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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系之舟

    说了气话,夜归九头也不回地一路跑回归藏殿,跑到了望月亭上。

    小时候,阎杏藏经常带着他在这里数星星看月亮。不过现在是白天,夜归九抬头只能看见白云悠悠的万里晴空。

    “九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身后传来声音,夜归九一回头,就看到了顾绍琴,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人,男人见到夜归九以后,恭敬地上前行礼。

    “见过九殿下,在下裴建成,绍琴的相公。”

    夜归九点了点头,他现在心情很差,不想理人,但是阎家这些年的教导早已铭刻在心,他还是开口了:“你好。”

    “九殿下你这是……和族长吵架了?”顾绍琴自顾自地坐到了夜归九旁边,裴建成赶紧拍了她一下,顾绍琴这才反应过来,起身站在旁边,“嗯……九殿下勿怪,被关太久了忘了什么规矩了。”

    “无碍。”夜归九茫然地看着看着天空中飘荡的云朵,他对七冥族没有半点归属感,只想赶紧回到阎家,发现他失踪,他们一定很担心。

    ……

    洛城。

    秘境关闭,洛辰阁派去秘境的几人都平安回来了,偏偏失踪了一个阎钰。

    消息传回阎家的时候,叶文茵正准备歇息,听到阎钰失踪,她惊恐地松手,摔碎了手中的白玉簪。

    “夫人莫急,此去秘境那么多人都平安归来,阿钰肯定也没事,说不定只是迷路了,晚了几日。”阎琮捡起碎成两段的白玉簪,“我再给夫人买支新的可好。”

    “嗯。”

    有丈夫的安慰,叶文茵平复下了心情。那个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她应该相信他。

    “等阿钰回来,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叶文茵盘算着一件件物品,发现好像都不适合,“不如给阿钰办场春花宴,看看有没有他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叶文茵的眼睛亮亮的,“你觉得阿钰会喜欢哪家姑娘。”

    “就他啊,平时身边那么多姑娘放下矜持往他身边凑,他也不带多看一眼的。”阎琮苦恼地说道,“怕不是一心修炼,无心情爱。”

    “说不定只是还没遇到喜欢的。”叶文茵不赞同他的话,“阿楚也在外面游历,她之前还说要给弟弟物色几个世家女。”

    “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阎琮轻笑着说道,“说不定,人家早有心上人了。”

    叶文茵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家主,夫人,不好了,有敌袭!”

    “什么?!”

    整个阎家被一个大阵覆盖,数不清的黑衣人涌入阎家,这些人就如同恶鬼一般,见人就杀。更恐怖的是,阎琮发现,这些人都是修真者。

    修真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能对普通人下手,否则就会被天道惩罚。

    可现在闯进阎家的这些人,明显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丝毫不管什么规矩和天道。

    那一晚,阎家府邸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最后连祠堂的长明灯都不再燃烧。

    血染大地,天地同泣,只是……夜家杀错了人。

    阎钰的命格与夜瑜无关,真正二分紫微星的,是夜归九。

    阎家灭门后,紫微星不仅未稳,反而几近碎裂。染血的紫微星带来了命格反噬,自夜瑜对夜归九出手的那一刻起,他的紫微命格就已经悄然扭转。

    一整夜的暴雨都洗刷不掉那日阎家流淌的鲜血,在那片土地之上,似有亡魂在鸣冤。

    次日,阎家一夜被灭的消息传遍全城,引起轩然大波。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西域,传进了七冥族。

    ……

    夜归九的伤养好以后找到玄帝,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回中原。”

    玄帝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漠地说道:“你不用回去了。”

    “凭什么?”夜归九生气地拍上桌子。

    “阎家没了,你回不去了。”玄帝抽出案台上的一张信封递给夜归九,“昨夜刚得到的消息。”

    夜归九狐疑地展开信纸,就看到上面简单地写着两行字:

    “洛城阎家遭不明势力袭击,一夜之间满门被屠。另,阎家阎钰于秘境中失踪,阎楚下落不明。”

    “是你派人做的?”夜归九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被亲儿子怀疑,玄帝皱了皱眉,很是无辜:“我灭阎家做甚,不是我们七冥族做的。”

    “好,好得很。”夜归九捏着信纸,一不留神就将纸张捏了个粉碎,“不亲眼看到,我不信。”

    “我可以带你去,作为交换,若阎家确实没了,你就要回七冥族做我的继承人。”玄帝直接提了条件。

    “可以。”

    因为夜归九并不相信阎家会一夜之间被灭门,所以不管玄帝提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

    当夜归九乔装打扮跟着玄帝回到洛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废墟,昔日钟鸣鼎食的阎家化作了尘土。

    在那一瞬间,夜归九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眼前一点点变黑,忽然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再怎么说夜归九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发了疯似的要冲进那废墟里去找人,直接被玄帝拦下,打晕带走了。

    再一次在归藏殿的寝殿中睁开眼睛,夜归九茫然地看着四周,只听见床边垂下的珠帘叮咚作响。

    他麻木地抬手摸了摸脸——没有眼泪。

    原来人痛到极处,连眼泪都是奢侈的。

    他难道真的是一个不幸的人吗,为什么他所珍重的人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他喃喃念着,突然低低地笑出声。

    这一刻,夜归九才真正读懂了书中那句诗。

    阎家没了,他再一次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如何能不恨,如何能放下?

