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被怨灵骗了！现在的山神根本就不是狼神！它根本不会庇护你们！而且一直在利用你们给它提供食物！”
村民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甘林的底气越来越足，人们心里越坚信什么，就越容易在上面动摇。
“闭嘴！”村长冷哼一声，压下村民的议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山神祭算什么？人人都长了一张嘴，话谁不会说！”
“都是你和怨灵串通的！”甘林质问，“你不如向大家解释一下你家里那个密室吧！为什么会有一个血池？为什么会有人骨和残肢？”
“历代村长都能与神交谈，就是因为我们为神打造了巢穴，祭品本来就是献给神的，有什么问题？！”村长不以为意。
“那你带村民们去看看，那到底像不像一位守护神的巢穴！”甘林继续说道：
“在祠堂里，还有一个类似的密室，里面放的是山神祭的用品，还有请神仪式的记录和木签。这次仪式所有的签子上写的都是小柔的名字，而记录的册子上连三年后的祭品都写好了。这根本就是人为的！”
“你把村子里不够信仰山神的都选去做祭品，以保证村民们全部都是山神的忠实信徒，怨灵从信仰中得到力量，让你得到永生！”
这下连村长自己都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去了我房间，应该也看见了历届村长的照片，我们可不是同一个人。”
“看见了，所以才发现最近几届的村长神态表情都一模一样，一副皮囊而已，怨灵当然能为你做到！”
村民中有不少人是见过照片墙的，甚至上了年纪的见过几届村长本人，一块石子丢进海里，立马就荡起了涟漪。
甘林伸手指向村长，将白狼村的现状摆到所有人面前。
“他利用了你们的信仰，将真正的狼神驱逐在外，让自己得到永生和地位，而整个村庄只能在怨灵的蚕食下走向灭亡！”
小柔心智不全是大家都知道也都见过的，如今这个样子在村民们眼里确实不太正常。但是长期的固有思想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前面的真真假假在村民们心中埋下一颗炸弹，只等最后一把火将引线点燃。
“什么永生！就算请神仪式是我一手操办，那也是按照山神的旨意做事，山神祭以来，村子从来没有出现过灾祸！反而是你！凭空冒出来，怎么证明你是狼神的使者？！也许你自己才是来搅混水的怨灵！”
多年来稳步进行的规则突然被人横插一脚，村长脸上出现了不加遮掩的怒色：“几百年都是这么安然无恙的过来了，你却一上来就说我们的神是假的，我们凭什么信你！”
“...是啊。”
“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吗？”
“会不会是她脑子出问题了？中邪了？”
……
甘林，准备好了。
略过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甘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开始了计划最关键的一步。
“安然无恙？从你们开始用活人祭品的时候起，有在村子里或者周围看到过一匹狼吗？狼神已经走了！这是神对你们最后的怜悯！”
……
“快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在发光！”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甘林听到村民们的话，莫名感到羞耻，但是还是要努力保持严肃正经的表情。
山野告诉她，主动感受眼中神力的流动，可以让眼睛发光...
村长抓住身边打手的领子，眼里漆黑一片，低吼道：“去杀了她！”
打手目光来回扫视，居然变得犹豫不决。
“嗷呜～”
静谧的黑夜被一声狼嚎划破，而后是同伴们此起彼伏的回应声，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打手扯了扯村长的手，指着外面惊叫一声：
“是狼！是狼群！”
敏捷的身影从四面八方闪了出来，很快包围了村庄，它们在村子里筑起防线，爬上屋顶，穿过人群冲进屋子里，从每一个方位虎视眈眈盯着村民们。
“真的是狼群！”
“是狼神！真的是狼神！”
门外的村民们一个接着一个跪在地上朝甘林参拜，除了个别，比如面如厉鬼的村长...
他抢过一个村民手上的砍刀，破罐子破摔的冲向甘林，护在一旁的两匹狼立马反应过来把来人撞倒在地上，恶狠狠的咬着他的手臂。
村长的脑袋磕到了门框，居然闭眼晕了过去。
场面一时无比混乱，村民们一时间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躁动起来。
当旧神陨落，信徒们便要拥护新神了...
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神使大人！后天晚上就是山神祭了，你会帮我们把怨灵驱赶掉吗？”
“会的，在此之前，我需要找到狼神的红宝石，才能驱赶怨灵！”甘林大喊一声。
“红宝石？”
“什么东西？从来没有见过啊！”
“村里有这个吗？”
......
“...小柔，这是怎么回事？”
王离迷迷糊糊摸了摸脑袋慢慢向她靠近，蹲守在一旁的两匹狼警惕的随着他的动作缓慢移动，时不时看一眼甘林。
“王离？”甘林闻声回头，却在下一秒愣在原地。
在她的眼中，王离眼神空洞，黑雾缠身，两匹狼看不见黑雾，只因为她喊的那声名字而松懈了下来，却没想到王离在甘林满脸震惊看向倒地的村长时突然扑了上来。
两匹狼紧接着冲了上去撕咬王离手臂和后腰，但他死死掐住甘林的脖子，面目狰狞。
“...王...离！醒...醒...”
