心中暗暗替自家姑娘盘算。
“姑娘?”
“你先下去吧。”
沈云漪没有再开口,她眸色深深不知在思量什么。
迁州的事若是皇帝想查也容易,当初蒋彦铮等人仗着迁州天高皇帝远,有些事做的并不干净。如今又是老侯爷亲自告发,许多线索证物都是现成的。
将剩下的证物都交上,接下来的事情便不是裴永昭能够过问的了。
今年的春蒐因为皇帝遇刺,又出了迁州的事,比往年结束的时间要早。裴永昭等人随着御驾回京后,便各自回府。
裴禛寿因为当夜值宿,并没有与裴永昭等人一同回府。
待第二日裴永寿也回府后,刘氏才命人在后院的花厅里摆了场家宴,算是给裴禛寿等接风洗尘。
此次围猎,大公子裴永诚与五王爷分到了一组,也打到了几只野鸡野兔。二公子裴永常则是因为从小便有喘疾,不能参见这种活动。
“三哥,听说你这次在围场上救驾有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裴华姝看见裴永昭进了花厅,便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姝儿,先让你三哥入席。”刘氏见裴华姝跟裴永昭如同亲兄妹一般,心中涌起一股不快。这死丫头分不清亲疏远近,一点都不随她。
裴华姝年纪小,也是在裴家与裴永昭关系最好的一个,裴永昭见她如此,只是无奈地笑笑,安抚道:“用完饭我仔细跟你说。”
“好!”裴华姝松开胳膊,高兴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永昭,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路上人多眼杂,我也没来得及多问你。”裴禛寿想起那日皇帝在围场上承诺让裴永昭去护卫营的事,但是事后这件事便没有人再提起过。
皇帝一言九鼎,应该不会胡乱允诺,可是一直到回京,也没有圣旨下来,裴禛寿不免替裴永昭有些着急。
“大伯父,不用着急,陛下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安心等着便是。”
见裴永昭不急,裴禛寿也心中稍定,也是,皇帝的决定他们也左右不了,安心等着便是。
刘氏静静听着,突然开口道:“既然永昭得陛下赏识,不日便能去护卫营任职,那不若一块把亲事给定下来吧,这成家立业,也算是双喜临门。你父母在天有灵,也算是让他们放心。”
对于刘氏再次提及自己的婚事,裴永昭心中厌烦,却又不想表现出来。
“你大伯母说得是,等除了服,你年纪也不小了。”
裴禛寿竟然与刘氏一起劝说他,裴永昭有些疑惑。
“先前你大伯父是担忧你前程还未定,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眉目,这婚事自然也要提上议程。”刘氏满意地看了眼裴禛寿,继续道。
“可是大伯母……”
“你放心,大伯母必定不会委屈了你。”刘氏装作看不见裴永昭的满脸抗拒,不容置疑道。
一场家宴吃得裴永昭心中憋屈,回到前院,推开房门,魏叔已经端着茶盏坐在桌前等他。
“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见魏叔回来,裴永昭才露出笑脸,他回身迅速将门阖上。
“随着你们一同回来的。”魏叔将手中的已经空了的茶盏放下。
“您也去了围场?”裴永昭猛然想起什么,惊讶道:“这么说,那些刺客是您安排的?”
“我若是有此能耐,便好了,我也只是做了顺水推舟的事。正好用蒋彦铮的人帮你铺铺路。”魏叔语气轻快,浑不在意裴永昭脸上的惊讶。
“蒋彦铮欲图造反?”裴永昭还以为他的目标是迁州,没想到胃口更大,竟然想直接谋反。
“呵,如今东北边境战火未熄,大齐国库空虚,内外艰难。蒋彦铮也已经是穷途末路,以他的心思,肯定是想着趁此机会搏上一搏。”
回京的第五日,裴永昭没有等来敕封他入护军营的圣旨,反而是接到了命他跟随靖远国公爷前往迁州平叛的圣旨。
谢过恩,裴禛寿夫妇去恭送御使出门,裴永昭捧着圣旨在院中陷入沉思。
“庆北侯反了?”裴禛寿回来,看见还在院中发愣的裴永昭,面色凝重的上前问道。一旁的刘氏还欲开口,被裴禛寿一瞪,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内院。
裴永昭未回答,裴禛寿叹了口气,自问自答道:“若真是如此,你此去前线恐怕凶险万分。陛下的意思我们琢磨不透,但是关键时候你不要犯糊涂。”裴禛寿还不知道苏氏与蒋彦铮的事,还怕裴永昭到时候顾念舅甥之情,会下不去手,失了圣心。
裴永昭点头,他也明白。他父母之事若是冤枉的,那崇历皇帝便有失察之过。就算到时候水落石出,还他父王母后清白,这命是还不回来的。它像是一根刺,横亘在皇帝心中。就算在围场上裴永昭出手救了他,以皇帝多疑的性子,想必也无法对他完全信任。
如今他舅舅又反了,皇帝派他前去一同平叛,便是存了试探的意思。
如此也好,与其在京中被皇帝疑心揣测只能在护军营没有出头之日,不若去前线拼上一把。而且谁说这不是给他的一个名正言顺建功立业的机会呢?裴永昭摸着圣旨下那封刚刚传旨太监悄悄递给他的密旨,在心中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