    既然与人为善只会受尽欺凌,那他为什么要做那个善人?

    阿娘的仇,阎钰的仇,阎家的仇,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在七冥圣殿的祭坛之上,夜归九单膝跪在玄帝面前,赤瞳映着祭坛中的熊熊烈火。

    只要经过业火的淬炼,他的未来就与七冥圣殿休戚相关,再也无法割舍。

    “愣着做什么,这是你答应我的事。”玄帝见夜归九踌躇不前,开口说道。

    “三个条件。”夜归九抬起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决心,“第一,允许我带着面具。”

    玄帝默然。

    “第二,阎钰已死……”

    夜归九召唤出晦明剑,手指略带不舍地摩挲着这个与他并肩作战的老朋友。

    他望着面前燃烧的七冥业火,抬手将晦明剑毅然决然地投了进去,“从今往后,夜归九与阎钰的这段关系就是个秘密了。”

    “可以,我会封口。”

    夜归九起身,干脆利落地迈步踏入火中,圣殿中七冥花的本源能量在心口共鸣,丝丝缕缕的能量涌进心脏,赤金色七冥花图案挣扎着从血肉中一点一点地长了出来。

    “第三——”火焰吞没了夜归九的声音,同时也燃尽了他所有的天真无邪与少年意气,再开口已是低沉沙哑的成熟声线,“阿娘的仇,我亲自报,我和白亦政的事情,你不准插手。”

    “他毕竟是你哥哥。”玄帝言下之意就是夜归九不要太过分都行。

    他出关以后了解过阎杏藏母子三人在七冥族的遭遇,少不了白亦政的推波助澜,对于自己这个长子,玄帝只觉得惋惜。

    绯白把他教坏了。

    次日,七冥族诏令,玄帝宣布闭关了七年的九殿下夜归九,出关了。

    夜归九在族人们的簇拥下直接继承了少族长的位置,彻底断了白亦政了念想。

    既然玄帝不让他动白亦政,那他一点一点的把他的东西抢过来就是。

    之后夜归九得空回了一趟中原,在中原打听阎楚下落的时候遇到了卜重耀,于是夜归九就在中原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道听途说就此诞生。

    得知阎楚被霜凝门的门主救了,夜归九难过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不过他没有去找阎楚,毕竟他现在是夜归九,不应该和她有什么牵扯。

    接下来的时间里,夜归九四处找寻阎家灭门的真凶,兜兜转转居然查到了夜家头上。只可惜线索到夜家就断了,夜归九只能暂时放一放。

    没想到在夜归九十五岁那年,十三岁的妹妹陌泠一次意外结识了夜瑜,后来二人便慢慢地喜欢上了对方。

    “泠儿,你喜欢谁都不可以喜欢夜瑜。”夜归九很苦恼,夜瑜当年在秘境中害他差点失了性命。更何况他跟夜瑜打交道四五年,深知夜瑜是什么样的人,跟陌泠的描述完全不符合。

    “可是哥哥,阿瑜对我真的很好。”陌泠歪头看着夜归九,“泠儿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你还小,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夜归九十分头大,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泠儿讨厌夜瑜。

    “阿瑜知道我是七冥族人。”

    陌泠语出惊人,吓得夜归九赶紧捂着她的嘴巴:“那他更有可能骗你了。”

    “夜归九,你就是这么在阿泠面前说我坏话的?”夜瑜从转角处走出,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我喜欢的人,我自然会保护好她,哪怕你是阿泠的哥哥,你也不能这么诋毁我。”夜瑜说得义正言辞,仿佛错的全是夜归九一般。

    “阿瑜,你不可以凶我哥哥。”陌泠认真地说道,“他只是担心我。”

    “都听阿泠的。”

    夜归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没有上去把夜瑜按在地上暴打一顿。好好的妹妹就这么被拐走了,还是被自己的死对头拐走了,夜归九能不生气吗?

