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总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方绍又如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到了医院。到了住院部,一些和他认识的护士,匆忙打了招呼。护士们早已习惯有人和她们一样早早的来到医院,江绍停在一间病房前,往里看了看。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门上的病人信息写着‘何佳,重症昏迷’。病房内的仪器正在有规律的运转着,病床上的女生安然的躺着,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方绍进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瓶里的花给换了,换成了新买的百合,新的百合取代了原本要枯死的,让病房有了一丝生机。
有护士进来,看到他便笑了下“方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方绍摇了摇头:“不用。”看见她手上的东西,伸手接了过来说: “我来吧。”
护士拿着为病人擦拭身体的东西,方绍要拿,护士也没推让,给了他就离开了病房。方绍帮何佳轻轻地擦着,晨光照进来,让女生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无生气。
方绍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喃喃自语:“昨天笨笨不舒服,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是因为吃太多了肚子积食......”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窗外的榕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无人应,也无人听。他也不在乎,只是慢慢的说了近日发生的事。
说到朋友时,稍微顿了一下又说:“穆希他们也开始劝我不要再等了......可我做不到......佳佳,我做不到。”他的手虚虚的握着何佳那枯瘦、苍白的手。末了,方绍拨开何佳额前的碎发,他俯下身,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晨曦中,轻轻的在何佳额头落下一个吻,将声音放柔:“佳佳,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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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何佳突然睁眼,看了看周围,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又看了看闹钟,正好到了起床时间。她去卫生间换衣服,顺便洗漱。
何佳下楼时,孟婉宁正好做好早餐,看见何佳下楼,她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准时?”说着又将热好的牛奶放在何佳的位置上。何佳走过去,拿起牛奶喝了一口,随口说:“被噩梦吓醒的。”一番对话后,母女两人就没有话可聊。
何佳吃完自己的早餐,就和孟婉宁道了别,拎起书包就走了。
在清晨的人流中,忽然一个人影从何佳的眼前掠过,一个侧脸,却好像无比熟悉。何佳下意识地在人流中张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定定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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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公司要处理的事越来越多,方绍好不容易从工作中抽身,在下午抽了个空,去趟疗养院。
他到时,护工和他说何妈妈正在后院晒太阳,他点了点头。走到后院,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条毛毯。方绍将毛毯盖在何妈妈的腿上,手又搭在肩上,帮她捏了起来。
孟婉宁微微合上的眼,缓缓地睁开:“又去看佳佳了?”肩上的手一顿,方绍轻声应了。
孟婉宁浑浊的眼中,忽然有了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叹了口气,微风拂过苍白的头发,枯老的手搭在方绍的手上。
一时间两人都无言,面前老树上的枯黄的叶子,被风吹得一下子落下许多。孟婉宁看着眼前的落叶,叹了口气:“小绍啊,算了吧,你不能把这辈子搭在佳佳身上。”方绍垂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捏着肩。又向护工拿了梳子,帮何妈妈梳发。孟婉宁已经习惯了方绍的不言,不再说什么。
这些话,自从孟婉宁的腿受伤,不能再走路后边,孟婉宁经常对他说。
不仅是孟婉宁,方绍的父母也委婉的和他提过,但总不及孟婉宁来的直白。可方绍听不进去,他知道他们是为了他着想。但他做不到,做不到将一切有关何佳的事情,从他的世界里遗忘、抹去。明明何佳没有死,她只是昏迷,医生说还有醒来的可能。
尽管希望不大,尽管要等很久,方绍有的是耐心和毅力。而且,现在才过了三年,这三年也不是那么难熬。
方绍动了动,反握住孟婉宁的手:“妈,我推您回去。”孟婉宁轻轻合上眼,不再说话,任由方绍推她回去。
方绍将她推去了疗养院的活动室,找护工要了把梳子,帮她梳着头发。
停下时,方绍说:“明天我要出差,大概要一周。最近天凉,您注意保暖。”孟婉宁没回答,方绍也不介意。又叮嘱了她一些事情,最后还是不放心,又和护工说了一遍,才离开。
在所有人眼中,方绍和何佳应该顺利恋爱、顺利结婚、顺利的度过余生。可是这‘顺利’并不属于他们,在他们决定领证后的第二天,何佳就出了车祸。抢救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在医生说何佳醒来的希望无比渺茫的时候,他执拗的认为何佳一定会醒过来,这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何佳答应过他,不会离开他,除非她先放手,否则发生什么都不管用。所以何佳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方绍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