几个字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村民们大多只是看着，少数几个发出了“她不是神使吗？”的疑问。
“山呃...山...神...啊...”角落里的女孩喃喃自语。
正当甘林快要踹不过气的时候，王离身上被咬下来两块肉，巨大的疼痛似乎刺激到了神经，他的手上忽然没了力气。
“咳咳咳！”甘林后怕的离他远了一点。
王离滚到一边，抱着脑袋尖叫，身上的黑雾很快散去。
“痛！痛！痛！”
王离没忍住红了眼眶，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
“小王刚刚是中邪了么？！”
“是不是那个怨灵啊？太可怕了！”
“怎么办？我们供奉的真的是怨灵吗？”
甘林缓了缓，整理了一下思绪，在此之前，代表怨灵痕迹的黑雾只在村长一个活人身上出现过，而王离的身上突然有了痕迹，随后便冲上来掐她脖子，同时，晕倒的村长身上没有了黑雾...
所以这个黑雾会转移，或者说，黑雾不是怨灵的痕迹，而且它的本体？
“村长”就是山神！
那它现在去了哪里？
甘林从每一个人身上看过去，试图寻找到一丝痕迹。
“既然你是神使，那就能主持山神祭！”
“不要等了，把仪式提前！你不是狼神的使者吗！现在就把怨灵消灭！”
“完成仪式！如果你能请来神！我们就信你！”
黑雾在村民们之间迅速转移，每到一处，那一处就会发出不满的催促声，随后人群中四处弥漫着淡淡的黑雾，根本确定不了具体位置。
村民们突然有了十分明确的目的，迫切的想要见到狼神，他们陆陆续续开始准备起祭祀的用品。
“怎么回事？要开始祭祀了？”
王离来不及处理伤口，只能先晾在一边，迷茫的站在一旁。
甘林没有说话，狼神的继承人被挡在外面，她怎么可能请的来神？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假神思想再次陷入了僵局，完不成祭祀，村民们就不会认可她的说辞，而现在虽然知道应该是怨灵躲在村长的身体里，但是最重要的狼王石还没有找到。
村民们各司其职开始行动，因为之前已经把要用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祭坛搭建的十分迅速，忙碌的同时，他们还时刻关注着甘林的动向。
甘林走到摆放贡品的长桌前，大概扫了眼，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尝尝？狼尾茶。”王离手里拿着茶壶水杯，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但是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闭口不问，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脑子里绷着根弦，想着喝口茶压压惊，甘林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
“这玩意儿真是喝的？”甘林干呕一声，差点把上辈子的饭吐出来，“太齁了吧！”
“给神喝的。”王离阴谋得逞的笑了笑，然后把茶壶放在供台上，“加点果子会好喝点。”
“神真可怜...”甘林心里五味杂陈，无厘头来了一句。
不远处，几位身材魁梧的村民吆喝着架起祠堂里那座石像，稳稳当当走向祭坛另一头。
甘林被吸引了过去，却发现那尊石像上萦绕着浓浓的黑雾，黑雾中还夹杂着一种很奇怪的光亮。
人群中没有再看到黑雾，难道它这次上了石像的身？
为什么要上石像的身？
甘林透过那层黑雾注视着石像诡异的面庞，再转向胸口位置上似有若无的微光。
既然山野给了她感应神的力量，那么是不是可以试着和它产生共鸣？
目光穿透黑雾，死死定格在那一点微光上，在几秒的平静之后，那束光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剧烈的闪烁起来，连周围的黑雾都被冲淡了颜色。
终于看到...神的痕迹了...
甘林试着召唤狼群，在石像被抬上祭坛产生倾斜的时候冲上去扑倒了一个村民，石像受力不均从架子上倒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巨响，脆弱的外壳四分五裂。
“石像怎么倒了？！”
“这是什么啊？”
“天呐！怎么会这样？！”
……
甘林走上前，看着这座藏在狼神外壳下青面獠牙的黝黑鬼像，它的胸口处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石头，就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散发着亮眼的微光。
狼王石镶嵌的太死，正愁怎么拿出来，一旁的王离适时的拿过来一把小刀，帮她撬了出来。
狼神的红宝石，并不是甘林以为的晶莹剔透那种，而是一块红色的宝贝石头，拳头大小，形状像一颗心脏。
在脑中联系了山野，甘林拿着狼王石准备离开，她看向不知所措的村民，安慰了一句。
“把狼王石还给狼神，狼神就会回来了。”
村民们窃窃私语，但是看见过那座鬼像，大家都没有阻止她了。
“你不许走！你把我的小柔还给我！还给我！”
在角落沉寂已久的小柔妈妈听到这里立刻嘶吼着跑过来，险些把她手上的狼王石撞掉。
狼群很快把她拽开，堵在了一边。
“把小柔还给我！还给我！”
她伸着手在空中乱抓，甘林内心有些复杂，目光控制不住的在她泪流成河的脸上停了一会儿，随后在狼群的保护下坚定的向山上走去。