    只是后来,陌泠的身份在一次冲突中败露,齐萱儿偶然得知陌泠身份,跟洛辰阁告状。夜瑜只好带着陌泠连夜逃亡。

    这就是华山之战的导火索。

    夜归九混进华山之战只是为了抓夜瑜,他把夜瑜绑走以后割了他的灵魂碎片,用秘法变作了他的模样,然后回到了华山之战的战场上。

    一回到战场,夜归九就听到了陌泠的死讯,他们很多人觉得对这样的少女下手有违天道,所以想出了一个损招——他们抓来了夜瑜。

    在夜归九绑走夜瑜之前,他们以夜瑜的命威胁陌泠,要求陌泠自我了断。

    善良的陌泠为了保住夜瑜的性命,毫不犹豫地拿剑自尽了。夜归九想要带走陌泠却无能为力,之后更是被即墨染带走打成重伤,直接扔进了万丈深渊中。

    “所以,当时你从天而降砸到璎珞山上,是即墨染把你丢下来的?”上官翎月听到这,就接上了后面的事情。

    “嗯,再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夜归九点了点头。

    听夜归九讲完他人生前十七年的经历,上官翎月只觉得心疼。怪不得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原来是因为有这些痛彻心扉的往事。

    “阿九。”上官翎月开口,唤的是他本名,“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要相信,未来是会更好的。”

    “是,毕竟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糕了。”夜归九点了点头。

    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上官翎月以后,夜归九轻松了不少,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上官翎月之后会怎么对他,就看她了。

    “不能这么想。”上官翎月看着夜归九,目光难得的温柔,“阿九,你不能这么想。”

    她伸手拉过夜归九的手,语气轻柔又坚定,“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到糟糕的那一面。你阿娘说得对,不要去恨,恨意只会束缚你一辈子。我想,不论是阎家人还是你阿娘,都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感受到上官翎月指尖传来的温度,夜归九忽然觉得很安心,好想牵着这双手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可是他不能。

    七冥族的未来系于他一人身上,他不能那么自私。

    “不过,说了这么多,都不是你骗我的理由。”上官翎月眸光一沉,捏了捏夜归九的手腕,“你这瞎了的眼睛,这废了的丹田,就是骗我的代价,你活该。”

    “嘶……”

    被上官翎月这么一捏,夜归九吃痛。

    他的阿月好凶……

    “我只是不敢赌。”夜归九空洞的眼睛望向上官翎月,想努力看到她的样子却仍旧只有一片漆黑,“我不敢赌你知道了一切以后,还会不会选择站在我这边。不敢赌你喜欢的到底是阎钰还是夜归九……”

    “要不说你蠢呢。”上官翎月轻叹道,“我遇到的阎钰和夜归九,不都是你吗?”

    “不一样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上官翎月有些不耐烦了,“你是想说阎家公子清风朗月,七冥族九皇子卑贱不堪?”

    说着上官翎月松开了夜归九的手。

    手中空落落的,夜归九难过地沉默了。

    脸上突然传来少女指尖的温度,然后夜归九就发现上官翎月捧起了自己的脸。

    “你傻不傻,都是你。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接受你自己。”上官翎月恨不得给面前的人两巴掌。

    “没有人喜欢真正的我的……”夜归九看不见上官翎月,只能从她的语气中感知她的情绪。

    上官翎月恶狠狠地掐了一把夜归九的脸:“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想听我说‘没有人喜欢真正的你没关系,我来喜欢’?”

    “白日做梦,我不会说这种话,比起来,我还是直接送你进轮回比较快。”

    “唔……”

    虽然被上官翎月数落了一顿,但是夜归九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感觉心里暖暖的。

    上官翎月刚想放手,却被夜归九直接搂进了怀里。

    “动作轻点,你的经脉才刚修复……”

    话音未落,夜归九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薄唇微凉,吻在了她的额头上,温热的掌心搂着她的后腰,两人靠的太近,周身都萦绕着清爽淡雅的寒梅青竹香。

    上官翎月愣住了,湛蓝色的骤然瞳孔收缩,纤长的睫毛微颤。

    夜归九见她好像没有排斥,又亲昵地蹭了上来,轻轻的吻滑下来,覆上了她的唇瓣。

    上官翎月对于他突然的行为有些恼了,但是感受到面前人小心翼翼的亲吻,她一时又不忍心推开。

    罢了,都已经嫁给他了,亲就亲吧。

    伸手环过夜归九精壮的腰身,上官翎月无奈地将柔和的内力送进夜归九的体内巩固他的经脉。

    夜归九搂着怀中的人,内心是极尽满足。

    “好了,适可而止,待会经脉又碎了。”

    上官翎月轻轻推开夜归九,拉过他的手腕把了把脉,“恢复得不错,看来给你的炼骨功法有在好好学。”

    “阿月,我不想阎钰身上有任何污点。”

    夜归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上官翎月却听懂了,她捡起掉在旁边的面具,盖回了他的脸上。

    “你在这等我。”

    语闭,上官翎月就起身离开了。她把诛红伞留在了这里,同时保留了外部的结界。

    一出房间,上官翎月就看到走廊上留守的两名守卫弟子。

    “我要离开一会儿,你们看好这里,不能让任何人进去,否则会前功尽弃。”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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